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女士围巾,开什么玩笑呢?就那么寄过去给那个男人?我知道那条围巾肯定是作为女人留下的纪念物寄给他,可是,我至少得知道那女人有过怎样样式的围巾吧!总不能随便寄一条吧?
为这件事情,我拿着关西留下的纸条,郁闷了好几天,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又不能因为要去找围巾而翘班吧,最后我实在没有办法,逛了大半天市场,随手选了一条最老式、最普通的红色围巾。
我茫然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作为天堂快递员,这是我第一次负责送货,可是,我应该怎么样送去呢?我把围巾装到礼盒里之后,犹豫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在我身后响起,我回过头,真想问候他全家人,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关西慢悠悠的从我的身边轻盈地走过去,他接过我手里的礼盒,打开来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我抢回了盒子,抱在怀里,说:“看什么看!这是我特地准备的!”
关西没有回驳我,紧闭的嘴角渐渐蔓延出浅浅的笑意,这微笑代表什么?我为他的微笑感觉到诧异,于是,夸张地揉了揉眼睛,张大嘴巴:“哈?我没有看错吧?关西同学,你竟然还会笑?”
像是被我挖掘到了秘密,他赶紧又闭上了嘴巴,冷冷地打量了我两眼,岔开话题:“你知道怎么把这个送到许愿者的手里?”
哎?好像真的不知道。我搔了搔脑袋,脸上表露出的困惑神情又一次出卖了我自己。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我,“按照这个地址送过去。”
我看着地址,又狐疑地抬起头看着他:“你为什么帮我?”
我承认自己心机重,对什么都觉得不可靠,不过这也不是我的错,惯性思维就像是长在人身上的一块肉,甩也甩不掉。
而他呢,完全忽略了我的问题,问道:“你知道送快递上门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又被说到了点子上,我瞥了他一眼,表示这工作的讲究可真够多的,他说:“从你受理他的愿望开始,他就能看见你了,但是,作为天堂快递员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再说,在他们而言,这份礼物就像是天使送来的。”
“这个简单啊,我把东西摆在家门口就是了。”
关西马上又否定了我,“天堂快递员的职业准则当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看到收件人亲自签收了你所送去的东西,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完成任务。”
“吓?偷懒也不行?”我惊呼这些非人的规定。
关西却无情的扼杀了我的幻想,“别以为没有人监视你的所作所为,现在的你工作上只要出一点点的问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那个你就可能马上宣布死亡,到时候到上帝那儿,还会受到更多的惩罚。”
“……”
我以痴呆的表情看着关西,已经完全呈无语状,关西的双手插进口袋里,我现在才注意到这家伙今天换了装束,不再是那一袭让人分辨不出年代的白衣长袍,而是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最外面还套了一件小马甲,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好了,快点出发吧。”关西挥挥手,示意我跟他一起走。
我觉得这家伙今天很让人猜不透,上次见面明明摆出那副讨人厌的样子,难道真是男人心,海底针?他这算是在献殷勤吗?呀,糟糕!我捂住了嘴巴,莫非这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这家伙他一定是对我起了什么念头。
关西走了几步,见我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在干嘛?”
“啊?没什么!”我用手抹了抹嘴巴,另一只手抱紧了装有围巾的礼盒,说:“那个……”
“你有问题?”
“呃……我自己可以的!”我下定决心那么说,“我可以自己完成任务!不需要你陪着我……”
请不要责怪我想法多,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关西我们是不可能的,让他趁早打消念头,可是,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的话,气氛势必会变得很尴尬。
就在我想东想西,犹豫不决的时候,是关西先斩断了我的自作多情,“我也不想跟着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我也没有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哎?什么叫浪费时间?还有,我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什么意思?你是我上司?”我极其不爽,凭什么在这家伙可以这样看不起人,先前建立起来的好感,这个时候被打得烟消云散,我愤愤地看着他,等待一个合理的说法。
谁知道这家伙竟然又一次无视了我的情绪,说:“如果你现在还有力气的话,请加快你的脚步,如果错过了这一趟班车,你今天就没法完成投递任务了。”
真是讨人厌的家伙,浪费了一张好皮囊。
我们所等的班车并不是天堂特别供应的专用车,乡间破旧的公共巴士,摇摇摆摆地朝着我们开来的时候,破坏了我对这份工作福利的所有幻想。
“这就是你说的班车?”老牛车在我们面前停下,穿着朴实的村民率先挤上了车,我看着关西,希望他告诉我,我们的车还没来。
可是,等人们都上了车之后,关西抬起脚,朝着站在那儿发愣的我招招手,“快上来!”
看来……一切真的只是浮云了。
我极其不情愿地跟上了车,运气好的是,最后一排还有两个位置,我们走到后排,一并坐下,此时坐在我们身边的村民依然聊得天花乱坠,我难以想象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身边就坐着两个灵魂的话,是不是会吓得全身直哆嗦。
“如果等会儿有人上车需要座位的话,我们就必须得起来了。”关西提醒我。
我不屑地说:“这个我也知道。”
关西的双眼始终直视前方,言简意赅地说:“知道就好。”
“你说话就不能热情一点?”我对于这种说话总是很官方的家伙,实在是没有好感,没好气的说道。
他正侧脸看了我一眼,在我说完之后,他顿了顿,大概是完全没有意料到我会说得那么直接,白皙的脸瞬间涨红了,他假装视线越过我的脸,环视着车内的情况,扭头看向了别处。
我憋着笑,把身体的重心重新放在座椅上,侧脸看着窗外,窗外的景物是视线中飞过的新鲜物,过去……在我还是以人的身份和朋友出去郊游的时候,我们在车上打牌,玩闹,开玩笑,说脏话,那些时候,从来没有注意过窗外的风景,现在,是第一次欣赏这一切。
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新绿的嫩叶从温暖的土壤里探出脑袋,停在电线杆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呢?
吹着夹杂着香草气息的风,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好像已经有好久都没有睡得那么安稳……我还做了梦,梦里的自己活生生的有躯体,而不是一个虚空的魂魄,我能够和父母交谈,还能够结交新朋友,梦里的我,是个健康的少女,不再是那个染发、纹身,让家人与学校头疼的问题少女。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关西轻轻地推醒,我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车厢,“哎?大家都下车了?”
再看看驾驶座,连司机也不在,巴士现在静止停在路边。
关西点了点头,说:“你睡了很久,走吧,下车了。”
“真奇怪,司机呢?”我边下车边伸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写着地址的纸条,左顾右看的寻找着路牌。
“纸上写的那个地址,就在附近了。”关西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看来之前我在车上对他的话,完全没有起到效应,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我惊讶怎么下车的地点与目的地如此吻合,为此唏嘘了一阵。
这个时候,我当然没有注意到巴士司机苦恼地点燃一支烟,抱怨自己根本没有检查到这辆车是哪里出问题了,“真是活见鬼了,一天出了两次问题。”
一次是巴士发动出现了问题,开到一半的路程,快到一个站点,有乘客要上车的时候,巴士发动不了了,于是,只能请求公司援助,再调一辆车过来帮忙,把乘客全部调剂过去,待到车子要被拖车拉到维修厂,引擎又能够重新启动了。
第二次就是这回,巴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莫名其妙熄火了。他下车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回到车上,灭了烟头,想重新试一下,发现竟然又没有故障了。
看着老牛车顺利启动,缓缓地开出视野之后,我忽略了关西眼角带笑的光芒。
不过,关西见证了我第一次配送快递的全过程,我整理了一遍全身的衣服,庄重地端着快递盒,快走到男人家门口的时候,关西叫住了我:“等一下。”
我回过头,他已经站在我跟前,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了一根洁白的羽毛,“哎?这个是……”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羽毛插在了快递盒的启封口。
“啊……这是天使的羽毛吗?”我惊喜的问道,“嗨,关西,你是天使吧?”
这个没有幽默感的家伙拍拍我的肩膀说:“快去吧,加油。”
我努了努嘴巴,走到男人的家门口。
虽然中途差点被对方发现,还好有关西帮我化险为夷,男人出乎意料地拆开礼盒,看到我特意选购的围巾时,竟然捧着围巾大声恸哭了起来,这个场景我完全没有想到,原以为他会认为是谁在开玩笑,然后,不屑的把围巾扔进垃圾桶。
“这是怎么会是呢?”我情不自禁的问关西。
他注视着我,眼神里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圣感,“对于人来说,有时候最重要的是信念,这个时候追求的东西不需要达到百分之百的精准,但至少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要直击人心灵最脆弱的地方,你明白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像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关西最早看到我买的那条最老式、最普通的围巾的时候会笑,是因为,我选对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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