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今贺满头大汗地醒来,窗外天光微亮,鸡鸣不已。
他和衣而睡了一晚上,没有盖被,却出了一身的汗。
谭今贺抹了一把脸,起身,发了会愣才出去。
余秀在扫院子,见了谭今贺便热情地招呼道:“老四起了,今儿不去厂里是吧?二嫂马上就去做早饭,一块吃点吧?”
接触了一会冷空气,谭今贺打了个喷嚏,才回道:“不用麻烦了二嫂,我一会要跟阿瑶去县里买些东西,到了县里再吃吧。”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劝你了。”余秀又道:“我家灶上有热水,你要洗脸就自个打去。”
谭今贺一年四季都是用冷水洗脸,不过今天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着凉了,便去二房的厨房打了盆热水。
洗漱完,换了身衣服,谭今贺才去找宋子瑶。
今天他带她去县里买些结婚用的东西,这是前几天就说好了的。
到了知青宿舍,宋子瑶正在洗脸。
带着热乎乎水蒸气的毛巾只在脸上轻轻抹了几下,那脸便褪去了刚睡醒的懵懂之态,皮肤白嫩嫩的十分清透。
谭今贺蹲在房沟旁边的小路上,隔着几步远看着宋子瑶,看得有些出神。
跟宋子瑶一块洗漱的文雪揶揄道:“至于么谭今贺!等过了门你自个捧在手里看也没人说什么,现如今这是干嘛?膈应我们这些没对象的单身女青年啊?”
说着,还拐了拐旁边孟晶大队胳膊肘,“你说是吧?”
刷着牙的孟晶只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文雪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文雪不满意,非要孟晶附和她一句。
孟晶不耐烦地道:“嗯嗯嗯,是是是。”
宋子瑶没去管身边的两个单身女青年,她注意到了谭今贺的异常,问道:“你怎么了?没睡好啊?”
谭今贺收回茫然和疑惑,摇头道:“没事。”
宋子瑶也不再多问,快速地收拾完,跟着谭今贺走了。
去县里买东西,还是开拖拉机更方便。
寒风凛冽,宋子瑶也顾不上美丑了,将军大衣罩在了自己身上,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结婚用品的单子是宋子瑶列的,比较简单,照着买很快就买完了。
回去上拖拉机之前,谭今贺连打了几个喷嚏。
宋子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发烧啊!怎么着凉了?”
谭今贺顿了一下,然后道:“可能是昨天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吧。”
宋子瑶嘟囔道:“这么大人了睡觉还不老实吗......”
谭今贺没有说话,神情有些呆滞。
今天一天他都是这样,宋子瑶本还觉得奇怪,现在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宋子瑶催道:“那我们快回去,我那里有药,你吃了后就好好睡一觉,发发汗。”
谭今贺听话地摇起了发动机。
宋子瑶这有一些常用药,比如退烧药、止痛药、消炎药等等。都是她很早以前就从空间拿出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反正都是些小药片,别人看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
宋子瑶给了谭今贺两粒退烧感冒药,看着他吃下去。
这时候农村普遍没什么西药,最常见的就是安乃近和去痛片。
而宋子瑶拿出来的药明显不是这两种。
谭今贺盯着小药片问道:“这是什么?”
宋子瑶淡定答道:“药啊,治感冒的,我从省城带过来的。”
谭今贺却忽然抬头看向宋子瑶,眸光幽深。
宋子瑶莫名有种被审视的心慌感。
也是奇了怪了!
野猪那次,她滚下山崖丝毫未损,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有心慌过,这会怎么还慌起来了。
话说回来,那时候的谭今贺也不像这会这么......怎么说?看上去就特别深沉的感觉!
宋子瑶给自己作了一番心理建设,抬起头看着谭今贺,眨巴着眼问:“怎么了?”
“......没怎么。”谭今贺仰起头一饮而尽。
宋子瑶松了口气,催着他回去。
“吃了药就会想睡觉的,赶紧回去睡一觉发发汗,要是没什么效果的话,就去卫生所打一针。”
谭今贺点头,“知道了。”
宋子瑶不放心,将谭今贺送了回去,看着他躺在床上,又给他掖好被子才打算离开。
刚转身,就被谭今贺抓住了手腕。
他的脸微红,看着宋子瑶的目光有些涣散。
“怎么了?”
谭今贺没说话,拉着她的手渐渐松开。
大概是药力发作,他缓缓阖上眼睛。
睡着了。
宋子瑶这才出了屋门。
刚出去,就碰到想进屋瞧瞧的周开莲。
宋子瑶道:“他已经睡了。”
周开莲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她满面愁容道:“这小子是咋的了?壮得跟头牛似的,咋说病就病了呢......”
宋子瑶安慰了几句,然后叮嘱道:“您看着点,他醒来了应该会口渴,还有注意一下有没有退烧。”
“我知道......”周开莲拉着宋子瑶的手,宽慰道:“你是个会心疼人的,以后有你跟他过日子,大娘也就放心了。”
通过观察,周开莲已经发现这小儿子怕起媳妇来,比两个哥哥是只多不少。
周开莲已经认命了。
未来的小儿媳妇娇气点没事,把儿子迷得晕头转向也没事,只要人品端正,不会把儿子往歪了带就行!
没想到,宋子瑶竟然也挺会照顾人、心疼人的。
周开莲意外的同时,也很欣慰。
两口子过日子,就得互相照顾,互相心疼才行。
周开莲留着宋子瑶把饭吃了,才放人走。
到了快天黑的时候,宋子瑶又来看了一眼。
周开莲说他中途醒来过一次,迷迷糊糊喝了一碗水,又睡了过去。
宋子瑶看着谭今贺皱着的眉头,轻轻在上面吻了吻,才又离开。
第二天,是大队养猪场的猪出栏的日子。
一百五十头猪,最重的达到了一百八、九十斤,轻的也有一百六、七十斤。
现在离过年还早,再喂一喂肯定能到二百斤。
但陶会计算了下成本,觉得这会出栏是最划算的。
一百五十头猪,光是一个杀猪匠肯定忙不过来,大队长便带人去别的公社请了好几个过来。
队上的壮劳力也上阵了三十多人,给杀猪匠打下手帮忙。
这一天,社员们的兴奋程度跟庄稼丰收时不相上下。
可不丰收么,这么多猪,不但每家每户都能分到肉,过个肥年,交给收购站还能得不少钱和票呢!
回想一下,今年说是从口粮里抠出了一部分饲料粮,可也没感觉到咋饿肚子。
这么一想,这猪养得真值!
杀猪的这天,整个大队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跑去围观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作为饲养员的知青们站在中间,接受着大家的打量和夸赞,抬头挺胸的,别提多自豪了。
与此同时,宋子瑶却在宿舍里睡觉。
也不知是不是被谭今贺传染了,她今早一醒来,也觉得额头有点烧,头晕脑胀的。
她便起床跟文雪说了声,然后回去吃了片药,重新躺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在砸门。
声音咣咣的,还伴随着焦急的喊声。
宋子瑶脑子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一时没分辨出来喊她的声音是谁。
不过能感觉到很熟悉,应该是平时的熟人。
宋子瑶本不想理,可那人不停地砸门,实在让人受不了,她又想会不会是谁找她有什么急事,于是便强撑着起来开了门。
当看到门外的赵光明时,她下意识就想将门关上。
可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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