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顾首都——宣晋,苏家的宅邸。

    几十座黑色阁楼在雪中显得有些陈旧。

    北顾地域偏北,即使现在是九月也时常下雪,整个城市行人时多时少。

    苏家和春氏是白风之后重新夺权的世族门阀,春氏的势力大多集中在国家的北部城市,苏家势力多偏南,两家府邸都在首都宣晋城,没有设立御主。

    两位家主分别担任北政总司和南政总司,却在名义上成立了政司阁,这是他们包括依附两家的世族们讨论对首都宣晋治理的地方。

    南北各七座大城市的规划,则是在他们各自的集团内部决定。

    苏家家主苏闵收到了洛塔的会议邀请。

    他刚刚过完一百六十岁的大寿,可谓整个宣晋城震动,甚至那日原本规定的阁楼会议都被取消。

    成群的红衣舞队从城北舞到城南,各大门楼挂上了祝寿贺联。

    鞭炮响遍整个城市,各街道苏家的家奴随即发放钱财,来往路人蜂拥而上,好不热闹。

    南边各城的总司,都是苏家的依附门阀,一般能来的都拖家带口,来不了的递上了问候和请罪的书折,当然,能来与否寿礼必不可少。

    北边春家的势力也遣人送来了礼物,春家家主春晖更是亲临现场,各国的使者无一缺席,其中不乏繁启各世族代表。

    北顾国几乎所有的商会和店铺,他们都向苏家在商界成立的财行进行了纳费。

    登门拜访的阁中重臣让烛兽驼过来几车寿礼,苏家刚腾空的大阁楼马上被塞得满满当当。

    南北各地弯腰耕种的农奴和开采做工的工奴,并不知道自己纳的税不是用来服务这个国家的。

    院子中来客络绎不绝,他们被侍女带进主厅,身份低一点的进入了偏厅。

    一身黑金富贵袍的苏闵坐在大厅主位,他抬头仰视所有客人,嘴角翘起之余右手在摩挲自己的胡须。

    春晖这老狐狸又与苏闵演绎,北顾国铁板一块的常年戏码。

    各代表的贺词,朗读了个把钟头。

    厨房里是从各国请来的名厨,苏闵要向世人展示家族的财富。

    会宴上,琼浆玉露,山珍海味屡见不鲜。宣晋城之内烛灯升空,烟火通州。

    以荇为能源制作的灯管点亮城市街道,除首都宣晋和南北各城的市中心灯火明亮,其余的街区都是一片黑暗,乡镇村落更没有一丝光亮。这个时代在用能看见的繁华掩盖背后的衰落。

    寿礼结束,经过漫长的退场,苏闵终于可以和家人亲近了。

    苏闵得知,春家家主春晖带着自己几个孩子,家族晚辈及小世族家主们都受邀去洛塔,自然不能甘居人后。

    他让二儿子和孙辈们做好了准备,也让依附苏家的世族家主们,一同前往。

    他当然知道这个会议的目的,这不正是他们繁启大陆对资民派最后的清算吗。

    坐在角落听长辈们商议要去洛塔,苏家小辈苏萤有些激动,她的父亲是苏闵最小的儿子。

    一母同胞的哥哥苏垣,是洛塔的优秀在校生。

    前几天收到哥哥苏垣来信,说再过几年毕业时自己会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回来,就是进入排名的前十。

    无比想念哥哥的苏莹,本以为下次见面要捱到冬天洛塔假期,结果听闻爷爷要带人去洛塔,因为爷爷的疼爱,苏莹靠撒娇得到了一同前去的允许。

    她恨不得马上见到哥哥,想马上写封信向哥哥告喜,母亲打趣人会比信先到。

    得偿所愿的苏萤放弃了写信,她梳着两颗丸子头,穿着深红色雪梅绣袍坐在高高的板凳上,不安分地晃动。

    她那天就要穿这身衣裳去见哥哥,身后的女侍从生怕她摔下,目光一刻不敢从她身上移开。

    “父亲,白林曦和林町准备了这么多年,终于打算下手了。”

    说话的是苏闵的二儿子苏途,他一向和大哥不睦,觊觎家主位已久,一旦有机会就会在他爹面前卖弄,但每当他说话,大哥苏万总要插上几嘴。

    “此次默金和巨木定然不会失败,但如此一来落星就是他们嘴里的肥肉,虹海也可以占领风临,他们虽许诺将西南海路给我们,但谁保这不是敷衍我们,恐怕以后我们要看默金的脸色过日子了。”

    二儿子习惯性的要反驳,但人家说的有道理反驳不了,他不情愿地把张开的嘴再闭上。

    小儿子苏随一向不喜欢同大哥二哥抢风头,沉默的站在一边。

    手里轻轻旋转杯子的苏闵开口道:“没捞到便宜的还有堡礁呢,我相信白林家不会食言,从白林朔当政起,默金就没与北顾食言过,更何况他女儿白林曦,差点成了我苏家儿媳,哈哈哈,老大你总是多虑。”

    二儿子苏途接上话头:“父亲就别提那档子事了,弑亲叛族的贼人也配娶白林家的大小姐吗,贼人死了也算是报应。”

    从少年时,苏途就对白林曦仰慕不已,他无时不刻不再惦记那块天鹅肉。

    “二哥何必说这样的风凉话,当初二伯父也否认了祈夜伤他。怎么到你这就盖棺定论了?”

    苏途和大哥,还有一众晚辈都是一惊,这个平常一语不发的木头疙瘩,竟然敢反驳苏途?只是生的儿子和女儿争气受老爷子喜爱,可依旧改变不了老爷子对他的不喜。

    家主苏闵脸色铁青,当初是他从哥哥苏涛手中夺过的家主位。

    夺位的主要原因不是他比苏涛优秀,是苏涛唯一的儿子苏祈夜离叛离家门,还有刺杀亲父苏涛的嫌疑。

    老家主态度模棱两可,他没给苏祈夜定罪,只是将继承人改为了苏闵。

    苏闵上台后,苏涛主动放弃了都城重职,独自去了最南边的城市担任闲职,每次家族聚会苏闵都会假意邀请,然后苏涛推辞,一直延续今日。

    苏闵经常往事重提,挖苦大哥一家,刚才那些话就是对侄子苏祈夜的嘲弄,自己可以说,别人绝不能替他们说话。

    老三苏随当年和苏祈夜关系最好,小时候经常去伯父苏涛的院子,与苏祈夜玩闹学习。

    众人觉得,他如此帮一个死了的叛徒说话,得罪了老爷子,简直愚不可及,他的夫人也扯了他的胳膊让他不要多嘴。

    苏途瞧不上三弟,懒得浪费口舌,只是简单的挖苦几句,讨好老爷子。

    这次留守的人是大儿子和三儿子,家族的事务离不开苏万的料理,至于老三苏随,只是苏闵不愿带去。

    苏萤不知父亲沦为众矢之的,她满脑子是与哥哥相聚的美好场景。

    这时候一家奴来报。

    “家主,门外跪着的大人们已冻倒了一大半,您看。”

    还没等苏闵说话,老二又抢先一步喊道。

    “平常也就罢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各国代表还没走远你们就在那丢人现眼,偏偏你们东四城下雪误秋收了吗,别人怎么没来跪着。”

    只听院中传过苍老的声音。

    “二少主您是没见,整个东地四城的庄稼都冻完了,百姓饿了一个月,本就没什么余粮,现在田里和城里,都是冻死饿死的百姓啊!”

    那道声音越说无力,哭声却越来越大。

    门外另一位官员喊道:“税收之后城政司就没钱了,望您老拨钱买些粮食来,救济东地四城啊。”

    今年东地四城的雪一个月前就开始下,还未成熟的作物都被冻死,之前还按照北顾的预支税(预估粮食产量后提前交税)将钱粮上交了,落繁各国普遍税收重,每年留给百姓的钱粮只够一家老小勉强活着,如今城市断粮多日,受到波及的各行业都在渐渐崩溃,城市运作几乎停了下来。

    城市附近能吃的动植物都被吃尽了,多地难民都跑到了西地逃难,西边三城不愿趟这次浑水,将城防紧闭。

    东地四城没有钱,其余地方也不愿借粮,整整四座城市,天寒地冻百姓无法取暖充饥,被彻底孤立。

    苏闵冷冷开口道:“北边七座城可是比我们更惨,平常都把钱藏起来不上交,现在丁点困难哭爹喊娘。”

    老大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苏闵说:“行了行了,等我从洛塔回来再处理,昨天是那些商会来跪,今天又是你们……”

    门外依旧是哭声一片,老三屡次想开口,但想想也是徒劳,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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