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没有汪小纯的信息,陶老师心里空落落的。或许只是一场梦吧,只是酒后两个寂寞灵魂的碰撞和安慰。他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来挽回自己的失落。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有时一别就是永别。这个世界很小,小到有时还会不期而遇。
这天晚上,陶老师和朋友在一家火锅店,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闪过。他感觉到那个侧影一定是汪小纯。
他放下酒杯,掏出手机装作接电话,只为了确认一下那个身影。
那个背影是她,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的背影,两个人随着一辆白色奥迪q5消失在车水马龙里。
像个空酒瓶硬生生地摔在水泥地上,碎得一塌糊涂却悄无声息。
他回去拿起酒杯,一杯接一杯,笑得很大声,似乎特别的开心,也特别的可笑。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她的微信头像,点开删除选项,犹豫了三秒钟,没有点下去。他怀疑自己喝多了,看到的那个背影并不是汪小纯。
“有空出来喝酒吗?”
他自作多情,发了一条微信。
摁了一句“我想你了”,又撤回去。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微信的水滴声终于响了一下,陶老师没打开看,接着是两下,三下。
掏出手机,22:00,是汪小纯的回复。
“你在哪里?”
“你想我?”
“想我干嘛。”
他的心是扔进洗衣机的一堆旧衣服,被搅的七荤八素,剪不断理还乱。他病得荒诞可笑,相思病抑或是被爱妄想症,总之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又容易在春天犯的病。
“我在金港国际,曹疯子火锅店,你来吗?”
“你等我半个小时。”
22:29,喝多了的哥们早已经散了,离火锅店关门还有31分钟,离他心碎还差一个汪小纯。
他在店里等着,等着忐忑与不确定,等着泡沫破灭和心如死灰。
半个小时多么漫长,漫长到足够在心里写一个剧本。半个小时又很短暂,短到也只够多喝两瓶酒。
22:30,汪小纯来得不早不晚,白色运动鞋,七分牛仔裤,黑色紧身衣,素花的发带,头发还有些潮湿。
她径直走进来,坐到陶老师对面,打量着桌子上的几瓶啤酒,渐渐煮沸的火锅,一个半醉半醒的男人。
“服务员,加一件乐宝。”
汪小纯平静的一句话,让陶老师清醒了几分。
“不是叫我来喝酒吗?”
“是想找你…”
“你什么你?”
“没想到你会来…”
“陶子非,你有病吧?”
汪小纯说着就拉开了两瓶酒,毫不客气地摆在自己和陶老师的面前。没想到汪小纯会先发制人,陶老师被酒精麻痹的脑神经重新亢奋起来。
“是有病,没病也不会跟你上床。”
说出这句话的陶子非一定是疯了,他自己都不相信会说出这句话。
汪小纯冷笑了一声,拿起酒杯一口干了。对这个男人的好感似乎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还没说完,你坐下!”
她刚要起身,被陶老师一把紧紧地拽住胳膊,眼神要喷出火来,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一个小时前,你跟谁在一起?”
陶子非放开了汪小纯的胳膊,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找我就想知道这个是吧?”
汪小纯没想到陶子非是吃醋,她竟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就告诉你好了,那个人是我们副局长。”
与其胡乱猜测,不如这样一刀见血来的痛快。汪小纯没想过要在他面前伪装自己,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说开了就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觉得是哪种关系。”汪小纯异常平静,拿起酒又倒了一杯。
“我想不出,是情人关系吧?”
陶老师的愤怒像泄了气的皮球,他把底牌都亮给了汪小纯。
“那你喝一杯酒,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不说,我自己喝一杯。”
汪小纯把酒杯递给了他,上一秒看着他还恨得牙根痒痒,下一秒看着他又气得想笑。
“你喜欢他?”
“不喜欢。”
陶老师端起酒杯一饮而下,不就真心话大冒险嘛。
汪小纯一边倒酒,一边不紧不慢地回答。
“那他喜欢你?”
“你得去问他。”
“这杯我喝。”
汪小纯刚要端起酒杯,被陶老师夺了过去。
“你们上床了?”
“嗯,上床了。”
陶老师盯着汪小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汪小纯回答的时候没有回避他的眼睛,只是停顿了一秒钟。
陶老师端起酒杯喝到一半,觉得苦得难以下咽,但还是跟个傻子似的喝完了。
“还有什么问题,随便问吧。”
汪小纯继续给他倒酒,心里却特别想骂他蠢。
“这些天你想过我吗?”
陶子非终于问了一个不那么二的问题。
可汪小纯并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
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用手遮了一下上扬的嘴角,这个小动作出卖了她,可陶老师已经有些醉了,醉到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为什么不说?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不想说,不讨厌。”
“你怎么不喝啊?我回答了,你必须喝!”
汪小纯顺手抄起酒瓶,给他倒得满满当当,她是故意要置他于“死地”。
“这个不算!不能算啊!”
陶老师说话开始含含糊糊起来,他试图阻止汪小纯开酒,抬起手时他已经不战而败,举白旗了,认怂了。
“那这杯我喝。”
说着汪小纯就要伸手拿陶老师面前的杯子。
“我喝!”陶老师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尽最后的倔强吼出了两个字。
明明挥着刀子扎别人却扎到了自己心上,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男人虚伪的自尊。
“对不起,我们店23点打烊了。”
“好的,那买单吧。”
汪小纯起身走向吧台,回头时看到他勉强喝完了。陶老师想起身给服务员的严谨加小费,但已有心无力。
“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别管我,我没喝多,清醒得很,能自己。。。”
汪小纯过来搀扶陶老师却被一把推开了。他刚起身要扶一下桌子,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真没喝多,那我可不管你啊。”
看着他抓着椅子踉跄站起来,地上的酒瓶被碰的叮当作响,汪小纯本该幸灾乐祸,又忍不住上去扶他。
送走最后两位客人,服务员把桌子收拾干净。没人在意一对中年男女的关系,他们是谁,从哪里来,到何处去。
沸腾止于冷凝,熙攘归于平静,男女隐于市井。
霓虹明灭,心似荼蘼,夜风清凉,人似流光。
今夜,所有的问题似乎只关乎哲学意义,并不适用于这人世间具体的某个人、某段关系、某种情感,无法量化、分析、比较、权衡,无关是非曲直对错。
男人只懂生活哲学,而女人却懂得生活,林语堂的话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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