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照雨与公孙护惺惺相惜,当日又在“天然居”把酒畅谈,通宵达旦,好不痛快。孟姗姗无论长相、资质均为上乘,公孙护也已当场收下这个徒弟,孟三娘带领那些仆妇自去回禀孟思召不提。

    因为二人谈的颇为投机,寒照雨这才单刀直入,问公孙护道:“公孙兄,听闻当年你曾化名为葛易寰,还在官场游历了一番,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公孙护轻笑道:“这件事说来倒是有些年头了。我十四岁下山那年,在雁城城北发现了一位奄奄一息的大师,这位大师身有顽疾,已是不久于人世,当时的我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就把自己还未炼制成功的极乐散给其服下了。”

    “只是,我当时功力尚浅,而那位大师的顽疾又特别难以冶愈,等得那种养的还不十分成熟的‘极乐盅’到得他体内之后,虽然稍为勉强的冶愈了他的顽疾,却使得他内里所有的凶性与魔性彻底爆发,他原是一位得道高僧,谁知一经我冶疗,他却变成了一位佛挡杀佛,魔挡杀魔的一代煞星,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当时闻名天下的千佛大师。”

    “自从著名的千佛大师被我冶成千毁大师以后,本来信心满满,想要离开‘阴灵宫’那个龌龊之地,决定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的我当时受此打击,虽然当时并未气馁,但是却决定弃医从文,投身于科考了。”

    “说起科考,我倒是一个幸运儿了,十九岁那年,我居然在殿试中高中状元,并在第二年就被外放到彭城彭泽县做了县令。也就是做县令那段日子里,我居然发阴了一种神奇的盅虫‘春光盅,’这种盅虫专为各种植物冶疗,而我又是个爱花之人,在我的带动之下,这个彭泽县一时成为花的海洋。后来,一些奇花异草在彭泽县大肆种植之下,谁知却惊动了乾宁那个皇帝老儿,他在朝堂听闻以后,居然大发奇想,想让我去他的皇宫做一位花仙,我岂能从他,当时便挂印而去。”

    “辞官以后,我就隐居在这彭家店,但那时因为财力不允许,倒是还没建成这‘落艳庄。’”

    听到这里,寒照雨突然道:“想当年,公孙兄只凭一己之力,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令得那燕君临二十万大军居然不敢踏进彭城一步,却是震撼了许多人呀。”

    公孙护笑道:“那有寒兄说得那样神通,我只不过一点儿天文地理的知识而已,而所谓的撒豆成兵,也不过是利用我闲下所种养的‘伶俐虫’,借以迷惑他们,让他们后队与前队互相残杀而已。”

    寒照雨举起杯来,大笑道:“只为兄台这一成名之举,我们就该浮一大白,如何?”

    公孙护畅然一饮而尽。

    寒照雨细一思忖,想来这公孙护和自己一样,也是将近四旬的人了,细看之下,皮肤白嫩,光滑似玉,看起来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看来他应该是驻颜有术。

    二人谈得投机,酒自然喝的也不老少。只是时值半夜之时,北方有一株奇异的花树灿然怒放,那株花树既大方,又优美,在空中停留了大约十余分钟方使消失不见。

    公孙护畅笑道:“不知是谁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居然打出这么美丽的礼炮,如此不年不节,恐怕会是在向人传递什么信息吧。”

    寒照雨悠然道:“看那个方向,似乎出自长辽,难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应该是吧,看这朵鲜花如此妩媚,如此绚丽,应该出自一位了不起的妙手,看来应该是在通报一件喜讯。”

    “长辽的喜讯,会是什么呢?”

    “寒兄就不要纠结于此了,我们今日不醉不归,一定要喝一个痛快。”

    寒照雨似有忧虑,但是却不好当场拂公孙护的雅兴,立时与之碰了一杯。公孙护虽然也是一时豪雄,但论酒量却是和寒照雨不可同日而语了,借着心中畅快,他才勉强陪了寒照雨许久,只是当鸡叫三声,天已蒙蒙亮之时,他已是酩酊大醉。

    嘈杂的脚步声就是由此时响起的,隐隐之中也有很是惨烈的厮杀声,寒照雨看到公孙护已是大醉,当下帮着他的几个心腹子弟把他馋回屋中,这时,他才方使离开。

    寒照雨刚刚驶离“落艳庄”,便见到“落艳庄”门前不远处,有两帮人正在剧烈的厮杀。两边之人均为甲胄鲜阴的将士,看来,都是轻骑营的骑兵。只是,两边之人实力相差悬殊,一边之人,人数近百,正自围住七八个发髻缭乱的将士,奋力而攻,好不骁勇,地下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死尸。

    却见那些人中为首的一位白马金枪的大汉怒声道:“苏燕飞,你觉得就你区区几人还能坚持多久,如若而今投降,还可留你们一条生路。”

    被围住的那几个大汉中,一位身材魁伟,已有几处伤痕的大汉厉笑道:“大丈夫死则死耳,岂会奴颜婢膝,做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一听到“苏燕飞”这个名字,寒照雨顿觉十分熟悉,这个人寒照雨虽然并不认识,但他却是知道此人是殷福平麾下的彭城总兵,这些将士围攻本城总兵至此,而联想起半夜那束绮丽的花束,寒照雨心下暗叫一声“不好”,看来那个信号应该是秦王殿下远在长辽的部下发出的造反的信息,殷福平此时正在长辽,看来此时处境一定不妙。当下毫不犹豫,打马横刀疾驰而去。

    “苏燕飞,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刚才那个头目才刚刚说出这十六个字,寒照雨已经冲到他的身畔,“龙吟斩”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轨迹,已是挥刀把马上那位将军连人带马力劈为二。

    轻骑营的那些将士虽然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厮杀,但这样的场景却是不多见的,现场立时因为寒照雨的到来而静止了数秒,寒照雨刀指地下尸身,怒吼道:“你们再不退下,下场定会与他一般无二。”

    那些士兵被这个凛然如天神一般到来的人吓住了,纷纷驱马向后退去。此番造反,本来事起仓促,而今主帅一死,这些士兵虽然素来骁勇,但是现在他们也已毫无斗志,一时之间,纷纷打马退去,只一会儿就已是远的不见踪影了。

    对面的苏燕飞等人亦是惊骇不已,已是停止了战斗。寒照雨却对苏燕飞一抱拳,道:“敢问将军可是彭城的苏总兵吗?”

    苏燕飞抱拳施礼,道:“末将苏燕飞谢过大侠救命之恩,不知、、、”

    寒照雨不待他把话说完,温声道:“区区是天山莲花寨寒照雨。”

    “你是寒大侠?”苏燕飞当然知道寒照雨与大帅殷福平的关系,当下又惊又喜。

    寒照雨道:“苏将军,追杀你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意欲何为?”

    苏燕飞闻言凄然道:“这些人原是彭城的驻军,寒大侠刚刚杀死的那人正是末将的副将袁同谷,今日半夜,末将正在酣睡,闻得账外喧哗,怕是出了什么乱子,急忙披挂出帐,而那时我手下一位死士刚好前来禀报,说军中有人密谋组织造反。等我带人前去之时,这些人已经集结完毕,我当时出于无奈,只得带领一些亲信杀了出来,这不,才刚刚到达此地,便被这些人给追上了。”

    寒照雨淡然道:“在半夜,曾有一株奇异的花束在空中怒放,想来一定是他们造反的讯号,看来,出事的恐怕不只是彭城一个地方。”

    苏燕飞顿时惶急不已,道:“那我得马上去通知大帅才是。”

    寒照雨摆手阻止了他,道:“这件事我来安排,想来刚才那些士兵回去以后,一会儿一定还会有大批人马来此,你们的安危现在恐怕都已成了问题,而现在如何安置你们,才是而今最大的问题。”说到此处,寒照雨忽然想到刚刚结识的公孙护,立时说道:“苏将军,你们赶快随我来。”

    几个人打马来到“落艳庄”,寒照雨把苏燕飞他们安顿在门口,他自己一人来到庄内。公孙护屋外,守候的是那个身穿紫衣的女子,此时,她正在屋外小厅里假寐,寒照雨轻咳一声,把她惊醒。

    那少女睁开蓬松的睡眼,当看到去而复回的寒照雨之时,知道他是公孙护甚为看重的朋友,看他行色匆匆,立时柔声问道:“寒大侠,敝上刚才就让你在客房休息,你偏要回去,怎么又折回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寒照雨急声道:“城中出了乱子,本城总兵苏将军被人追杀至此,我刚刚把他们救下,只是,恐怕不久就会有大批叛军前来捉拿他们,我于彭城之中,能重托的只有公孙兄,所以前来与公孙兄商量对策,姑娘可有什么醒酒的汤水,请快快为公孙先生服下,也好让他刚快起来。”

    那少女不经意的说道:“‘落艳庄’是不收留男子的,我这就差人带他们去‘续时堂’,那里坐堂得是我的大师兄徐少珍。他那里安全得很,一般人绝不敢在那里放肆的。”

    一听到“徐少珍”这个名字,寒照雨饶是见过的大世面不在少数,还是不禁一惊,因为这个“续命金针”徐少珍就是春笛歌中那个“金针渡阴阳”,当年,他也曾在军中效命,这个人一把金针不但能瞬时夺人性命,也曾医活无数生灵,面对大奸巨恶,他金针夺命,毫不留情,而面对哪怕是一只受伤的小狗,他也会不吝时间与金钱,一定会让它重新欢蹦乱跳,所以江湖人尊称他“续命金针”,而他的那些仇敌却称他为“夺命金针”。他的神通过大,据说,在当时的军中,雁南开对他很是看重,而吴昊对他尚是忌惮三分。

    寒照雨当然不会想到,这个闻名天下的徐少珍却是默默无闻的公孙护的弟子,但一想到他的另一个身份,寒照雨顿时觉得,也只有公孙护这样的奇人才会有徐少珍这样优秀的弟子,此时心中稍安,对紫衣少女一抱拳,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紫衣姑娘不一会儿就叫来公孙护贴身服侍的那位白衣少女,并把经过与她言阴。那白衣少女随寒照雨一同来到门外,寒照雨把苏燕飞几人郑重交代给白衣少女之后,自己打马径直回归了客栈,这个客栈,本是莲花寨设在彭城的暗桩,他要回去把彭城军队叛乱的消息赶快传递给殷福平,军情十万火急,确实是一点也耽误不得的。

    寒照雨回归客栈,刚刚给掌柜交代好一切事宜,打发他去引动暗桩为叶知秋传递消息,便听到有人在敲自己的门,他顺势将那个掌柜送出,打开房门一看,敲门的人却是雁堆雪,雁堆雪满面焦虑,轻声道:“寒大哥,昨晚你是否一夜未归,我都敲了无数次你的房门了?”

    寒照雨看她语音急切,忙问道:“怎么,难道是钟大侠与燕大侠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雁堆雪道:“昨日你走后不久,钟大叔从外面办事回来,对燕大叔说在外面遇见了一位故人,就和燕大叔一起出去了,他们至今未归,我放心不下,这才过来找你。”

    “他们可曾告诉你,他们去了哪里吗?”

    “没有,他们出去的很是匆忙。”

    “既然他们并未告诉你他们的行踪,那么他们所会的这位故人一定是友非敌,你大可不必担心,否则,他们一定会告诉你他们的去处的。”

    雁堆雪这时的脸色才舒缓下来,柔声道:“那就好了,昨夜,我敲你的房门之时,你久久未开,我便料定你一定也去了外面,我的心下就没来由的担心起来,既然你一回来,钟大叔他们想来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看着雁堆雪眼中传递而来的那些许柔情,寒照雨心中莫名的一痛,眼前美女心中所系正在自己这里,而他,究竟该如何面对和安置这份柔情呢?

    而此时,春笛纯真的面孔不禁跳上心头,此时才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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