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尔喀草原的一战。
金江镇联合各族勇士,出动七万规模的骑兵,对阵拈花组织的数万大军。
虽然金江镇人数占多,但实际上不过只出动了一万金江军,以及一万新合军。
证明了金州在东北地区的影响力,已经不可动摇,获得了各方势力的认可。
以及火器的发展,利于运输的野战炮,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众多炮火的攻击下,拈花一方失去了主动,无法整兵布阵,只能匆忙的发起进攻。
草原很大,但是留给拈花的地方不多。
无论是战略上还是战术上,拈花都落入下方。
没有什么精彩的指挥,只有凶悍的碰撞,很简略的两招,直接让拈花的骑士们乱了阵脚。
骑士们和战马都陷入恐慌,在残酷的炮弹中,人们恐惧不已,奋力控制马匹,又如何安抚得住呢。
有人直接被火器打死了,这还是运气好的,被炮弹擦伤,断手断脚才是最惨的。
新的战术,新的打法,看上去又粗笨又无解。
各族的勇士们,静悄悄的看着火器发威,把前方所有的敌人撞个稀烂。
奥巴脸上的横肉颤抖,拳头捏了又放,放了又捏,已经彻底醒悟,时代不同了。
其实也不怪他。
在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战场不知不觉间,正在发生根本上的转变,身处其中的人们,很难发现其中的奥秘。
例如大周军中火器使用的多,火器发展的不慢,但最终还是人来执行。
又因为大周积弊众多,无法发挥出火器的作用,接连的战败,又更让人们小瞧火器。
历史上数十年后的清朝。
康熙和准噶尔汗国的决战,继承了大明火器的清军,靠着火器之威,赢得了这场战争。
但是在这之前。
大周官员昏聩,士兵毫无士气,制作的火器又滥竽充数,十成的威力,顶多发挥出一两成。
在热兵器还没有占到绝对上风的时代,很多人并没有改变固有的观点。
甚至有人认为,使用火器是懦夫的行为,只有善使弓箭的才是勇士。
喀尔喀草原之战前。
人们不认为拈花会赢得胜利,但是没人想到拈花会败得如此彻底。
面对金江军,连一个回合也抵抗不住。
让人很多惊掉了下巴。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场战争怎么也会僵持数月,甚至一两年也不是不可能。
包括忠顺王。
他甚至暗中做好了布局,只等发现时机,就会立刻出手协助拈花,给金江军背后沉重的一击。
金江镇在喀尔喀草原的表现,不只是赢得了一场战争这么简单。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所以也不只是平辽侯在金州,与各族首领,台吉,将领会盟就完结了,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带来的影响力越来越广。
人们对金州的畏惧以及臣服,不知不觉间影响了这片土地。
一个东西南北跨越万里之遥,控制朝鲜、琉球,治下人口包括直接与间接,合计近两千万的巨大的金江镇,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让很多野心家,不敢再抱有妄想。
从金州离开。
一路所见所闻,常言的金州上下一心,新事物新气象,令台吉们看的新奇与触动。
望不到头的田原,到处可见的水利设施,巨大的风车,水车等等农业器具。
牛,马,驴,骡,羊等牲畜。
交通的便利,驿站的发达,民间的兴盛,这都是看得见的。
而金州百姓脸上的自信,更是让人难以忘记。
“平辽侯不是一般的人。”
哈喇慎部,敖汉部,拱兔部诸部返回草原的方向较近,所以他们一行人短暂的同行。
路上。
不但有他们带来的蒙古勇士,还有金江军的骑士护卫,把他们顺利的送回草原。
在抵达三岔河时,看到远处的牛庄驿,罕孛罗势发出了感叹。
数年前。
他领兵在此与蛮军对持,在当时蛮族年轻一辈的翘楚,多尔衮手中遇挫,令他大为羞怒。
如今蛮族已败,那名年轻的后辈也已经化为了黄土。
而谁也没有想到,当初那名小有名声的金州将军,十年的时间,就能走到如此的地步。
“是啊,老奴用了一辈子打拼出来的基业,平辽侯只用了十年。比起老奴,现在的平辽侯,更加年富力强,不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拱兔部王达子笑道。
他的部落一直是亲近大周的熟部落,当年大周官员昏聩,杀熟冒功,让他和大周翻脸。
想到此处,情不自禁的看向身旁的歹青。
这家伙可是一条毒蛇。
当年要不是他的拱火,自己也不会强硬的和大周开战,说不得收了大周朝廷的高额赔偿,事情就混了过去。
偏偏这家伙,到处说自己怕事,不敢为族人出头,导致自己难以安抚部落。
自己顶不住压力,带着人马和大周打了起来。
他倒好,竟然跑去向大周通风报信,又借着自己的威胁,从大周朝廷获得了丰厚的封贡份额。
真是个混账啊。
草原部落众多,互相之间的算计不提,常常发生战争,互相吞并,加上草原生活物资的不足,生产力的低下,导致牧民生活的极为困苦。
正如大周积弊众多,草原上积弊更甚。
牧民生活的困苦,一半是天灾的原因,一半是草原上贵族的原因。
也是宗教在草原盛行起来的原由。
物资上的贫瘠,生活中的绝望,只能促使无能为力的百姓,转头向宗教寻求安慰与麻痹。
越是贫困的地方,百姓们越是虔诚,宗教越是兴盛,这是不变的道理。
哪怕贵族们明知道宗教在蚕食自己手中的权利,却也无法阻拦的根本原因。
歹青感受到王达子的视线,知道此人肯定在暗骂自己。
与其他的部落不同。
他们敖汉部属于察哈尔的大部,算得上可汗本部的直系部落。
随着形势的变化,他们逐渐脱离了察哈尔本部,留在了喀尔喀草原,但是面对众多的敌意,歹青的压力是很大的。
不过比起二十年前,敖汉部的形势好了很多。
喀尔喀各部之间的不和,亲近大周的部落与大周的冲突等等,给了他左右逢源的机会。
一直到蛮族的崛起,为他带来了新的危机。
是选择大周还是喀尔喀草原,或者是蛮族,他还在犹豫中,但是他的弟弟和儿子,暗中选择了蛮族。
对此他是放任的,正如汉人所言,鸡蛋不要放到一个篮子中。
不然的话,没有他的放纵,儿子都令和弟弟抽扣儿,如何能脱离他的掌控呢。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当初那般势大的蛮族,竟然败亡的如此之快,让人反应不及。
而金江镇的崛起,又是一年一个变化,远远的超过了蛮族当年的强大。
特别是经历了喀尔喀草原之战,歹青已经清楚的认知到,如今的金江镇,已经是不可战胜。
哪怕他们喀尔喀草原诸部放弃不合,联合起来也不是对手。
更何况喀尔喀草原各部是不可能联合起来的。
数百年来。
想要重新统一草原各族的英雄数不胜数,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成吉思汗只有一个。
黄金家族的后裔们,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林丹汗,反而促使了各族的分裂。
如何在金江镇的控制下,保住敖汉部,成为了歹青新的难题。
毕竟金江镇的民生富庶,太多的牧民悄悄的南下,谁也无法阻止的了。
草原上没有城池,人们是移动的,是会流动的。
“王达子,如汉人所言,我们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应该结为姻亲才是。”
歹青笑道。
奥巴想要联姻金江镇,毕竟他没有后路,谁让他自立称汗呢,必须依靠金江镇自保。
以前有蛮族保护他,现在蛮族败亡了,他必须寻找新的强大的盟友。
否则众矢之的的奥巴,必定会被草原群起攻之。
歹青的话,让罕孛罗势内心一惊,情不自禁的看向王达子,不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还有如此重大的事情,为何歹青要当着自己的面呢。
罕孛罗势有些想不通。
王达子从歹青手上吃过亏,深知此人的狡猾,很快就明白了,当着外人的面,如果自己拒绝歹青,说不定他就会转而拉拢哈喇慎部。
为何歹青会选择自己呢?
有时候联姻是强大自身的手段,但也是引来祸事的根源,王达子不敢轻易的决定。
他并不是愚笨的人。
能在当年的冲突中,即克制住了与大周的战事,又随和与大周和解,并安抚了部落。
可见他的手段之深。
也可以说。
在竞争激烈的草原上,愚笨的台吉,是走不长远的。
例如林丹汗,自身得天独厚的条件,祖上遗留下来的无与伦比的威望,家业中无数的底牌,竟然在短短的数年间,被他打成了一滩烂泥。
如果不是右翼蒙古的巨变,林丹汗作为丧家之犬,早就退出了舞台。
也是唐清安从来不把林丹汗放在心上的原因。
右翼蒙古的群龙无首,导致从左翼蒙古败逃而去的林丹汗,不但没有消亡,反而顺势吞并了右翼蒙古,实力逐渐恢复。
但是人的性子是无法改变的。
这些年来,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不但没有把右翼蒙古整合起来,反而把时间浪费在右翼蒙古的泥潭中。
由此可见,林丹汗的成色。
右翼蒙古在他的手中,远比在其他台吉的手中,要更有利于,目前对右翼蒙古鞭长莫及的金江镇的局面。
历史实在充满了戏剧性。
数百年来的草原,无数的英雄想要重新统一草原,雄才大略的人很多。
结果都败于天时。
唯独到了林丹汗的时代。
左翼蒙古和右翼蒙古的统一,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各方面的条件,给了他唾手可得的机会。
时也命也。
一头羊带领的狮群,永远不会把狮群带向兴盛的道路,反而会带往悬崖。
数百年来,草原上无数英雄翘首以盼的机会,偏偏落入了林丹汗的手中,实乃暴殄天物,造化弄人。
聪明的台吉们,没有人把希望放在林丹汗身上,王达子很快想通了歹青的目的。
自己的部落数百年,世代为大周的熟部。
不但和辽西官方关系深厚,也是大周朝廷挂了名的,虽然实力不强,但是属于有官方背景。
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又和金江镇关系紧密。
所以歹青想要通过与自己联姻,获得一层“保障”。
远处。
金江军的骑兵们,军纪严明,漫长行军的途中,士气仍然高昂,举手投足间,都可见老兵的风范。
如果没有那等火炮呢。
王达子思考着金江军的战斗力。
最后得出了结论。
哪怕使用同样的武器,金江军仍然是天下强军。
幅员辽阔的金江镇,不缺战马,草原上有的优势,他们也有,草原上没有的优势,他们也有。
更重要的是。
金江镇作为新生的势力,至少三代人都能保持锋芒。
而平辽侯才三十岁。
一百年。
王达子得出了结论。
至少百年之内,金江镇的统治,在这片土地上是不可动摇的。
王达子摇了摇头,拒绝了歹青的意图。
就算联姻,他也会直接和金江镇,而不是和居心拨测的歹青。此人不是好盟友,反而会带来危险。
平辽侯的义弟,能和北镇节度使联姻,作为北镇的邻居,王达子看得出,平辽侯的心胸。
被当众拒接了。
歹青有些气急败坏,没想到王达子会这么决然,丝毫不顾及得罪自己。
虽然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平辽侯不是大周。
他为各部划下了牧场,约定了各部的和平。
谁也不敢冒着得罪平辽侯的危险,去攻伐其他的部族,扩大自己的地盘。
此举。
让很多大不部落不满,却也获得不可计数小部落的支持。
总之。
金江镇实力强大,能压服一切诸人,所以没人敢反抗平辽侯定下的盟约。
“那是不是北镇的人?”
罕孛罗势指着远处的一群人,即是好奇,也是解围的说道。
一名眼睛浑浊的小台吉,认出了对方身上的铠甲,点头确认的确是北镇军。
“连大周朝廷用来防备金江镇的北镇,都在私下和金州联络,可见天命已定啊。”
众人闻言皆无话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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