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复莲和曹真对视上,主动开口道:“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此话一出,帐中的氛围登时紧张起来,铁鹞子孤身一人前来,兵器都被放在了帐外,他却依旧凶横,可见此人胆量之大。
阿力不亚身边有刀,他忍不住去摸,却被曹真的下一句话拦住,只听他说道:“铁兄弟,京都一别经年,可无恙否?”
铁复莲怒不可遏道:“少与我称兄道弟,似你这等狼子野心之人,铁某人羞与你为伍!”
“呵呵,”曹真笑了:“那你来做什么,难道只为了骂我几句?”
铁复莲气得长出一口浊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单手甩到对方面前,道:“这是我家军师黄之鹿给你的,里面有他的亲笔手书,你看后就明白了。”
曹真知道,这才是重头戏。
他从下方将信打开,缓缓抽出纸张,从他这个行为中,就可以看出此人确实有臣服之意。
方才铁复莲说了,这是军师的亲笔信,倘若曹真没有投降之意的话,他一定会从信件上方打开,而现在从下方打开,是在暗示自己的地位,不如对方。
信是这样写的:
“曹真足下:
“自双子山兵败以来,盖闻阁下全家被朝廷戕害,实在令人悲痛,你据边城、入兖州,纯属与朝廷对抗之举,鹿实能理解。
“全家被害之仇,可谓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难以洗刷干净,阁下之心境,鹿何尝不能体会之。
“然,你为掌控军心,多行不义之举,实则有违天道,后路难以长久,今被我大军围困于这北山峡谷,便是实证所在。
“我主羽君弘毅宽厚,他在京都斩黑龙起义,麾下拥兵数万,战将谋士如云,阁下何不依附我主,共图灭秦大事。
“你若一味抵抗,必是死路一条,届时曹氏一族之仇谁来报?上百口屈死之人的冤恨谁来消?阁下岂不惋惜!
“足下,鹿试为你分析之:
“一,我主与秦庭有不共戴天之仇,实与阁下境遇相同,鹿敢断言之,天下藩王并起,实力强横者无数,但,唯我主羽君,是你唯一之良木,切莫自误。
“二,你今拥马匹上万,可称雄厚资本,奈何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足下若倒戈相向以礼来降,我主羽君,愿为你遮风挡雨。
“三,足下切莫以为我等惧怕于你,羽君心性温良,不愿再动刀兵,故而遣使招揽,还望阁下细细思忖,勿谓言之不预。
“……”
洋洋洒洒一大段书信看完,曹真泪流满面。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曹真回首往昔,心头滴血相仿。
建康帝无道,逼反自己,又杀害曹氏满门,以至于让自己沦落为贼四处流窜,家破人亡父母俱丧。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咎到秦庭头上,曹真曾经发过毒誓,他这辈子绝不再做秦人,乃至于要以反秦为己任,干一番大事业。
无奈何啊,他曹真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竟碰上了东宁军这种强敌,他们的兵士之精锐,简直世所罕见。
曹真在兖州一战击溃秦景温五万大军,那是何等的风流得意,倘若没有东宁军横插一脚,他只怕称得上是兖州一霸。
假如给他留出些时间,发展出自己的土地势力,曹真未尝没有裂土自封的可能,北面有乌桓人牵制皇甫英,西面有颜铁心攻伐万宁,兖州被三方势力瓜分,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可惜,一切都是他美好的想象。
东宁军一败曹军二败曹军,曹真都不曾绝望过,到如今被围在这北山峡谷内,他真有些万念俱灰的心境产生。
万幸!东宁小赵与他境遇相同,同样对秦庭不满,同样与对方有不共戴天之仇,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曹真顿悟了。
擦干净眼泪,曹真问铁复莲:“铁兄弟,此信的落款是黄之鹿,敢问此人是?”
不怪他有此一问,在今日之前,黄之鹿还是个无名白,他虽贵为东宁军师,但天下人并不知晓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此战过后,黄之鹿名扬天下,九州四海无人不知,东宁赵羽麾下,有位算无遗策的军师,姓黄,双名之鹿。
铁复莲回应道:“黄之鹿是赵羽新拜的军师,从数月起,我军的实际指挥者,便是他。”
曹真苦笑一声:“难怪啊难怪,我说东宁军为何像是变了一个人,没了以前的粗糙霸道,竟多了些阴狠细腻,原来是换了主将啊。”
阿力不亚问道:“赵羽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曹真没有理他,反而从帅案之后走出,问铁复莲道:“羽君平时有什么爱好?女人?金银?还是别的?”
铁鹞子道:“战马和女人。”
曹真回头看了水柔一眼,又看了看阿力不亚,这才回复道:“请回去转告羽君,真愿率队归降,还望他能遵守约定,善待我的部将。”
铁复莲冷冷看了此人一眼:“你那些部将里良莠不齐,有些人可以留,有些人不能留,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
曹真苦笑的看着对方:“铁兄弟,我不记得曾经得罪过你,你为何总是苦苦相逼。”
“不是我不容你,是天道正义不肯容你,边城百姓之祸,你果真不知么!”
“唉!”曹真没办法,黄之鹿给他的信里说了,曹军内部兵痞太多,不将这些害群之马除掉,东宁军据不接受投降。
曹真明白,对方这是要自己纳投名状,毕竟一万降卒,实在太过危险,而自己若是惩处了有罪部将,自己也将失去军心。
纵兵劫掠的是自己,如今要算总账的还是自己,唉……
“黄之鹿好歹毒的用心,既为自己收拢了大军,又灭去别人的爪牙,从今以后我曹真除了死心塌地依附于他,再无别路可走。”
衡量过利弊之后,曹真把心一横,喝道:“擂鼓升帐!聚将议事!”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拼死一搏,也许,曹真每次的选择并不正义,但每次都很聪明,聪明人做正确的选择。
正义和正确,并不能划等号。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