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忽然张口咬住了姬凤离的肩头,唇齿间满是血腥,却不肯松口,像狼一般狠狠地咬着。

    黑暗之中,情欲的味道和血腥味混合着弥漫开来。

    姬凤离始终撑着双手,让他和她的身子避免不必要的碰触。

    不知过了多久,姬凤离的动作缓了下来。他似乎有些清醒了,她感觉到他低首望向她。

    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交汇。

    一个冷厉锋锐,一个疑惑迷乱。

    这帐篷没有窗,黑得就算是咫尺之间,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她还是直直地望着他。

    他猛然停止了动作。她感觉到了寒意,姬凤离身上有浓浓的寒意混合着悲凉在慢慢溢出。

    很显然,他彻底清醒了,毒应该是解了,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可是,她和他之间的这笔孽账,却没有结束。

    姬凤离,我会杀了你!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总有那么一天的……

    她在心中暗暗发着誓。

    一声哽咽的呢喃,忽然从头顶上方传来。

    “宝儿……”

    声音很低、很轻,好似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声音,不经意间从唇齿间溢出。

    花著雨心中猛然一凛,难道,姬凤离发现她是元宝了?

    可是,又不像是。

    因为,他的声音那样悲凉,那样凄楚,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和沉重。

    他凭什么叫她的名字,叫她的名字做什么?

    一串晶莹的水珠掉落在她的脸上,滚烫滚烫的,带着灼烧人心的温度。

    这一瞬间,她好似被魇住了。

    好似有一道电光,将她混沌的脑海猛然劈开,有些事情,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但是,她兀自不敢相信。或许,他根本不是在叫她,只是在叫他心中的宝贝而已。

    “你可以在这里睡一会儿,也可以现在就离开。需要什么,你可以和找你来的人说,什么都可以满足你。”他翻身下来,坐在她身侧,低低说道。

    她在地上僵硬地躺着,半晌没有动。

    他似乎这才意识到她被他封住了穴道,伸手摩挲着找到她腰间的穴道,轻轻一点,解开了她的穴道,又伸指解开了她的哑穴。

    他转身,缓步走到一侧的床榻上,筋疲力尽地躺了下去。

    花著雨躺在地上,她很累,觉得全身的骨骼好似被打散了,疼得俨然不是自己的了。如若可以,她好想在这里睡上一觉,然而,胸臆间满漾的怒气,又如何能睡得着?

    她又如何能在这里睡?

    过了好久,她才忍受着疼痛慢慢地爬了起来,捡起地上凌乱的衣衫,一件一件慢慢地穿在身上。

    脑中一片空白,思想似乎是停顿了。她无意识地走了出去,脚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外面的夜,静得如此寂寥。

    北地的夜风,冷得如此哀凉。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挪到自己的帐篷内,将身上破碎的衣衫换了下来,胸前用长巾缚住。

    帐内烛光昏暗,她清眸微眯,扫视了一圈,看到了她的那杆银枪。用银枪太不解气,可惜,没有刀。

    她掀开帐门走了出去,忍受着身上的疼痛,在军营间缓缓走过。转过好几个帐篷,她才看到几个兵士伫立在夜色之中。

    几个兵士笑着和她打招呼:“宝统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花著雨并不搭话,径直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兵士面前,快速伸手,刷的一声将他腰间佩带的大刀抽了出来。

    很长很锋利的一把大刀,在幽冷的月色下闪耀着锋锐的光芒,映亮了她的眼,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寒意凛然。

    她扛着大刀,转身快步走回去,身后传来兵士诧异的惊呼:“宝统领,你要做什么?我的刀?!”

    “借你的刀用一用!”花著雨头也不回地说道,快步向前走去,怒火让她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在快要走到他的帐篷前时,她却乍然收住了脚步。

    姬凤离帐篷的大门敞开着,烛火的亮光从里面透了出来。她看到蓝冰和唐玉带着一个女子从帐篷内走出来。

    “你们不能这样啊,说好了的事,怎么就变了啊。唉,你们银子还没给我呢!”女子不甘心地说道。

    花著雨顿住了脚步,借着从帐篷里透出来的亮光,看到此女子生的倒是姣好清纯,打扮的也素净,只是走路的姿势一步三摇,脱不去青楼女子的风尘味。

    蓝冰将几锭银子交到女子手中,笑吟吟地说道:“劳烦姑娘白走一趟了,这些银子请姑娘收下,在下这就命人送姑娘回去。这些银子足够姑娘找一个好婆家了,比做我们家大人的姬妾好多了。”

    女子将银子揣在兜里,一眼看到花著雨拄刀立在那里,睫毛眨了眨,嫣然一笑道:“这位军爷,您是不是有需要,本姑娘少收些银子,如何?”

    不待花著雨答话,蓝冰冷声说道:“他不会有需要的!哎,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清倌,怎么脸皮这么厚?”

    “清倌就不能脸皮厚了,说好了今天让我陪个人,你们却反悔,这不是言而无信吗?”

    女子不甘心地回了一句,袅袅娜娜地走到花著雨身前,一把挽住花著雨的手臂,媚眼如丝地说道:“军爷这样的姿容,就是让奴家免费伺候你也愿意。”

    花著雨任由那女子挽着她的胳膊,她想笑。

    事实上,她已经笑了出来,低低的笑声从紧抿的唇间溢出,让她有些遏制不住。

    她不是笑这个女子,而是笑自己的背运。

    这个女子,应该就是蓝冰和唐玉找来的为姬凤离解媚药的,而她,竟然替了这个女子。

    真是,让她说不出得悲哀啊!

    她的笑声,将挽着她胳膊的女子吓得僵住了,她慌忙甩开她的手臂,快步退了几步,瞥了瞥唇:“疯子,都是疯子,一群疯子!”

    花著雨笑够了,将刀插在地面上,转身离开。

    衣袂翩飞,似乎连周围的风也感染了她身上的寒意。

    她现在忽然不想去砍姬凤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冷静下来后,她想她还不能暴露她的女子身份。

    但是,这笔账,她会记在心里的。

    她缓步离去,眼角余光看到姬凤离靠在帐篷门口的柱子上,她抬眸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径直离去。

    姬凤离靠在帐门前的柱子上,白衣广袖迎风猎猎招展,容颜苍白冰冷,墨瞳依然深邃而沉静,只是,眼底深处,却无声无息掺杂着穿心刺骨的疼痛。

    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花著雨身上,直到她走的再也看不见,他才慢慢阖上了眼眸,浓浓的眼睫,遮住了那一抹令人不忍去看的痛色。

    ***

    蓝冰忽然瞪大了眼,问道:“唐玉,难道是元宝解的毒?”

    唐玉摇摇头,凝眉:“不是,这药只有女人能解?”

    “可是,元宝笑什么?”蓝冰愣然问道,“我怎么听着他的笑声,很吓人。”

    “那是悲凉的笑,我想,元宝可能对相爷也有情意,看到我们找来的女人,说不定以为是相爷找来的妓子,所以伤心了!”唐玉低声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很有道理。这下更完了,相爷真完了,原来我以为,只是相爷一头热,没想到,这个元宝也对相爷有意!”蓝冰幽怨地说道,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唐玉神色肃穆极其疑惑地说道:“可是,到底是谁给相爷解的药?相爷方才以为是我们找来的女人,可是,这军营里怎么会有女人呢?”

    唐玉和蓝冰站在帐篷外,两人皆百思不得其解。

    “谁说军营里没有女人,眼下就有一个!”一道粗重的声音传了过来。

    俩人抬首,看到铜手踏着夜色,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铜手这几日不在军营里,率领人马去接应西江月的送粮队伍了。

    “铜手,你说军中有女人,是谁?”唐玉疑惑地问道。

    “我去接应西江月的送粮队伍,没想到是四姑娘亲自押送来的。我接应到她后,她便先行骑马到军营了,我都到了,她肯定早到了。”铜手疑惑地道。

    “她来了?”蓝冰愣愣地问道,“她真的来了吗?”

    “千真万确早就来了,你们不知道,莫非她没有到,出了意外?”铜手疑惑地说道。

    “快去派个兵士打听一下。”蓝冰焦急地说道。

    铜手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大步流星地转了回来,“我派兵士去打探,说是早到了,被南宫绝安置了一个帐篷,早就歇下了。”

    “真的来了,这么说,这么说……”蓝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铜手,你先去吧,我们两个去看看相爷。”唐玉低声说道。

    ***

    姬凤离坐在桌案一侧,垂首看着桌案上那盘残局。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摸过那一枚枚的棋子。帐内微黄的烛火,映得他惨白的面容半明半暗。

    “容四来了!铜手说,她早就来了。方才我派人去查探,听说,南宫绝为她安置了一个帐篷,她早已睡下了。”唐玉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姬凤离猛然抬首,墨黑的眸中闪耀着冷寒至极的幽光,定定地看着唐玉,静静问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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