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的一辆马车在检查关卡被拦了下来。
“老总,我这车上就是一些杂货,不信您仔细检查一下……”伪装成货主的艾青山很熟练的将几块“哈洋”塞进了那检查关卡的伪满班长手里。
那班长抓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露出一抹笑容,这走过路过的,不懂的孝敬的,想轻松过关,不可能的。
他们干的就是“扒皮”活儿。
“你这属于贩卖货物出城,交税了吗?”
“交了,交了……”
“不行,到我这儿还得再交一次,你这车上装的啥,价值几何?”伪满班长问道。
“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我们乡下地方没有,拿回去图个新鲜。”艾青山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一来的关卡,早就有经验了。
“行吧,你给十块钱过路税吧。”
“十块太多了,老总,我这一车货,也没花得了一百块……”艾青山忙道。
不管怎么样,这过路卡都要讲价,你要是答应的太痛快了,那对方就会当场加价,甚至会故意找麻烦。
“行吧,看你也不容易,八块吧,不能再少了,否则,我没办法向上面交代。”
艾青山不情愿的掏出八块钱来,交到那伪满班长手里,伪满班长一挥手,示意让艾青山通过。
艾青山跳上马车,扮作车夫的阿乐一挥马鞭,驾驶着马车通过关卡,往前方而去。
其实车上的人刚才对外界的动静一清二楚,可他们不敢弄出任何动静来。
一旦引来怀疑,不但绑架他们的人,就连他们自己也不见得有好处,甚至还可能直接丧命。
但是等到脱离了危险后。
他们就不顾一切的动了起来,当然,他们嘴巴被勒住了,没办法开口,只能在里面挣扎,乱动,发出响声引起外面人的注意罢了。
“吁!”
“别吵,一会儿就放你们出来。”艾青山隔着木板喝斥一声,让里面的人安静一下。
这一路上还是会有危险的,毕竟这条路可是大道,人来人往的。
继续走,但是道路变得崎岖不平起来,应该是拐弯了,但具体位置,一时间里面的人也是难以猜测出来的。
这一走就是四五个小时。
按照一个小时二十里路,这一走,起码走了上百里了,距离冰城那可是远了去了。
马车平缓了下来,还能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个小镇甸,具体是哪一个,还真说不清楚。
马车似乎转了一下,过了一个门槛,然后听到一道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停了下来。
马车隔仓被打开,塞在里面的三个人被拉了下来。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眼睛上的蒙布并没有被摘下,而是被推着进了一个类似地窖的空间。
随即,摘下了他们眼睛上的蒙布,然后秦胜韬被单独的带了上去。
一个房间内。
他被松绑,得以活动了一下已经酸麻的手腕和胳膊。
房间内还有一个人,秦胜韬仔细看了一下对方,发现有些眼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怎么,不认识了?”艾青山呵呵一笑,他是见过秦胜韬的,只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
“你是,那个打卦算命的?”听到这个声音,秦胜韬的记忆迅速的恢复了过来。
“秦胜韬同志,代号:钳工。”艾青呵呵一笑,“我说的没错吧。”
秦胜韬浑身一震,这个代号,没多少人知道,除了他的直属上线之外,再就是总部的首长了,来人居然一口道出他的代号,必然是自己同志,否则绝无可能。
不过,作为一个老地下党员,他是不会轻易相信人的。
焉知这不是敌人的诡计?
“哦,忘了,按照约定,我们应该是在买卖街的众达钟表店接头的,但是自从你被捕后,钟表店只能紧急撤离,所以,你只能用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的方式发出接头的请求,而组织上看到后,会主动联系你,接头的暗语是:疾风知劲草。”
“春风吹又生。”秦胜韬脱口而出。
什么都可以作假,但暗语却不会,这个紧急情况下的接头暗号,那真得只有组织上才知道。
“秦胜韬同志,你无须知道我的名字,只需要知道我的代号:老掌柜就可以了,由于你已经彻底暴露,所以,组织上必须将你从冰城转移。”
“老掌柜同志,您都知道了?”
“嗯,你的情况组织上已经有所了解,所以,才派我来,把你们转移,接下来你们可能要隐姓埋名,继续与日寇战斗。”艾青山道。
“老掌柜同志,您说吧,让我们去哪儿,干什么?”秦胜韬一阵激动,开口问道。
“组织上安排你去一个叫十三飞鹰的抗日队伍,你到了那里除了要继续抗日之外,还要团结队伍里的其他人,这支队伍虽然也是抗日的队伍,但大部分都是自发性的,需要引导他们进行正确的武装抗日斗争,你呢,就有飞鹰中的老七的位置加入……”艾青山仔细的交代道。
“那我两个兄弟赵长青和田福呢?”
“田福比较可靠,但是赵长青他已经被日本人收买,放在你身边监视你的一枚棋子,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日本人的监视之下。”
“什么?”秦胜韬闻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你也别紧张,如不是日本人想利用你做鱼饵,想引出我们,他们也不会将你释放了,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儿。”艾青山道,“你不要有顾虑,赵长青我们会处理掉的。”
“是处决吗?”
“他当了汉奸,虽然并未造成大错,论罪不至于死,但他若是活着,对你来说,是个巨大的危险。”艾青山道。
“他虽然出卖了我,却也没有将我怎么样,不然这样,把他给放了,我想日本人也不会放过他的,是死是活,就看他的运气了。”秦胜韬考虑了一下说道。
艾青山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赵长青毕竟还不是组织上的人,他意志不坚定被日本人收买,做了汉奸,当然不能原谅,但究其造成的行为来说,并没有造成重大后果,若是这样就把人给杀了,这就有些草菅人命了。
当然,这样的告密者,必然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即便活着回去,日本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老掌柜同志,关于叛徒乔三郎,我想向您做一下详细的汇报!”秦胜韬内心最恨的人还是乔三郎这个“叛徒”。
“秦胜韬同志,关于乔三郎的情况,组织上会调查清楚的,他是不是叛徒,也需要事实和证据说话,现在还不宜直接下定论。”艾青山直接打断道,“你们不是一条线,本不该发生交叉的,这才惹下的麻烦。”
“这个我事先也不知道……”
“我会安排人送你跟田福离开,从今天开始,忘记你在冰城发生的一切,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及,明白吗?”
“明白。”
“还要提醒那个田福,也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你们需要换个身份,从今往后,要以新身份活动。”艾青山道,“那个赵长青,我会找机会把人放了,等你们离开之后。”
……
其实整件事下来,艾青山自己也是心惊肉跳,若是那天他扮作算命先生跟秦胜韬接上头,只怕他这会儿可能也暴露了。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周森让他安排绑架送出城的人居然是他要接头的人。
这太巧合了。
这个周森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怕这两人给自己带来麻烦吗?
这理由太牵强了。
会不会是有别的原因,艾青山有些看不清,不过,他来冰城,还有一个接头人。
这个人就是秦胜韬口中的乔三郎。
偏偏这两个人都跟周森有关系,而且还都牵扯进了一件案子,这难道又是巧合吗?
总感觉,这次玉岚师妹找了一个了不得的夫婿,只怕是她自己都未能看清楚对方吧。
如此年轻,还披着一身伪警察的黑皮。
艾青山实在不愿意去多想,可现实又不得不让他去想这些。
还是把这件事的收尾工作做好再说吧,到时候,他自会见到周森,问出真相来。
……
按照计划,娜塔莎在舞会过后一段时间,会主动约见周森。
在南岗的圣尼古拉大教堂,俄罗斯人信仰东正教,娜塔莎把秘密见面的地方选在教堂,自然是题中之意。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这样对你非常不公平?”周森坐在娜塔莎身后,小声的问道。
“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娜塔莎道。
“我是男人,还是传统的东方的男人,我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吗?”周森微微低头。
“我从未想过要你负责,斯蒂文,完成任务后,我就会回国,然后你我之间可能再也不会想见。”
这话说的,这是让周森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这是变相的鼓励他接下来这段日子,他什么都可以做,却不用负责吗?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计划?”周森问道,他不同意娜塔莎做出这样的牺牲,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接受现实。
娜塔莎从随身的小皮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了过来。
周森伸手接过,从里面抽出一看,顿时变了脸色:“你怎么还拍了照?”
“如果不留证据,你如何向山本敏交代?”娜塔莎道,“那天晚上虽然是安娜给你下了药,可主动的人是我。”
“你知道安娜给我下药了?”周森惊讶。
“你我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当时你的状态,我能看不出来吗?”娜塔莎反问道。
“我知道了。”周森道。
……
“人见到了,怎么说?”山本敏关切的问道,舞会时候,周森与娜塔莎第一次见面,关系到下一步的计划。
“那天晚上,她是故意的。”
“我就说嘛,就算我不让安娜给你下药,其实效果也是一样的。”山本敏嘿嘿一笑,“那种情况下,作为男人,你还能拒绝吗?”
“山本主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她现在以此为要挟,要我帮他做事儿。”周森道,“您要知道,我是配合您的计划,才会变得如此麻烦。”
“你有把柄落到她手里了?”
“您觉得呢,如果不是您让安娜给我下药,我会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那样的事情?”周森心中有气,话中不免带了一丝情绪。
“那不正好吗,你现在有把柄在她手中,她自然会相信这样就能控制住你,你就可以以此来说服她,慢慢的转变过来。”山本敏说道。
“你的意思是,先让我假意答应被她诱.惑,然后再策反她来为我工作?”
“对,这样一来,你在他们那边是安全的,而实际上又是在为大日本帝国服务。”山本敏点了点头。
“那我岂不是成了双面间谍?”
“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名双面间谍,但是你真正属于的还是我们,明白吗?”山本敏道,“她既然手里有你的把柄,想要你帮他做什么?”
“她让我帮他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什么人?”
“是去年在哈拉哈河事件中被帝国俘虏的一名苏俄军官,叫马尔科维奇。”
“她为什么会让你打听这个人的下落?”山本敏十分好奇,这个人名他似乎有些印象,但一时间未曾想起来。
“我也不知道,她说具体信息过两天会告诉我。”周森解释道。
“好,我知道,我会帮你留意的,但是被俘的苏俄的军官不是早就通过换俘释放回去了,如果这个马尔科维奇真是被俘的话,那应该早就释放回去了。”山本敏说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她却说,在交换战俘的名单中并没有见到这个人,还说,这个人被俘后从海拉尔押到了冰城,具体关在何处,她也不知道。”
“这个人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吗?”
“她说,这个人是个军医,是一个细菌病毒方面的专家。”周森说道。
“这个马尔科维奇是病毒专家?”山本敏闻言,大吃一惊,“他们是要营救这个马尔科维奇吗?”
“听她的口气,应该是的。”周森道,“但也可能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试探我会不会听从她们的命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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