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瑶跟了上去。
可谭今贺却是朝着离晒场越来越远的地方去。
宋子瑶喊道：“这是去哪啊？”
谭今贺没有回头，“不会把你卖了的。”刚说完，就停下了脚步，“到了。”
一棵树。
宋子瑶问：“你是要我爬树上去看啊？”
谭今贺道：“这里视野很好，而且树干很粗，很牢靠。”
宋子瑶：“......可我不会爬树。”
谭今贺没说话，四肢并用开始爬树。
他的动作十分矫健，几秒钟就上去了，然后垂下一条长臂，“我拉你上来。”
宋子瑶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垂下的手臂像是一条粗壮的藤蔓，拉着她结实又有安全感，她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被拉了上去。
上去后，宋子瑶立马就觉得豁然开朗。
这棵树不算很高，但位置的确很好，虽然不是正对着电影荧幕的，但前方没有遮挡，看得挺清楚的。
宋子瑶还抓着谭今贺的手臂没放，她晃了晃，高兴道：“这个位置这么好，怎么没被别人占去？”
谭今贺缓缓抽出僵硬的胳膊，道：“本队的人都占了好位置，其他队的不知道。”
说完，谭今贺就想下去。
宋子瑶忙问道：“你干嘛？”
谭今贺：“......被人看见咱俩这样，不好。”
宋子瑶急道：“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敢！”
谭今贺：“放心，我就在树底下，不走远了。”
宋子瑶没好气地瞪了谭今贺一眼，“你要是敢下树，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话音落下，气氛也随之安静下来，空气中平添一股莫名的暧昧。
宋子瑶才不管那么多，抓着谭今贺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谭今贺擦了擦额头的汗，庆幸现在天气凉了，穿的是长袖。
看了看漆黑的树底下，谭今贺好半天才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
算了，这里位置隐蔽，所有人又都在晒场看电影，应该不会有人看见他们。
放松下来，谭今贺也便将视线投向了电影屏幕。
电影都看过，但大家还是都看得如痴如醉，异常投入。
王成牺牲的时候，所有人都哭了，小孩子们还跟着吼道：向我开炮——
但谭今贺却怎么也投入不进去。
他无法忽略身边传来的阵阵香气，提醒着他宋子瑶离他不过咫尺。
她稍微动一下，二人的衣料都能摩擦出声音。
谭今贺悄悄擦了下额头的汗水，被夜风一吹，才稍稍冷静一些。
可宋子瑶仿佛故意跟他作对，挪挪身子，居然靠到了他身上！
她还抬起小脸理直气壮道：“背有些累，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说着，还蹭了蹭。
温软的身体没什么重量，像一片羽毛，搔弄着。
他只要稍微转身，手臂一揽，她就能进到他的怀里。
谭今贺闭了闭眼睛，脑海里不由想象着那样的场景，想着想着，刚刚消下去的汗珠便又冒了出来。
宋子瑶感觉到了谭今贺的僵硬，心里偷笑。
她决定，就在今天晚上，加上那把火。
宋子瑶将视线从远处的电影屏幕上收回来，扭头看着身边的谭今贺。
电影里激烈的枪炮声响彻黑暗的夜晚，谭今贺面向荧幕，注意力却丝毫没放在电影上。
他感觉到宋子瑶在渐渐向他靠近。
诱人的香味，惑人的红唇。
一点、一点地靠近。
忽地，手背覆上一层温热。
他的粗糙，她的细腻，缓缓交缠在一起。
谭今贺再也忍不住，转头低哑道：“宋子瑶......”
“我上次问你的问题，想再问一遍。”
“谭今贺，你是不是喜欢我？”
宋子瑶一边说着话，一边还揉着他的指关节。
粗大有力的关节此刻像是被抽了筋，瘫软着任人为所欲为。
“我......宋子瑶，你别这样。”谭今贺声音哑得不行，无奈中带着一丝难堪，“别捉弄我。”
宋子瑶轻笑出声，“我怎么就捉弄你了？”
谭今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宋子瑶顿了顿，“为什么这么说？”
良久，才传来谭今贺多了一丝冷淡的声音。
“你是城里的知青，看着也不是一般家庭，而我只是乡下一个庄稼汉，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会在土里刨食。城市和农村，难道不是两个世界吗？”
“不是没有过
“你应该像孟老师对学义那样，对我冷若冰霜、退避三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撩拨我、捉弄我。”
宋子瑶不由打断道：“我没有捉弄你。”
谭今贺沉默不语。
宋子瑶一气之下，将他的身体扯了过来，正对着她。
她认真地看着他。
“谭今贺，我喜欢你，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了。”
黑暗、无光。
谭今贺看不见宋子瑶的神色，但能感觉得到她话语里的郑重。
“喜欢你”三个字，在他的耳边循环播放，占满了他整个大脑，他甚至已经听不见电影里的隆隆炮声。
他感觉胸腔有一股无名兴奋在乱窜，让他想跳起来，想大喊一声。
而宋子瑶还在添火。
她的手抚上了他的肩，柔弱无骨的小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混合了两人的体温。
接着，那只小手又渐渐移动，到了他的下巴，他的脸，他的鼻子和额头......
宋子瑶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以手代眼，感受着熟悉的轮廓。
“只要你也喜欢我，我们就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世界......
谭今贺再也忍不住，倏地将眼前的姑娘拉进了怀里。
像是得到渴望已久的珍宝，他抱得很用力，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宋子瑶有些痛，却没出声，而是将柔软的手臂缠上了谭今贺的脖子。
微亮的夜里，两个身影重叠成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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