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勺菜花炒肉片倒进了宋子瑶的饭盒里。
跟别人的不同，她的肉片多，菜花少。
谢明明站在打菜窗口里，穿着食堂统一的制服，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轮到下一个打菜的同学，谢明明便熟练地抖落抖落。
嗯，这才没工作几天，打菜的技术就练出来了。
谢明明成了食堂大师傅吴师傅的徒弟。
她算是吴师傅带进食堂的，没有学校的编制，也暂时无法解决户口问题。
但工资是学校给发的，一个月18块钱，一半要用来买食堂的饭票菜票。
听着是收入不高，但这都算是学校照顾她了。
没有粮食关系，上哪去找不用票证就能吃饭的地？
宋子瑶吃完饭后找到了谢明明，递给她十块钱。
谢明明忙摆手道：“婶婶我有钱的，师傅帮我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
“预支的工资也就刚好够两个月的伙食，你每天还要坐车呢？出门在外兜里怎么也要揣点钱吧。”宋子瑶坚持让她拿着。
见谢明明还是不要，宋子瑶便道：“就当我借给你的，等你有钱了再还我不就行了？”
谭学松离家时，余秀给了他一些钱，但之前两个人的开销大，钱早就花得不剩了。
山穷水尽之时，她找到了工作。
不过预支的一个月工资，第一时间就买了两个月的饭票菜票。
要有钱用，怎么也需要缓个一两个月时间。
婶婶说得很对，她跟谭学松现在兜里干干净净，出门都是提着心吊着胆的，极度没有安全感。
谭学松想买书都没钱，只能暂时借别人的来看。
谢明明没有再矫情，接过了十块钱。
“多谢婶婶......”
-
宋子瑶和谭今贺大部分时间都住家里，只偶尔在图书馆待得晚了，或是学校有什么事情，才住寝室。
一周顶多能住个两次。
可是两个月过去，她寝室里的牙膏居然用了一大半。
很显然是有人偷用了。
宋子瑶跟寝室其余七个人都打交道不深，了解的都是表面。
也就跟林君秀和宋晓，要多熟悉一点。
——她们一个是寝室长，天然跟寝室每个人都有联系。宋晓则比较主动，宋子瑶每次住寝室，她都热情地帮着打水。
表面看，每个人都很好，没谁像是会占小便宜。
宋子瑶看了看自己的牙膏，没有作声。
“咱们一块去水房吧。”宋晓走了过来，对宋子瑶道。
“好啊。”宋子瑶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宋晓端着脸盆和洗漱用品跟上。
这会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水房过了高峰期，只零零星星还有几个人。
宋晓问：“你又是刚从图书馆回来？”
宋子瑶答道：“对啊。”
“图书馆人多，占座都占不到，我们都是在寝室学习，”宋晓很郁闷，“寝室又狭窄，光线又不好，很多时候想查资料也不方便。”
宋晓忽然道：“下次你去图书馆的时候，帮我也占个座吧。”
宋子瑶也是谭今贺帮着占座的。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跟谭今贺说一声多占一个就是了。
见宋子瑶痛快地答应了，宋晓很高兴，说话间更亲密了。
她眼睛一瞥，看到了宋子瑶的牙膏，立马惊讶道：“你都没怎么在寝室住，牙膏怎么会用得那么快？”
宋子瑶笑笑，没说话。
宋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宋子瑶有些欲言又止。
宋子瑶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宋晓左右看看，见没人，才小声道：“有好几次，我都看到杨爱红往你的洗脸盆里伸手，但我毕竟没亲眼看到她干什么，所以也就没多想。”
“现在回想起来，恐怕就是在偷挤你的牙膏吧。”宋晓一脸恍然大悟。
“杨爱红？”宋子瑶似是觉得不太可能，表情怀疑。
宋晓解释道：
“杨爱红是乡下人，你看她平时穿的衣服，翻来覆去就那两件，还带着补丁！她吃饭也特别省，学校发的菜票用光了，就绝不会再自己买。”
“咱们寝室除了她都是城市的，还有谁会贪这种小便宜？”
宋晓说得很笃定。
但宋子瑶听着却没应和，反而淡淡道：“你错了，我也是从乡下考上来的。”
宋晓的神情滞了一下，然后笑道：“可你是知青啊，陈爱党也是知青，你们俩归根结底还是城市人的。”
“而且......”宋晓的语气有点巴结，“你的吃穿用度比张菁菁还要精致，一看就跟杨爱红不是一类人的。”
宋子瑶在心里皱了皱眉，觉得宋晓有点变味了。
不过她面上并不显。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宋晓的话，一边往寝室走去。
洗漱用品放在脸盆里，脸盆统一摆放在门口的洗脸架上。
四层的洗脸架，每层放了两个人的。
一眼望去，就能看出谁的牙膏多，谁的牙膏少。
两个多月过去，大家的牙膏都差不多已经用了大半。只有其中一支还很饱满，只用了一点。
宋子瑶瞟了眼那支牙膏的主人。
宋晓。
占小便宜不能完全否定一个人，但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而恶人先告状去陷害别人，就足可见人品了。
宋子瑶将自己的洗漱用品锁进了箱子里，暂时没有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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