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点,蓝依应期而来。
今晚她穿着一身粉色,淡粉色碎花外套,淡粉色长裙,粉色小皮靴,还有淡粉色口罩,没戴墨镜。
似乎都有点紧张,进门后白钰没象往常一样拥抱轻吻,蓝依也没依偎到他怀里,而是主动摘下口罩。
“宿舍很干净,你打扫的?”她说了句废话。
他强作镇静也问了句废话:“蓝朵一个人在家?”
过于简单无聊,俩人都没回答对方的问题。蓝依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身,把门锁上,想想又扣上保险栓。
“我把窗户关了?”白钰主动问。
蓝依微微颌首,踱到书桌边随手拿起本财经书籍,道:“还继续研究专业?”
“偶尔翻翻。”
“隔壁有人吗?”
“没,我跟杨江的宿舍中间隔了两间。”白钰暗暗诧异,因为这方面情况早就告诉过她。
“如果……大声吵架,那边能听到吗?”她吞吞吐吐问。
“那,那该多大声啊,”白钰心直往下沉,还勉强开了个玩笑,“我的肺活量达不到。”
又指了指窗户,蓝依问道:“声音会不会传到那边大街?”
白钰摇摇头,略加停顿道:“我俩今晚应该不会吵架,我觉得。”
他说的真心话。之前两段校园恋情都以和平分手而告终,初恋女友随全家远赴加拿大那天,本来约好到机场送行,思虑再三他没去,只发了条短信“一路顺风”,她没回复,两人联系就此中断;第二任理工女硕士感情淡漠到必须分开时,他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是“有缘再见”,奇妙的是她也没回复。
也不知她听没见进去,在书桌边磨蹭片刻,她又问:“今晚会有客人来吗?”
“你就是今晚唯一的客人。”
“不开玩笑,我说真的?”她仰起俏脸认真地问。
“没有……”
白钰凝视她,道,“你说有重大决定的,是吗?”
“是的,但我……”
蓝依垂下头,脚尖在地面擦来擦去,良久道,“我也不知道想法对不对,我……怕……我怕我的决定是错的……一路上我都变化了好几次,我……都怀疑今晚不该来……”
“你说是重大决定?”白钰觉得不可思议,几天前就考虑清楚的事来的路上又变了好几次,怎能算重大决定?
“我……我怕你……我怕我……”
蓝依心慌意乱地咬着嘴唇,仿佛在生自己的气,“我真是没用的人……”
白钰道:“不管对与错,你直接告诉我就是了,也许还可以讨论。”
“一旦作出就没有后悔余地了!”
“那也得说!”白钰握住她双肩,道,“说吧,我已做好心理准备。”
蓝依清如泓水的眼睛定定看着他,不知隔了多久,道:“把灯关了……”
“关灯?”
瞬间白钰有点心虚,因为欢爱前必关灯是琴医生的习惯,他以为蓝依在影射什么。
“叫你关就关!”
蓝依又耍起了小性子,等屋里陷入黑暗时,却又缓缓依偎到他怀里,冰凉的香唇覆盖了他的嘴唇。
火焰迅速点燃。
在毛岭村十多天了,对于好不容易重新开斋的白钰来说实在过于单调,本来打算回乡就“开闸放水”,但琴医生去县城培训,加之今晚蓝依要有“重大决定”,河闸必须继续关闭。
烈火熊熊很快蔓延开来,但今晚蓝依明显与往常不同。
情侣间的互动和感应的气场很微妙,轻微一个细节、一个动作就能察觉出对方心意。
如果说平时她总处于“守”的状态,那今晚就是“开”——对他的所有爱抚都不加阻拦,相反,她身子热得发烫,阵阵似兰似麝的香气夹杂着细细密密的喘息,两人亲热境界瞬时突破界限闯入到宛然不同的新天地!
“卟嗵”
两人滚到床上,漆黑当中她的衣服一件件滑落,当褪至最后寸缕时她微微抗拒了半下,然后低低道:
“轻点……”
冷不丁想起琴医生的话语——蓝依有福了,但第一次要小心点,别吓着人家纯洁的女孩!
白钰贴在她耳边柔声道:“我会很轻……很轻……”
“别骗人,”蓝依羞涩地说,“你经常骗我……”
“没骗,一点都不疼,真的……”
“肯定疼,人家都说疼……”
“我让你不疼……”
“疼就咬你……”
“不疼不疼……”
蓦地屋里响起一声惊慌痛苦的惨叫,旋即嘴巴似被捂住,只剩下木床轧吱吱响动的声音……
月缺花残,烟消云散。
蓝依钻在白钰怀里哀哀地哭,哭得很伤心,泪水扑簇簇直往下掉。白钰知道女孩子初次之后的感受,也不说话,用力搂着她。
早在熄灯后她没入自己怀中那一刻,他已知道她的重大决定:
她想奉献自己的第一次,彻底断绝庄骥东的念头!
同样出身传统家族,白钰深知女孩子贞洁在家族联姻中的重要程度,这个问题绝对没有商量余地,宁缺勿滥。
她穿着一身粉红而来,就是微妙的暗示;她说“一旦作出就没有后悔余地”,指的不是决定本身,而是处女之身!
她进屋后紧闭门窗,又反复询问有无客人,声音会不会惊动别人,无疑做好了一切准备。
“蓝依,我要嫁你为妻,今生今世长相厮守!”
白钰在她耳边轻轻发誓,却不禁有些心塞,类似誓言之前已说过三次:在初恋女友面前,当时她听得蛮陶醉,表示一生一世做他的小女人;在理工女硕士面前,她冷静克制地说海誓山盟本质上是荷尔蒙瞬间爆发的结果;在琴医生面前,她干脆利落拒绝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如今却已第四次了。
蓝依还是哭,好像决堤之水滔滔不绝,但身子却蜷在他怀抱里,仿佛这样更有安全感。
轻轻爱抚,柔声劝慰,半晌她才止住哭泣,转念又想起什么,重重咬他的鼻子,娇嗔道:“还说不疼,你骗我!”
“没骗没骗,第二次肯定不疼。”白钰笑道。
“还第二次,”她羞得说不出话来,“以后……不理你了。”
白钰也知对女孩子来说第一次真没什么乐趣可言,笑嘻嘻道:“休整两天择机再战。”
“不,高挂免战牌。”
孩子般拌了会儿嘴,蓝依有了倦意便要入睡,白钰反倒担心起来,问道:
“夜不归宿,蓝朵那边……”
蓝依沉默片刻淡淡道:“想必应该知道我的用意,明天让她回去告状,我这边做好断绝关系的准备了……”
“断绝关系?”
她语气还是轻飘飘的:“家族不承认有我这个人,以后我自生自灭,不管发生什么都与他们无关。”
白钰心疼地抱紧她,轻轻吻她,道:“真没想到你家这般绝情寡义,明明粗暴干涉婚姻却好似你做错了事。蓝依,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情意,我们一定会幸福!”
“幸福……多么遥远又是不切实际的期待,可我就傻乎乎飞蛾扑火般的来了,白钰,别让我后悔,好吗?”
白钰深深吻她,道:“相信我。”
这一夜蓝依睡得很香,也很踏实,象是卸下千斤重担,整个屋里弥漫着她特有的似兰似麝的馨香。
白钰却几乎没睡着。
一方面思绪万千难以入眠,另一方面一点都不累,也未尽全力,全程如同把玩玉件瓷器似的小心呵护,唯恐她受到惊吓和伤害。
悄悄打开手机,夜光下细细端详蓝依俏丽迷人的脸庞,宁静安详的眼睛、玉雕似的鼻子、小巧俏皮的嘴唇无不精致;白如羊脂软玉的胴体纯净得剔透,不带一点尘世暄嚣;身下新换的床单上,绽开着一朵灿烂热烈的红牡丹。
白钰的心里倍感沉重:她不顾后果地把余生托附给我,我怎么做才能不让她伤心失望?
我怎么做才象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层层叠叠想着,蓝依睡梦中微微动了一下,喃喃咕侬着什么,环绕着他的脖子继续酣睡。
这一刻他体会到以前从未有过的温馨感——她真是陪伴我走过一生的女孩吗?她会和我拜天地、入洞房、朝夕相处?
终于,他也做出重大决定,明天务必要办成两件事:
一是断绝与琴医生偷偷摸摸的情人关系,唉,之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也不能因为她原谅自己就原谅自己,必须有所补偿……
怎么补偿?尽自己的力量帮她达成读博愿望,但前提是达到分数线,否则白忙一场。
考不上怎么办呢,琴医生分明铁了心远离苠原,远离商林,向往着大城市生活!
而这一点,凭自己的能耐肯定搞不掂。那,那只好等以后再说了,要是琴医生考上博士,不就白担心了吗?
二是正式告诉妈妈自己谈恋爱了,让白家断了念想,拒绝那位未曾谋面的预订女友,我的爱情我做主!
白钰这么做是有一半底气。两年前方晟没失踪时就对白家试图包办婚姻颇为反感,对白翎明确说过要摈弃大家族陈腐守旧的规矩束缚,白翎则左右为难。
在方晟面前,白翎不便说太多,但有些话含蓄地暗示过儿子,即当初白家强忍住气没找方晟算账,还默许她未婚生子,前提是孩子姓白,也就是说白钰是地道和白家子弟,而方晟顶多相当于上门女婿!
白家子弟自然要遵守白家的规矩。
白钰精心设计的台词是:关于我的个人问题,爸爸向来主张自由恋爱的,我会很认真很负责地对待这段感情,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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