洛雪并不清楚金羽在障林里连番受制于离火剑的惨淡光景,心下却只是觉得奇怪,以为他是用惯了刀而不习惯于用剑,便没有继续深问。
“这倒不用担心,”她诚恳的建议道,“去离人坊炼制一把顺手的灵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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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离火宫道场,若是驾云于高空,俯瞰之下便会发现,议事主殿居于中央,再以主殿为据点,东面环卫仙师府,西面是管着钱粮的灵石府,北面则是宫主的日常起居和修行之地,南面便是声名响彻仙界的灵器出产圣地-‘离人坊’。
单从面积上说,离人坊割据了离火宫大约三分之一的土地,那么对于离火宫而言,它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仙界有古语,南明有离火,邪魔无遁形。
离人坊之所以能够名震仙界,根源便在这里。据说这里面供奉着一团万年不灭的离火之精,但凡经过它淬炼的灵器,便等于被赋予了一层降魔属性,降妖拔魔时,自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同时,离人坊也是仙界八方各路道友聚集最多之地,行走其中,时不时便会遇到来自其他大小宗门的道友,无非两种,取货或者下单。
金羽来到刻着离人坊三个大字的界碑时,头顶的那轮大日刚好出现在那片仙师府的上空,他眯起眼睛与苍穹对视,眼眸深处仿佛盛放着与骄阳一般的骄傲。
“喂,在看什么呢?”
肩膀一重,被人冷不丁拍了一下,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骄傲,定睛看去,就见一个身着青色花裙的可爱少女,笑呵呵的出现在眼前。
她梳着简单的丸子头,有股淡淡的清香自她身上传到鼻尖,有种花不醉人人自醉的缠绵味道。
金羽看了对方一眼,不认识,这少女身上没有佩戴离火宫独有的火焰徽章,想来不是宫中之人,不由计上心头,故作不悦的道:“你是谁?”
少女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色一定,像是有了主意,她挺着腰杆,老气秋横的说道:“我叫白止,是你们离火宫首席弟子洛雪道友的朋友,你这小子说话最好客气些!”
听到洛雪的名字,金羽心中一乐,翻着眼睛说道:“我还是洛道友身边的书童呢,可从未听她说起有个叫白止的朋友-”
唤作白止的少女眼神明显一顿,有些半信半疑道:“你少框我,洛道友向来独来独往,怎会收一个吊儿郎当的人做书童?”
金羽切了声,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他抬腿迈过‘离人坊’界碑,施施然向里行去。
却在这时,陡觉一股沛莫难当的灼热气息突兀袭来,瞬间笼罩住了全身,金羽吓了一跳,本能想要用自身灵气抵御一番,猛然记起洛雪叮嘱的话,便放松了心神,任由那团灼热气息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了一番。果然,片刻之后,灼热之感倏忽消失不见,他不由暗叹一声,万年离火之名,果真是匪夷所思,竟然能够自行查探踏入这片地界之人是正是邪。
据说在那团远古离火之精的巡视之下,任何胆敢混入离人坊的邪魔注定灰飞烟灭。
“你站住-”
这时,身后的白止也跟着闯了进来,只是还没等她继续发难,那团灼热气息同样出现在她的身上。
这位不知属于哪方势力的大小姐,似乎没有听人说过万年离火之精的厉害,随着那团异芒闪动,她的周身上下同样出现了一层淡青色的光芒,竟是与离火之精相互抗衡起来。
眼看着小姑娘一张小脸由白转粉再转红,在一旁看热闹的金羽暗叹一声,这才出言警告道:“收起灵气,不要试图对抗,很快就会过关。”
白止心中正气恼他方才对自己的无礼言语,此时哪里肯信,她非但没有停止继续祭出灵气对抗,反而冷哼一声,一条三尺银枪赫然破体而出,竟是祭出了与她大道息息相关的本命灵器,显然是要拼命的样子。
与此同时,整座离人坊地面轰然一震,显是离火之精感受到了来人的挑衅,有些震怒了。
金羽骇然抬头,就见半空之中,骤然多出一只金色的眼睛,恍若一尊神灵,正冷然无声的看向了白止。
“停手!”
金羽眉峰一皱,眼见时间上来不及,索性闪身站到了白止身前,强行阻断了那颗‘金色眼睛’的巡视。
饶是如此,细碎的空气之中还是传出了‘蓬’的一道闷响,两道人影各自倒飞而出。
那颗金色眼睛感受到了金羽的意图,虽说没有全力出手,但也没有就此放过两人。
金羽骂骂咧咧的翻身坐起,喝斥道:“你找死是不是?”
方才若不是他果断出手,这个叫白止的小姑娘必定会大祸临头。
白止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她心有余悸的看着半空中逐渐消失的‘金色眼睛’,那绝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力量,心知理亏,有些悻悻然的嘴硬道:“你满口谎话,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人?”
金羽一时气恼,却不知该如何作答,方才自己也确实没对她说什么实话,最后也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这少女一看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就当自己倒霉,以后各走各路即好。
白止对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吐了吐舌头,歪着脑袋想了想,脸上露出了古怪的微笑,她决定跟上去瞧一瞧这个少年,看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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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入口处的那片林荫小道,视野开始开阔起来,有条铺满青色地砖的平整大道,绕着一条碧波荡漾的护城河蔓延开去,护城河边缘没有加建栏杆,激荡的浪花不时击打着两岸,却没有任何一滴水珠能够越过那道河堤。
金羽驻立在河边,还没有看向河中,已经有眩晕之感莫名袭来,若不是他早有心理准备,这时就要失足落水了。
面前这条河叫做洗兵河,单从名字上看,就能感受到淡淡的凛冽杀气,而每一件凝体而成的灵器出世,都必须接受来自洗兵河的洗礼。
尾随而来的白止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她从来没有来过离人坊,更没有听过什么是洗兵河,这会儿正一脸无畏的看着脚下的荡漾碧波,若不是被金羽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整个人就要倒栽进河里。
金羽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也太不靠谱了,来离人坊之前,就没人叮嘱你注意事项吗?”
小姑娘连番两次遇险,心再大也有些后怕起来,被金羽这么一说,小嘴一撇,似乎就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了。
金羽最见不得这个,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有些告饶道:“你可别哭啊,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白止看着他微囧的模样,蓦然破涕为笑,大刺刺的说道:“切,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呢。”说罢,当走向了那座勾连在洗兵河上方的枯藤索桥。
按照洛雪的说法,这座枯藤索桥除了勾连两岸的四条玄黑铁索是真的,脚下供人行走的枯藤桥面却是由离火宫的某位开山祖师,用无上道法凝结而成的,据说那位开山祖师修得了一颗仙界罕有的木石之心,故而他的道法所化之枯藤,根根坚若磐石且能经久不衰,还能自行抵御来自洗兵河中涌荡不止的杀伐罡风。
金羽也没有心思在河边欣赏风景,也踏上了这座铁索枯藤桥,只是刚刚在桥面上迈出第二步,一道罡风便扑面而来。
罡风之中蕴藏的凛冽杀气让他神魂俱震,再也无法继续前行下去。正想提醒一下当先而行的白止,却发现小姑娘正信马由缰的走着,还时不时的凑到桥边观赏一番,根本没有受到桥下罡风的任何影响。
白止察觉到他的异样,却是头也不回的嘲笑道:“怎么了小书童,不会这么点儿罡风就受不了了吧?”
金羽暗骂一声,想要回怼几句,可是刚一张口,嗓子眼就被灌进了一缕罡风,顿感不妙,可是为时已晚,一股沸水滚过全身经脉一般的剧烈刺痛,顷刻袭遍了他的五脏六腑,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金羽只得咬牙强忍着剧痛,继续向对岸缓步而行。
不过数丈之遥的枯藤索桥,等到金羽双脚真正落到了对岸地面之上,也终于安奈不住心湖中的波涛万顷,迅速盘膝于地,开始调息起来。
早就在对岸等候的白止见状,微微蹙眉,腹中编好的挖苦之语也收了回去。
她很是不解,过道索桥就成这样,修为得弱成什么样啊?而离火宫的规矩,修为太弱的弟子,不是不能随便进入离人坊吗?
这自称洛雪小书童的少年究竟是谁?
金羽缓缓睁开双眼,那股侵袭入体的罡风威力虽然不大,但对他这种刚进山门的修道者来说,若不及时抹平那些痕迹,必会为日后的隐患埋下伏笔。
“小书童,你到底是谁?”
白止看向金羽,表情认真的问道。
金羽沉默着起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目光移向了正前方,那里有一道几人高的青铜大门,在灿烈骄阳的注视之下,悠然而开。
离人坊主事赤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见到是金羽,他慌忙紧走几步,恭敬行礼道:“见过宫主。”
身后随行的几名修道者同样施礼。
金羽轻轻点头,微笑道:“赤主事不必多礼,还是先招呼我们的客人吧。”
赤明这才注意到他的身边站着一位一身青色花裙的少女,稍一迟疑,开口询问道:“敢问这位道友,来自何方?”
白止眼中的惊愕自金羽身上一闪而逝,她这才惊觉,原来这个自己跟了一路,算是救了自己两次的‘小书童’,就是近几日,传遍整座仙界的那个新名字,新任的离火宫之主-金羽。
可这离火宫是落霞谷最大的道场,选人的标准是不是过于儿戏了些?
“道友?”
赤明见她神思不知游荡到了何处,只得出言提醒一下。
白止恍然回神,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可又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自来熟的气质。
她对众人郑重抱拳见礼,笑着说道:“在下天水涧白止,心如止水的那个止,”她特意强调着,“应宗主之命前来炼枪,还望金宫主多多费心。”
“好说好说。”
金羽眼中的笑意更浓,在他看来,如今的离火宫财政吃力,像天水涧这样的生意自是越多越好。
赤明接过白止递过来的那杆银是短枪,眼中精芒微闪,有些惊异道:“这是天水涧圣物‘搜魂枪’?”
白止点头赞道:“赤主事真是好眼力,这正是我们天水涧的圣物搜魂枪。”
传闻之中,搜魂枪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一枪祭出,可以上接碧天下引黄泉,任何生灵魂魄,在此枪之前皆无可遁形。
而距离上一次的搜魂枪现世,似乎与重新出世的离火剑一样,也有千年的岁月了。
莫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赤明收回心神,这才想起了金羽,便转头询问道:“宫主,您此番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下来?”
昨夜来自仙师府的一纸公文,已经传遍了整座离火宫,金羽对那些去留不定的仙师们,看上去恩赐有加,实则硬气的很,他传递给仙师们的态度很明确,来,离火宫恭迎大驾;走,离火宫同样礼敬有加。
当然,眼下的离火宫钱粮不足实乃多事之秋,这种硬处理也当真是少年意气的很!
说直白点儿,就是太不理智!
在赤明想来,金羽眼下最应该做的,就是摒弃一切杂念好好修行,全力应对一个月后的秘境重启之行,而不应该出现在离人坊。
“我来离人坊,当然是要炼制一把趁手的灵器了。”金羽笑着说道。
赤明愣了愣,不明所以,难道拥有一把离火圣剑还不够?
“别误会,”金羽看穿了他的意思,耐心解释道,“一个月的时间太短,我也来不及修习什么剑术。”
“好在跟人学过几路刀法,所以便来这里,与赤主事讨要一把趁手的灵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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