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进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一个不靠谱的身份,就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换了别人早就置身事外了。但是安进不一样,赵家帮了他,他答应了赵家,就一定要做到。更何况还有个让他一直牵肠挂肚的人。
一段并不算太长时间的感情,换了别人,遇到这种事,也可能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但是安进说服不了自己,那段时间是真实存在过的,感情也是真实存在过的,别人是别人,他是他。他认为要对得起别人,更要对得起自己。
世界上还有这种人,是不是很荒谬?
天色正晚,夜色正浓,一路上的路边很多地方都画着白圈圈,圈圈里有烧过的纸钱残灰。
今天可能是个特殊的日子。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走到一处街角,旁边有一个卖花的女孩子,十六七岁,青春靓丽,看起来就像学生。
她对安进喊道:“大哥哥,清明节了,买束花祭奠一下家里的先人吧。”
安进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神,不忍拒绝,买了把黄菊。
看着手里的菊花,安进突然想起了一首很有名的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首诗是黄巢写的,他杀过很多人,所以这首诗也暗暗透着一股杀气。
街角的尽头是一处幽暗的巷子,巷子头有一位老婆婆蹲在地上,呜呜的哭着烧着纸钱,可能家里有人故去,让她在特殊的日子想了起来,悲痛不已。
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悲伤而又无奈的事,比如曾经刻骨铭心而又挽留不住的爱情,又如英年早逝,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亲情。
太阳都有燃尽的那天,月亮也大都以残缺面向世人,人生又哪有圆满?
安进慢慢地走着,听着呜咽的哭声,看着手里的花,心里却不断地想着那首诗。
都讲两种相同的事物是可以互相感应的。心里所想的诗暗藏的杀气,像是感应到同类,竟实质性地凝结并慢慢传递到花上,与不远一处地方遥相呼应。
与之呼应的是那位哭泣的老婆婆,她的头上竟也凝结出一丝杀气,使她本来就悲悯又沧桑的脸,看起来却有丝狰狞。相由心生。心里没有杀气,杀气又从何而生?
安进不再前进,停了下来。
老婆婆也感应到了意外,果断从身前那堆正在燃烧的纸钱灰烬里,抽出一把匕首,狠辣地向安进的腹部刺了过来。腹部面积大,容易刺中。
他们本来隔的就不远,安进刚停下来的时候,老婆婆就出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经常刺杀的老手。
安进像是被这一幕吓住了,没有反应过来,任何动作也没有,连逃跑都忘记了,只是呆呆地看着。
身后卖花的小姑娘也好像被吓到了,把手里的花篮扔在了地上。
突然发生这种变故,相信无论是谁都会被吓着,谁都反应不过来。
“砰”地一声,老婆婆手里的匕首被一颗子弹打中,弹飞到一边。
有人开枪了,打在匕首身上,一看就枪法精准。
有高人在旁边。
老婆婆一击不中,果断后退,闪身就退入巷子中,幽暗的巷子像是一个血盆大口的怪物,把老婆婆一口吞没一般。石光火速般发生的事,又石光火速般结束,只剩地上被风不断吹散的灰烬。巷子幽幽静静,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切回归正常。
安进没有追上去。那里面的黑暗望不到尽头,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埋伏?
而且从老婆婆刺杀的位置和脱离撤退计算好的距离,一眼就看得出来这起刺杀不是临时起意,是事先精心策划的。
她在等安进过来。
请君入瓮。
她怎么知道安进会走这条路?谁又会刺杀他?
开枪的居然是身后卖花的女孩子,她扔掉花篮原来是为了拿枪。
安进看向她,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可不认为就因为买了束花,别人就好心救了她,再讲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像高中生一样的小姑娘,居然有这种手法,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现在的他对一切陌生人都保持一丝警惕之心。
小姑娘的枪已经收了起来,弯下腰捡起花篮,依然柔柔弱弱地说:“我只是个三月初五出来卖花的人。”
三月初五就是清明节,清明节出来卖花,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
但这个回答算什么回答?
其实什么都已经回答了。
青龙会。
青龙会是个古老的神秘门派,从古时就流传下来了。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青龙会就有三百六十五处分所。
三月初五只是其中一处分所。这处分所的名字就叫——三月初五。
安进不说话了,他手里既然拿了块牌子,当然知道好多事。
小姑娘继续说道:“刚才那人是一个叫‘阎王’杀手组织里的人。这个组织只为钱杀人,而且有个特点,不退钱,接了任务一直到杀死那人为止。”
安进无语道:“我又没得罪过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小姑娘说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要小心点。”
安进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下次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
小姑娘道:“我是接到命令来这里保护一个人才来的,至于还能不能见面,我也不知道。”说完她呵呵一笑,转身离去,离去前留下一句话,飘荡在夜空中:“要是有缘下次还能再见,我的名字到时再告诉你。”
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空中,声音也慢慢消失在夜空中,随之消失的,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带着花的香气。
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再也没发生任何事。看来那个刺杀组织行动比较慎重周密,暂时不会贸然进行第二次。
安进把最近发生的事想了一遍,没有得到任何头绪。既然想不通的事,他决定不再想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以前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管它洪水滔天,与我何干。此时安进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心态。问他怕不怕,当时怕,现在不怕。现在怕也没有用,该来的迟早会来,总要去面对。
走一步看一步。
“阎王,”安进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手插进裤兜里摸了摸那块龙形的令牌,也慢慢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双眼睛,离他大约一百米墙角的阴影处,在注视着他慢慢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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