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趁继先一早还未起床时出了家门,身上只带几件贴身衣服,盘缠也不多。她不知该往何处去,若是去泉州,路途太远,只身长途跋涉实在不便,想到当时在越州碰见兀良合台时,听他说他常去临安,便决定去临安找他。莲心便乘船沿江而下,从建康再转陆路。
不言莲心一路经过。却说川东涪州有一名山,唤作明月山,此山南邻长江,与乌江口相望,溯乌江而上可达酉州。当年,江风清从大酉山偷走《曲江流觞图》,习得一部分剑法,创成明月剑法,号称川东第一剑,又在明月山开创明月门。明月门掌门相继传痴情剑刘皇英、仙笔手陶鹏举、双目怪杨宏、鬼精灵宋天良、沧水剑匡祥、赤条汉荀巧、神目雄狮常洋和菜头子乔芳全,至第九代到陈九鼎手中。明月门虽在川东有相当大的势力,但因其创派不大光明,且九代掌门多数都是江湖小人,常做不正勾当,为名门正派所不齿。
江风清当年偷走《曲江流上图》后,致使桃源派丧失镇派至宝,因此两派互相争斗,桃源派曾多次率众到明月山追讨此图,皆无功而返。明月门在宋天良掌管时期,曾于鄂州设立月晕堂,鄂州九省通衢,货商云集,月晕堂名义上打着与各地通商招牌,私自打造兵器暗中销往金国和各地义军,从而赚取大量钱财。常洋在任时,又在成都设立月辉堂,专门负责行销川盐。乔芳全接任时,正值宋蒙联合攻金,为了大发战争财,便在汴京设立月华堂,向金、蒙两国暗销大量兵器,金亡后,常与蒙古私下往来。
丹江兵败后,蒙古征集兵马再犯宋境,宋国虽有孟珙坐镇京西南,却也难以守住千里国境线。蒙古知道京西南难于攻取,便直取夔州路,夔州防守不足,很快陷落。南会虽说反对宋廷,却力主抵抗异国进犯,长期以来,杨天问因宋廷抗蒙不力而鄙视宋廷,夔州丢失后他便下决心挺身而出,阻抗蒙古军,不再对宋廷抱任何希望。
南会一向不屑与明月门打交道,但却不得不靠其提供兵器来发展势力。夔州沦陷的消息刚一传来,南会便紧急召集各总掌和堂主到岳州商议用兵之事。
岳州总堂中一片沉闷,杨天问满面愁容,问白礼:“白总掌,咱们手下有多少人?”
白礼掐指默念,道:“鄂州约有一千,岳州一千五,建康府大概五百,襄阳府最多,一千八百人,还有扬州府、泉州府、重庆府、潭州府以及信州零散少数,总计六千人左右;这只是我手下的,其他总掌和堂主手中也有一部分人。”
杨天问摇摇头,“其他兄弟手下的人起不了多大作用,白兄弟,这六千人中有多少是可用的?”
白礼道:“属下不明白杨会领的意思。”
杨天问解释道:“我是说能够拉上战场和蒙古打仗的有多少?打仗肯定是要经过训练的,这些人肯定有一部分是刚从王智兄弟手中接过来还没经过训练。”
王智道:“杨总领说得没错,上月我接收了五千多江北难民,挑选一千人交了白礼兄弟。”
白礼疑惑道:“我们要跟谁打?”
杨天问道:“蒙古。”
众人惊道:“蒙古?”
杨天问点点头,“没错,夔州已经失陷,朝廷一点都靠不住,我们必须顶住蒙古军,不然的话,咱汉人的天下就落入异族手中。”
方仁疑惑道:“咱们不是反对赵宋朝廷的吗?怎么现在去帮他们?”
钟信道:“方总掌,咱们的确反对赵宋,但更反对蒙古,我们不能看着汉人的天下被外族蹂躏。”
方仁面红不语。
杨天问又道:“今天我们不讨论该不该出兵,出兵是一定要出的,只讨论如何出兵,从何处出兵。”
白礼眉头紧皱,“属下赞同会领的决定,只是眼下咱们缺少兵器,兄弟们没有兵器如何上战场?”
“缺多少兵器?”
“除去零散分布在各地难以聚合的弟兄,能上阵的大约有四千人,而我们手中只有两千副兵器,差了一半。”
钟信道:“哪里的弟兄没有兵器?”
白礼望了眼钟信,“大都是建康府和扬州府的。”
夏涵静眼神一转,“会领,明月门的月晕堂正在打造兵器,何不去购买他们的?”
王智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明月门掌门陈九鼎非正人君子,他们可信吗?万一把我们给暴露出来,岂不坏事?”
白礼又道:“我看不会,明月门唯利是图,只要能让他们赚到钱,没理由出卖我们。再说,他们自己还常跟蒙古往来,要是暴露我们的话,岂不是将自己也暴露了。”
杨天问道:“白总掌所言极是,大家不必担心,咱们以前不也从月晕堂买过兵器,关键是咱们的钱还够不够,这些兵器怎么运到兄弟们手中?”
夏涵静道:“两千副兵器可不是个小数目,就是把我手中的钱全部拿出来也未必够用,不过方总掌掌管东南海贸,手中的钱应该比我要多,我们加在一起估计没问题。”
方仁直盯盯地瞅着夏涵静,杨天问问方仁:“方总掌,你手中还有多少钱?”
方仁支支吾吾,似有不情愿,“我……应该够用。”
“那好,你和夏堂主各出一半,待会你们和钟信兄弟仔细商量具体办法。”
三人齐道:“是”。
杨天问又道:“买兵器的事已经解决,各位兄弟以为我们从何处出兵为好?”
施义道:“最好不要公然出兵,否则一旦暴露,朝廷定会派兵围剿我们。眼下蒙古已经取得夔州,攻势收缩,我们不妨先派人到夔州探查一下。”
钟信连连点头,“若我们贸然出兵,很可能适得其反。可待宋蒙交战时,从后方暗中出击。现在先将兵器运到兄弟们手中才是。”
施义道:“兵器不用运,召集各地兄弟到鄂州,一旦有变,就在鄂州起事。”
杨天问连忙摇手,“不可不可,大队人马进鄂州,肯定会引起官府注意,而且蒙古是对我们全面进攻,今天攻夔州,明天可能就攻淮东,不能将兄弟们都调到一处,暂时还是各守各地。”
钟信道:“建康和扬州的兄弟无兵器,就将兵器运到建康,让施义兄弟去押送吧。”
杨天问思考下道:“夏堂主,你明天和方总掌去趟鄂州,跟明月们商量购买兵器的事,让他们出面送到建康,我们的人就在建康接货。”
夏涵静道:“不知他们肯不肯。”
杨天问笑道:“只要有钱还愁他们不肯。”
夏涵静起身道:“是,属下和方总掌明日一早就去鄂州。”
次日,夏涵静和方仁带上十几兄弟,拉上马车,装满银两,快马加鞭赶赴鄂州。月晕堂堂主张尚艺听说南会派人来购买兵器,料知必有一番大钱可赚,甚是欢喜,飞书明月山报知陈九鼎,陈九鼎亦十分重视此事,命张尚艺全权处理。夏涵静假扮成商人进入鄂州,张尚艺派人在城内接应。
进城后,张尚艺和夏涵静经过反复磋商,最终以五千两白银购得两千副兵器,并由明月门负责押送,一月之内送到建康。张尚艺自以为兵荒马乱,守关不严,决定直接选派一艘大船,将兵器运往建康。
蒙古进攻夔州时,淮东在谢方叔手中防守松懈,淮东与京西南防线没有连成一体,为防蒙古偷袭东线,孟珙加紧沿江一线防守,严查来往船只。次日,张尚艺带领二十余人从鄂州出发,沿江而下,由于战事多发,商船多已停发,江上一片冷清。
江风起处,沙鸥斜飞,张尚艺的大船在滔滔江流中独自飘荡。船行至黄州关口,远远望见江上横着一条黑线,行近再看,乃是宋军的水上关卡。关卡由一排军船横江连接,张尚艺没有料到宋军会在水上设卡,乍见此景,有些胆怯,欲掉头回程;但转而又想,既然钱已收到,若此事办不成,必遭江湖人士耻笑和掌门责怪,而且宋军已然看到此船,一旦掉头反而会被怀疑,不若碰碰运气。于是张尚艺假装无事,命船继续向水关行进。
行船靠近宋军时,见宋军船上站着两排军士,领头的军士指令张尚艺船停下。张尚艺命船停靠在水门左侧,宋军船上走下一名兵士盘查,问道:“你们干什么的?船上装的是什么?”
张尚艺迎上前客气道:“军爷,我们是鄂州来的商人,到江州贩稻米,前线战事吃紧,粮米短缺,我们想贩点货回去。”
军士笑道:“你小子挺有头脑,不过到处兵荒马乱的,要是被蒙古军撞上,可就倒霉了。”军士说着便要进舱。
张尚艺赶紧走上前搬过来一把长椅,“军爷请坐!小的当然怕,可是做生意不冒险就赚不到钱,做我们这一行的,本来就是提着脑袋办事,军爷说是不是?”
军士笑道:“也没那么严重,只是眼下宋蒙交战才会如此,放到太平年间,还不是大把银钱稳稳当当往你们口袋里装。”
张尚艺谄笑道:“小的可没遇到军爷说的这种福气。”张尚艺向属下使了个眼色,一个伙计递过来一小袋碎银,张尚艺塞到军士手中,“军爷,你们每天在江上风吹日晒,这些碎银留给你们喝茶。”
军士接过来,看也不看就装到怀中,站起来道:“船上都是什么东西?我们看看。”
张尚艺笑道:“货还没到,什么东西都没有,军爷就不用看了吧。”
军士道:“不看怎么行,孟老将军安排我们在此守关,他治军严整,谁敢懈怠,必须查!”
张尚艺见军士进里舱,有点心虚,“我们都是平常商人。”
里舱堆满麻布袋,军士上前掀开一堆,下面盖着一个个木箱,张尚艺拦住军士笑道:“军爷你看,我说没什么吧,就是一些破布袋子和木箱子。”
军士指着箱子道:“里面装的什么?打开看看。”
张尚艺慌慌张张,“空……空箱子。”
军士推开张尚艺,一把打开箱子,里面亮蹭蹭放满兵器,军士一愣,又掀开一个箱子,里面也是。张尚艺顿时向后趔趄一步。
军士看着张尚艺,两眼一瞪,训斥道:“果然什么都没有,好一个良民!”疾步出舱。
张尚艺知道他必是去喊人,便上前一步将其揽过来,掐住脖子,旁边的人拎起椅子一头劈去,将其砸倒。张尚艺急令开船向前行驶,水门半掩,船只闯关而过,守关的宋军见盘查之人还未返回,而商船却直闯水门,定有问题,便急忙出动快船追赶。很快,张尚艺的大船就被宋船团团包围。
张尚艺知道已经暴露,便将那名宋军一脚挑起来踢向江中。只听宋军喊道“上”,百十名军士向大船冲来,大船的甲板不高,宋军水师的作战能力颇强,个个如龙似虎,手持兵刃跳上大船。两方在甲板上大战,不多时,张尚艺大败。张尚艺带领两人跳上一只宋军小船,急速摇走,宋军在后面紧追不舍。张尚艺见无法逃脱,便令二人加速摇浆,自己则从船头偷偷潜入水中游去。
张尚艺险中逃生,回到鄂州,但押送的兵器全都丧失,明月门已与南会达成协议,收人钱财必当全人之事。不过经此一事,张尚艺无计可施,只得向陈九鼎求助。陈九鼎决定赴鄂州月晕堂,亲自率队押送兵器。
当年,金刀门赴川为蒙古探查机密时,曾引发成都大战,致使桃源派大伤元气,第十四代掌门静隐师太被暗算身亡,桃花四剑流散天涯。后来飞花剑莫问津和斩花剑吴处边执掌残局,为了重振桃源派门楣,静隐的两位师弟巫山二圣高长达和杨辩才,决定帮助二剑再向明月门追缴《曲江流觞图》。莫问津听说陈九鼎独身离开明月山前往鄂州,便派其徒奚清源前去巫山,告知巫山二圣,巫山二圣得到消息后,便一路追向鄂州。
陈九鼎到达鄂州后,向张尚艺细问沿江详情后,便知直接押送兵器过江必然不行,决定假扮成布商,将兵器裹封于绸缎中再行押送。陈九鼎命月晕堂重新打制兵器,以备早日上路,按时送到江宁。
夔州失陷后,余玠和孟珙多次上书朝廷,言夔州扼守西川与荆湖水路要冲,一旦丢失,巴蜀与荆湖之间被截断,既不利于守川,又直接威胁到鄂州与襄阳,建议朝廷派兵收复夔州。在赵葵力推下,朝廷命董槐出镇夔州,领兵收复失地。
董槐到夔州后,奉命节制荆湖兵马,因夔州已被蒙古占领,董槐只得暂驻施州。董槐修书余玠和王坚,希望二人以重庆和兴元兵力牵制蒙古军。
余玠收到信后,欲起三千兵马沿水路而下出兵夔州。丁依卿以为夔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贸然率兵前往,必然恶战,建议先派小路人马进入夔州,打探蒙古兵力布署,伺机行动。余玠便命剑南六洞仙潜入夔州。
王坚镇守兴元,处在宋蒙对阵的最前线,兴元与夔州有巴山之隔,蒙古虽取下夔州,但长期驻守,关山险阻,后方供应不便。王坚针对这一缺点,频频出击蒙古后方,令其与夔州不能持续相接。在余玠与王坚的配合下,董槐开始筹划向夔州发动攻势。
剑南六洞仙到达夔州后,分成两路,丁依卿、徐朝忠和徐朝义进城探信,吕星宇、杨豫辉和满溪春在城周边考察地形。丁依卿三人打扮成流民混进城内,城中遭蒙古兵乱后十室九空,满城萧条,不见行人。三人正在城中行走,忽遇一群蒙古巡逻兵士走廊来,三人没看到,等走到跟前,已躲闪不及,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去。
领头兵士道:“哪里来的流民?”
三人闪到一侧恭敬侍立,徐朝忠道:“大爷,我们是城外百姓,打仗时房子被烧了,庄稼也被糟蹋了,村里的老乡饿死的饿死、逃走的逃走,我们没办法了,才到城里来讨口饭吃。”
军士道:“宋帝老儿早早投降蒙古,你们不就好过了。”
徐朝义道:“那都是皇上和大官儿的事,我们小民哪里做得了主?”
军士打量下三人,道:“想吃饭是吧?到我们将军府去喂马吧,把将军的马喂好了,会有你们的。”说完又补充道:“不过只能去一个,马都比你们命贵!”
徐朝义听后,面色微愠,拳头紧握,丁依卿怕他乱来,轻拍了他背后一下。
丁依卿认为正好方便进去打探,便对徐朝忠兄弟二人道:“我两天没吃饭了,你们就别跟我争了。”
徐朝忠明白丁依卿用意,便道:“我们只有再饿几顿了,哎!说不定那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
军士不屑道:“饿死你们跟死条狗一样。走吧,遇到我算你走运。”用刀鞘点了下丁依卿而去。
丁依卿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一定铭记军爷大恩。”便跟着去了。
徐朝忠和徐朝义二人不知何去何从,漫无目的地在空荡荡的街上晃荡。
月色昏暗,江边的山头朦朦胧胧,城中一片寂静,江上不时传来一阵响亮的鹧鸪声。吕星宇、杨豫辉和满溪春三人来到城外一间小庙中。他们在城外巡查一天,十分疲累,都瘫坐在庙内。吕星宇道:“夔州地势这么险要,朝廷却没守好,真是可惜。”
杨豫辉道:“我看收复这里不容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根本没法攻取。”
满溪春叹了口气,“三面都是高山,一面临江,江上是唯一可以进兵的位置,但蒙古军大营就扎在江滩上方。”
吕星宇站起来沉思道:“陆上无法进兵,只有水路一条,但夔门险要,江水太过湍急,要有巨舰才能在江中建立据点,否则必然失败。不过,若我们能使敌军内部自乱就容易攻取多了。”
满溪春起身踱了几步,“这个任务可不小啊!不知徐大哥他们情况怎么样,城内处处都危险。”
杨豫辉看了看窗外,道:“是啊,城内到处都是蒙古军,稍不留神就危机重重。”
吕星宇不放心,“五弟、六妹,要不我去城中找他们。”
满溪春紧张道:“城门早就关了,怎么进去?”
吕星宇道:“今晚月色不好,可以翻城墙进去。”
满溪春劝道:“别去冒险了,万一被发现不坏了大事!”
杨豫辉道:“六妹说的是,想必三位大哥不会有事,四哥还是别去了。”
吕星宇微微一笑,“五弟、六妹不用担心,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不会进城的,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要是两日后我还没出来,你们就不用再等了,直接去施州给董将军报信,把这里的情况向他详细禀报。”
满溪春道:“既然四哥决定了,只好如此,你千万小心!”
杨豫辉又劝道:“若找不到他们,赶紧出城。”
“嗯!你们放心吧!”
吕星宇离开小庙,独自来到城门口。城门朝江,周围把守严密,吕星宇绕到离城门较远的一侧城墙,城墙外有颗大黄桷数,他顺势爬上树,从树上跳到城墙顶上。城墙内侧有一队巡逻士兵经过,等他们走后,吕星宇跳下去,不料却被后面的士兵发现,巡逻队立马追过来;吕星宇见事不妙,迅速钻到一个巷子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听到后面追喊不断,但越来越远,巷子中黑灯瞎火,家家关门闭户,什么都辨不真切。吕星宇正在跑着,忽然,被绊了一跤,跌倒在地上,正要起身,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谁?”
吕星宇猛地回头,看到墙边倚靠着一团黑东西,便小心翼翼地伸着头移步过去,竟是两人在墙边坐着。吕星宇还未辨清二人面目,一人伸手向其打来,他顺手接住,紧紧攥住那人拳头,紧张道:“你们是谁?”
那人一听声音,连忙收回掌,惊喜道:“四弟,是你吗?”
吕星宇惊异道:“大哥、二哥,怎么是你们?”
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徐朝忠忙问道:“追你的?”
吕星宇点点头。
徐朝义向旁边的房梁上瞅了下,指着上面道:“大哥、四弟,上去。”
三人纵身一跳,上了房梁,悄悄伏在上面,不多时,追兵从这里急匆匆跑了过去,等追兵远去后,三人才下来。
徐朝忠道:“四弟,你不是跟五弟和六妹在一起吗?怎么跑到城里来了?”
吕星宇道:“我不放心你们,从城墙上翻过来,却被巡逻的看到了。”
徐朝义抱怨道:“你太唐突了,要是让蒙古兵抓到非同小可。”
吕星宇不以为然,“哪这么容易被抓到?二哥太小看我了,我还不是担心你们。”
徐朝忠让二人止住,问道:“五弟和六妹那边没事吧?”
吕星宇道:“没事,他们在城东三里外的小庙里。”
徐朝忠道:“你三哥已经混进将军府,我们在外面接应。”
吕星宇笑道:“三哥真是好本事,居然能混进将军府!”
徐朝忠道:“等他一出来,咱们就立即出城,你这一身彝人打扮,别人一眼就瞧出身份,不能在城中久留。”
吕星宇道:“哈哈哈哈!一切听从大哥吩咐。”
次日一早,徐朝忠三人暗伏在将军府外等候。不多时,一人牵着马从门内走出,三人定眼一看,正是丁依卿,吕星宇故意调侃道:“三哥好出息,大哥让他到这里探秘,他却跑来给人家养马。”
徐朝忠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小子闭嘴,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玩笑!”
少顷,里面走出一位管家,对着丁依卿喊道:“今天将军要出府,待会用马,你不用去放马了。”
丁依卿勒马停住,利索答道:“是!还有别的差事吗?”
管家接过马绳,“你去街上弄几个柚子回来,将军要吃。”
丁依卿为难道:“街上店铺都关门逃跑了,连行人都没有,哪里去买柚子?”
管家道:“你自己想办法,就是到城外去摘也要摘来,否则你就滚回大街上讨饭去吧。”
丁依卿战战兢兢道:“是是!小的这就去找。”连忙跑去。
管家骂道:“你也配牵这么好的马?”说着转身牵回府。
徐朝忠三人见丁依卿出来,便跟着他走去,待远离将军府后,悄悄追上来,“三弟!”徐朝忠轻声喊道。
丁依卿忙回头,看到三人后,一同闪到小巷中,对三人道:“闲话少说,你们几个赶紧到施州找董将军,告诉他王坚将军在兴元打了胜仗,夔州敌军被截断后援,已成孤岛,蒙古朝中已有退兵之意。此时正是出兵的大好时机。”
徐朝忠道:“我们立马去办。你呢?”
丁依卿想了想,“我暂时先留在这里,你们每隔三日在正午时分到将军府后门西边的小巷中等我,我给你们传递消息。”
徐朝忠道:“那好,就这么定了,我们走了,你自己小心!”
徐朝忠三人出城后,向城东小庙奔去,杨豫辉和满溪春正在庙里焦急等待,一见三人回来,这才放心。吕星宇道:“我们回来啦!昨晚有什么情况吗?”
满溪春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担心你们,一夜没睡着。”看了下丁依卿不在,问道:“三哥怎么没回来?”
徐朝忠道:“他留在城中还有任务。六妹,你跟五弟立即去施州,告诉董将军即刻攻打夔州,越快越好。”
杨豫辉和满溪春领命,急奔施州。
二人到施州后,把详情报给董槐,董槐决定联合襄阳孟珙一起出兵,孟珙随即响应。董槐发兵一万率船从水路进发,孟珙发兵八千从山路迂回到夔州北方。王坚紧紧拖住蒙古后援,余玠派水兵在忠州出没,佯装从上游攻打夔州。
孟珙大军出动后,襄阳城中空虚。正在大军刚进发夔州时,施州城中飞出一封密信,向蒙古传来。两日后,兀良合台收到密信,信中道:“宋军开始进攻夔州,夔州不足长守,眼下襄阳兵力全部南移,速速攻取襄阳。”兀良合台急调两万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撇开王坚,从东路直奔襄阳。
董槐大军尚未到达夔州,半路接到孟珙传信,说襄阳失陷,要立即撤回江陵,希望董槐火速收兵,来日再攻。董槐见信后,沮丧不已,但若独自攻打,取胜把握不大,只得退回施州,再伺良机。杨豫辉和满溪春便辞别董槐,回夔州与徐朝忠会合了。
杨天问不知月晕堂压送兵器失利之事,算算时日,也该到建康了,便让施义和左宝书前去建康接货。左宝书本是诚实君子,老实忠厚,他和钟信二人最得杨天问信任。那日临行前,杨天问把左宝书叫过去,道:“左堂主此行路途凶险,你和施总掌务必谨慎行事,万不能暴露身份。”
左宝书道:“会领放心!”
杨天问又私语道:“左兄弟,还有一事相托,只可你知我知。”
左宝书奇道:“会领但请吩咐!”
杨天问道:“左兄弟办完建康的事后到临安一趟,打听皇宫中《乾坤水战图》有没有丢失。”
左宝书眼珠子打了一转,愣了下,欲言又止,只道:“属下明白了!”
杨天问拍了下他的肩头,“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只能交给你去办了。”
左宝书狠狠点头,“谢会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办。”
“好!你们路上小心!”
“属下告辞!”
莲心乘坐的船沿汉水而下,在鄂州泊岸。因战事紧急,加之前番月晕堂私运兵器被查一事,凡入江船只和上游过来船只都要在鄂州进港等候,进行严密排查,每日限量通行。莲心见停港船只太多,所乘船只估摸要等七八日才能放行,但只身在外,也不敢随意走动,只得待在船上消磨时日。
自莲心走后,继先日日自责,心急如焚,急欲寻回莲心。他乘了一艘官家盐船从邓州出发,打算从汉水南下,由鄂州入江,再沿江出海,一路向南直达泉州。继先到达鄂州后,船只也被留在港内等待排查。
莲心在鄂州等了多日,还没轮到所乘船只放行,思来想去,决定换船。她见一艘川中过来的大商船开始拔锚,便付了钱换乘到这艘船上。继先乘的那艘船因是官船,很快就被放行,远远地跟在莲心所乘的大船后面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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