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深渊诛水怪绝岭现情敌(上)

    一拳打碎顽石,对萨满青而言,可谓轻而易举。但若让他隔着水流打碎下面的石块,这是隔空使力的“劈空掌”功夫,萨满青自觉无能为力。他招手接过属下递过的镔铁狼牙槊,说道:“这一局算是打和,咱们到冰面上去比个高低!”长槊支地飞身而起,落在光滑的冰面上,身似陀螺,滑向池心,向金风招手叫阵。

    金风在长白山天池冰面上练过溜冰,了无怯意,飞身纵起,“蜻蜓点水”飘身落向池心冰面上。

    萨满青见金风在冰面上随意进退、灵活自如,暗吃一惊,横槊问道:“你用什么兵刃?”

    金风拔出唐保本赠他那把乌金短剑,说:“我这是口宝剑,你要小心了!”

    萨满青嗤笑道:“你拿这么短小的家伙跟我斗,嫌命长么?”脚下滑冰游走,长槊舞动呼呼挂风,槊影重重,“横扫千军”、“直摧万马”、“指天划地”、“翻江倒海”,长槊挂着劲风带动雪花起舞,气势汹汹,势不可挡。

    一寸长,一寸强。金风难撄其锋,只能滑冰闪避,无法靠近身前。

    两人一攻一闪,脚下溜冰,进退灵活,离岸渐远。观战的众人也情不自禁跟了上去。只见萨满青挥舞长槊杀气腾腾,凶涛骇浪层出不穷。金风恰似怒海飘摇的一叶小舟,岌岌可危,险象环生。萨满青的属下看得兴高采烈,二狗蛋却为金风捏着两把冷汗。

    遥见两人一分即合、一沾即走,如一股旋风,掠过江面。看似缠斗得不可开交,实则一个猛攻,一个疾闪。不知不觉已深入到五大连池最为开阔深邃的中池核心。

    金风对地理不熟,眼见前面一片暖水并未结冰,中有几处泉眼,雾气蒸腾,再向前滑便要陷入暖流。然而此刻已身不由己,被萨满青逼迫得转瞬间临近冰水交接处,退无可退。如果落入水中,湿了衣裤,再上到冰面,很快就会被冻成冰棍。

    紧急关头,金风脚下一个“悬崖勒马”在冰水边缘刹住,兜了个圈子,脚下一跐,故意滑倒,滚身迫近萨满青身边。

    萨满青的铁槊又长又重,扑打地面的目标便不那么灵便。他唯恐金风贴近身边,一寸短,一寸险,自己手中长槊就鞭长莫及、无从施展了。他恶吼了一声,“夜叉叉鱼”瞄准金风奋力刺下。

    金风“鲤鱼翻身”猛地一闪,槊头刺空,戳入冰面。金风一剑挥去,“铮”的一声轻响,将槊头斩断。

    萨满青“哇哇”怪叫,“霸王摔枪”倒转槊柄砸向金风。

    金风“懒驴打滚”偏身避开,槊鐏砸破冰面,陷入其中。未待拔出,金风精卫剑挥去,“斩草除根”又将槊柄尾端斩断一截。

    萨满青顿感手上轻了许多,掌握中仅剩下中间一段槊杆。他望着手中残存的槊杆恼羞成怒。

    金风赧颜道:“萨前辈,实在抱歉。我若不如此,实在无法应对你凶猛无俦的攻势!”

    萨满青愤然将半截槊杆向冰面一掷,槊杆穿透冰面,刺入池底。他余怒未息,说道:“咱们到水里比个高低!”脚下一个“千斤坠”用力一沉,压塌了临水的一大块冰面,金风和萨满青一齐堕入池水之中。

    金风虽谙于水性,相较长年泡在五大连池的野人熊便小巫见大巫了。两人在温泉水域转圜游斗,金风须要不断露出水面换气;萨满青却不同,他沉潜水底竟似鱼鳖蛙蚌一般运气自如,良久也不现身。金风自叹不如,说道:“萨前辈,你水性比我好得多,你赢了!”

    萨满青身在水中,听不到他说话,一把捞住了他的脚踝,拖向池水深处。金风忙禀住呼吸,运用“九转归元功”中的“龟息之法”,闭气胎息。

    萨满青将金风拖向深水,思忖不消多时金风便会憋闷难耐张口喘息、溺水而亡,金风若强忍着闭口不息,又会憋闷而死。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他一味向池底幽深处沉去。

    水下温泉伴着气泡翻滚如沸,因而两人并不感觉寒冷。萨满青胜券在握,不屑向金风出拳攻击,只想在水性上正当大光明地赢他。

    眼见两人将要沉到池底泉眼,蓦然间,穴眼处浪花一卷,萨满青只觉身下一股暗流涌动,还未看清形势,臀部猛地被一物利齿咬到,痛得他大叫一声,口中便灌入几口池水,手脚扑腾,自然松手放开了金风。

    金风也感觉情形异样,一个“浪里翻”,头下脚上注目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原来水底有只熊头鼋颈、龟背鳄足的怪兽,正死死咬住萨满青的臀部。萨满青痛苦挣扎,却因背对着怪兽,一身武功无从施展。

    金风潜水靠近,挺精卫剑奋力向怪兽尾臀刺去。一剑刺入了怪兽肛门,由于用力过猛,精卫剑又短小,剑身没入怪兽体内。

    那水怪剧痛之下,松了萨满青,张开血盆大口向金风反噬。金风不及拔出短剑,危急间双手掐住了水怪长颈。

    此刻萨满青已溺水昏迷,自身难保。金风身在水中,劲力远不如怪兽强大,那怪兽体内插入一把利剑,鲜血外溢,疼痛之下吼声如牛,头颈摆动,只想一口咬死金风。

    金风双手死死掐住水怪细长的脖颈,极力支撑着,防它俯身咬向自己。深水中想与一个灵活自如的水兽搏斗、亦或试图转身逃逸都是徒劳的,他低头躲避着怪兽的血口尖牙,以头顶抵住怪兽下颚,此刻无所措手足,情急之下张口向怪兽颈部狠狠咬去。

    这一口正咬到怪兽颈部血脉,一股腥咸的碧血喷涌而出,灌入他的口腔。生死关头,丝毫不敢松口,只觉兽血汹涌,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腹内。渐渐腹腔已满,肚子膨胀如鼓,他再也无法咬住怪兽,一张口,一口血水呕出,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想今日糊里糊涂死于这怪兽之口!

    良久良久,那怪兽并无动静,金风回过神来,见那水怪失血虚脱已然僵死死,周围池水已被染成红色。他探手深入怪兽肛门,拔出了精卫剑,游过去拖着昏昏沉沉的萨满青游上水面。

    此刻二狗蛋以及萨满青的属下和弟子追随着到了冰水交接处,正望着浪花翻涌的水面目瞪口呆,见金风拉着萨满青露出水面,二狗蛋雀跃欢呼:“金少侠赢了!金少侠赢了!”

    众人将萨满青拖上冰面,控水施救。金风盘膝坐在冰面上,双掌抵于萨满青后背“灵台穴”,为其推宫过血。萨满青渐渐缓醒过来,满面羞惭,向金风点头致谢。

    众人为二人换上干暖的貂裘和靰鞡长靴,一道返回大溶洞巢穴。萨满青神情沮丧,没精打采。金风为他被怪兽咬伤的臀部敷药包扎,萨满清很是惭愧感动,命人设盛宴款待金风。

    席间萨满清忍痛陪酒,定要与金风八拜结交,金风无奈,与萨满青歃血为盟。

    金风提及被扣留的两位盟兄,萨满青忙让属下到老黑山天坑将监押在火山口天坑里坐井观天的火一团、亨百通一干人放出,摆宴压惊。

    萨满青挽留金风在乌德林池赏玩多日,把掳掠来的财物和那条养在池水中的千斤鳇鱼归还金风,又选紫貂、水獭、马鹿、堪达罕等奇珍相赠。金风盛情难却,不胜感激,拜辞萨满青,一行人满载而归,回到吉林乌拉。

    金风让四酋将鳇鱼和礼物送去铁叉山献给义父鲍撼天,让三友率队押运财物折返威远堡,附信委托保不齐抚恤死难的伙计。留下火亨两位盟兄在谢家住下,又过多日,仍旧没能侦查到凶犯“三长两短”的讯息。

    这日,吉林将军巴海登门造访。金风迎进厅,寒暄过后,巴海说道:“金少侠,我知你跟九顶铁叉山的鲍撼天有层特殊关系。鲍大头占山为王、独霸一方,目无王法,横行无忌,朝廷久欲除之而后快。金少侠文武全才,风华正茂,断不该与胡匪同流合污。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金少侠肯配合官军剿灭了铁叉山匪寇,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金风说道:“大人找错人了,人各有志,金某恩怨分明,绝不会做恩将仇报的勾当!”

    巴海苦劝无果,又不想逼迫太甚、为渊驱鱼,劝勉一番,告辞而去。

    金风见巴海已蓄谋剿灭铁叉山绿林军,委托门掌柜秘密疏通将军府打探消息。

    一日,被买通的供职将军衙门的张都头、李师爷偷偷到谢府通风报讯,说康熙皇帝即将巡幸关外,为保万全,吉林将军巴海已调集两万大军,策划围剿铁叉山,欲图毕其功于一役,一举肃清鲍撼天这股匪患。

    金风闻讯一惊,带着两位盟兄星夜赶往铁叉山报警。

    鲍撼天正在洞府与夫人、儿子及众头领围炉啜茗品酒、津津有味地看蹦蹦戏。戏台上一男一女、服饰鲜艳,手舞扇子、手绢边扭边唱,唱词诙谐风趣。角落里一个盲眼琴师拉着胡琴、另有一个光头胖子吹奏唢呐。一唱一和,好不热闹。

    金风让喽啰报知义父,鲍撼天望见金风,喜出望外,大步上前抱住金风,拉着他手问长问短。铁孩子见了金风,也欢喜得眉飞色舞、心花怒放,结结巴巴喜极而泣。

    金风说出官军欲大举攻山的消息,鲍撼天了无怯意,傲然狂笑:“我视官军如猪狗,官军胆敢来犯,便杀他个片甲不回!”

    金风劝道:“此番巴海纠集两万大军,铁叉山人马不足三千,兵力相差悬殊。虽然铁叉山有险隘可恃,但若官军持久困山,粮草断绝,如之奈何?”

    鲍撼天点了点头,说:“风儿深谋远虑,所言甚是。莫若趁官军到来之前,先发制人,杀下山去,冲州撞府,一举恢复叶赫家祖上的基业,你看如何?”

    金风道:“以山寨目前实力,跟官军硬碰硬,根本力不从心。得民心者得天下,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急功近利、以卵击石只会自食苦果。”

    鲍撼天听了金风一番话颇为沮丧,愀然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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