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在镇北侯身边效命这么多年,又能陪着世子来到隋城自有他的一套,警觉如他在昨日大街上马车被冲撞时率先跳出马车,骑上随从的马先一步回到侯府。

    其后便听说那附近有流匪出现伤了百姓,惊动了府衙,周晋专程去府衙打听了一番,得到的答案与外面听说的一致,倒无意外。

    此到底是一桩意外还是有意而为之,甚至是冲着世子来的,周晋不敢下定论。

    周晋如今并没有与陈伯远同进同出,世子当值,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自那日被冲撞后,周晋就是缩起来的鹌鹑,呆在府中运筹帷幄。

    此时听得“咕”地一声,一只信鸽落到窗边,一袭灰袍的周晋忙走过去,从鸽子脚上解下那铁环,从中取出一个纸团,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嘴角迸出一丝笑意,终于有了进展!

    他将回信奉上再将其放走,那鸽子振翅飞出去没有多远,一枚暗箭嗖地刺破长空,狠狠地刺入鸽子的身子。

    “扑通”一声,信鸽狠狠地落到地上,一道黑影迅速将其拎走,只余地上一滩血渍!

    那绑在脚上的回信随即被取下来,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纸团被焚,不复存在。

    周晋的心情大好,陈伯远夜间没有回来,他也没有在府里候着小主子,带着七人组成的卫队悄然离开侯府,若是有人瞧见,定会质疑这府中管家何以让亲卫贴身护送?

    夜深人静,周晋带着七人迅速离开主街往隋城西走,打更人只见得这没有任何徽章的马车疾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没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了眼帘中。

    周晋盘腿坐在马车里,直至马车驶进一条小巷,下马车后看到那偏僻的宅院门口悬挂着两盏红灯笼,他心下微安,迅速上前拍门。

    这是他与镇北府亲卫的暗号,若是两盏红灯笼便是平安无事,若只悬挂一盏便是宅院中有异,切莫上前!

    见得情况如常,周晋如常上前,叩门时也是三长两短两长,重为长,轻为短。

    门外叩门声落下,里面传来回应,与之不同的是两短两长三短,听得这回应声都是对的,周晋更是放宽了心,只等门一开,他立马从缝隙里钻了进去,只见前来相迎的是老邓。

    老邓比他更要早投奔镇北侯,年纪与他差不多,上阵杀敌略显年纪大了些,编入亲卫后替镇北侯父子俩在外卖命,见到他来,老邓哑着嗓子说道:“进去说话。”

    周晋在他们当中地位最高,是以立马走到前面去,老邓跟过去,若是周晋回头,定能见到老邓手掌中正淌出一道血线,血正沿着伤口落入地面。

    周晋走进亮着烛火的厅堂中,两脚刚迈进去,身后砰地一声,门已经从外面关上,他此时方道不妙,正欲转身,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周进,地堪之士?”

    这声音听着十分古怪,前半段听着是十分笃定的语气,后半句听着似是发问,但是透着浓重的嘲讽之意,闻到厅堂里浓重的血味,周晋的心提了上来,循声看过去。

    诺大的厅堂里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一队黑衣人手执利刃站在角落的阴影处,周身与那阴影几乎融为一体!

    偏在这些人中间坐着的那人不威而威,半张面具看得人心中胆寒,周晋若是还不知道此据点已经被了结就傻了,他心下盘算着自己的结果,想到方才的老邓,心下微凉。

    “周进,抑或是周晋都不要紧,叛出浮生阁,投靠镇北侯,镇北侯是想寻矿。”这戴面具的男子似是自说自话,但语气莫名笃定,根本不容他否认。

    ”谋求前朝玉玺,还想以矿养军,镇北侯的心思越来越野了。”这男人的一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死死盯着周晋:“你拿着什么筹码让镇北侯如此信任你?”

    周晋正欲开口,烛光中一道凌厉的光划向他的脖颈,未等他张开嘴,脖颈间已经多了一道血线,皮开肉绽后鲜血并没有横流,只是微微地溢出来。

    一刀划过来极有技巧,并非破喉,只是小小地敲打一番,但那瞬间涌过来的恐惧却是实打实的,周晋能感觉到双腿的酸软,那恐惧在这封闭的空间里越来越重!

    嗖地一声,那黑衣人手里的刀已经回鞘,面具男子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下一刀就不仅仅如此了,你是周晋也好,周进也好,说实话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周晋的呼吸快要停顿,信鸽,信鸽是老邓所放,想必那时候这里就已经沦陷,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他们的据点之一摸索到并摧毁。

    他想扯出一丝表情来却无能为力,他们来到隋城后一切都太顺了,顺到连大皇子的事都有唐太师顶了锅,世子爷顺利留在隋城,他们的暗中行动只遇上过一次铁板。

    那便是前朝旧臣们,可如今,又一块铁板出现了。

    “外面还有一人,你与那人之间仅能有一个活口。”面具男子淡淡地说完便挥下手,在那刀锋杀来之时,周晋脱口而出:“刀下留人!”

    面具男子却扬声道:“那便留一个吧。”

    话音落下,外面的院落中传来老邓的惨叫声,周晋听得分明,喉咙干苦,人定是没了!

    二选一不过是瞬间之事,生死也在这瞬间而定!

    周晋后背汗直涌,面具男子突然起身走到他面前,他双手没握着任何刃器,只是面具泛着清冷的光辉,一对似乎能看破人心的双眼就足以令人心悸:“正确的选择。”

    “你是何人……为何知晓我来自浮生阁。”周晋为遮掩身份从不与以往的弟子来往,更是将名字改了一个字:“我是镇北侯储的人,若是死了,他们不会善……”

    “天真至此?”这男子阴冷地笑道:“镇北侯府缺什么也不缺走狗,你若真的可以替镇北侯找到矿,镇北侯早该反了,可见本事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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