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寒瞳孔骤然缩了缩。
那群护士们死死的按住了她乱动的身体。
一针注射完毕,床上的女人挣扎的幅度慢慢变小,瞳孔逐渐涣散。
纪子硕松了一口气,头上已经染上了细密的汗珠。
陆瑾寒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从前,她在他面前大多是娇俏的,灵动的,温柔的,还有不要脸的……
即使被他拒绝的狠了,她还是会浅笑盈盈又好像很认真的对他说:瑾寒哥哥,没关系,等我长大了,长开了,你说不定就会喜欢上我的。
那时候岁月静默,她如水般灵动温柔。
可那样的女孩子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尖锐的模样。
胸腔里蓦然传来一痛。
被他很好的忽视了。
纪子硕将他带出了病房。
门外。
两个男人并列的坐在长椅上。
最终还是纪子硕先出了声:“跟我猜的差不多,她有精神类的疾病。而且似乎很严重,我查了下她的血清,发现她最近并没有用药压制。你刚才……不该刺激她。”
她在看到他带着一群护士进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到底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境况,她才会一看见就害怕成这样?
纪子硕有些于心不忍。
五年牢狱,一身伤痛,这些惩罚应该够多了。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道打火机“喀哒”的声音。
陆瑾寒吐了一口淡青色的眼圈,深邃俊美的容颜在青白的烟雾中带着几分深浅难辨。
“怎么得上的?”
“这就要看她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了。”纪子硕抬眸,脑中想起上次看到的那张检查报告。
他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一个18岁的孩子,到底遭遇了什么事,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纪子硕不会将那件事告诉陆瑾寒。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疤痕,都有阳光照射不到的隐私的角落。
没人谁有权将它向人揭开。
陆瑾寒微怔。
脑中关于她十八岁的记忆愈加清晰。
就在江曼云出事之前不久,那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曾浅笑着来到他的面前,满眼期待看着他:“瑾寒哥哥,下个月就是我的十八岁生日,妈妈说要为我和曼妮一起举办一场生日宴,到时候你会过来吗?”
真是可笑,明明那场隆重华丽的生日宴分明是顾夫人为了顾家的千金大小姐顾曼妮准备的,她顶多不过是作为陪衬附加上的而已,她竟然也能笑的那么开心。
区区一个养女,她就这么想融入上流社会,飞上枝头么?
他记得当时怎么回答的?
“——果然是下九流面见过世面的人,一场生日宴就高兴成这样。”
她的脸寸寸惨白下来。
他的眸底讥诮更甚。
后来那场生日宴里发生了很多事。
现在想想,可还真是……乱啊。
长廊里寂静无声,唯有尼古丁的味道在二人的鼻尖留连。
直到指尖传来被火灼烧的刺痛,男人才掐断烟,冷峻的侧脸重新恢复了一惯的淡漠无情:“不管她遭遇过什么,都偿还不了她曾欠下的东西。”
纪子硕无端也来了火气:“可她那时候才多大……”
陆瑾寒忽然站起身,嘴角轻嗤:“小小年纪,心思狠辣,才更加可恨。”
纪子硕仍是垂下眸,脑中回忆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一言不发。
陆瑾寒转身离开。
长廊拐角,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得意阴冷的弧度。
她转身,径直进了26楼的病房。
……
纪子硕是在第二天一早上的时候去病房的。
他思考了一晚上,如果排除掉抑郁症,那就只剩一种可能——精神病。
这个认知让他忍不住心尖发颤。
他没办法想象那样一个灵动的少女被人关在精神病院内的场景。
他站在病房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无声。
他再次用指尖叩了叩。
里面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皱了皱眉,到底是不放心,他推门而入。
他走到床边,小姑娘好像在拿着纸笔画画,她的神情认真而又专注,像是个吃到糖的小孩。
当他的视线落在那张画上时,迅速怔住。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场景了。
她画的,竟然是一个在小小的孩子!
她在画她的孩子!
纪子硕目眦欲裂,心底像是有一只大手在猛烈的攥紧,让他一瞬间滞闷,压抑到难以呼吸!
顾燕笙似乎有所察觉,抬眸看向他。
她的身形那样的小,那样的瘦弱,苍白的脸上未施粉黛,那双澄澈的琉璃瞳眸底带着如同小鹿一样的警惕。
纪子硕的心仿佛被撕扯了一下,那种要窒息的感觉,萦绕在他的胸腔。
“……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他轻轻的问。
顾燕笙似乎愣了一下。
“死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不见丝毫情绪在里面。
纪子硕身形震在原地。
良久。
顾燕笙眨了眨长睫,将下颌埋在自己的双膝中。
纪子硕小心翼翼地向她伸出一只手,目光温淡的看向她。
“别怕,没事了。”
顾燕笙抬头,看向他。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纪子硕接通,是助理打来的:“纪医生,您上次让我重点关注的那位重症昏迷患者姜风眠先生,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心率与血压忽然失衡,情况危急,您快过来看一下!”
声音并未外放,在安静的病房中却格外清晰。
顾燕笙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纪子硕立即转身跑了出去。
顾燕笙下意识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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