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内史狱。
内史窦婴端坐案后,刘荣则坐在一旁。
他们下面跪着的,就是今天刚刚抓到的盗掘霸陵的元凶。
其他人都已经服毒而死,唯有这个“带头大哥”活了下来。
此刻,他已经身穿赭衣,头戴枷锁,成为了一个阶下之囚。
这个案子关系重大。
窦婴和刘荣将他带回长安之后,来不及休息,就开始了审讯工作。
这个带头大哥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十分不配合。
哪怕狱掾们对他进行严刑拷打,也没能让他屈服。
这可如何是好啊。
人虽然抓到了。
但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盗掘霸陵,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些全都一无所知。
这怎么给汉景帝和窦太后汇报啊。
正当窦婴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很死硬的带头大哥开口说话了。
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要见窦漪房。”
“大胆!太后的名讳也是你能够提的!”立即有官员严厉的斥责此人。
简直是作死行为。
没想到,那人却浑不在意,“太后?呵呵,她不过是一个狐媚之女罢了。”
说完,此人放声狂笑。
他被拷打的十分虚弱,笑声虽大,却没有任何爽朗、豪迈的感觉。
只觉得阴森恐怖。
见犯人张狂,口出大不敬之言,立刻有人上来张嘴。
啪啪之声不觉,不一会儿就把犯人的嘴打得和香肠一样。
犯人却仍旧狂笑不止。
这个人疯了!
。。。。。。
刘荣有些不忍。
他现在终于知道,历史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大臣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入狱。
因为狱中的生活是真的苦不堪言,惨不忍睹。
现在,这个犯人遭受的,不过是真是审判前的“开胃小菜”罢了。
这就已经让刘荣感到十分不适了。
内史窦婴一摆手,制止了官吏的行为。
“我劝你还是好好交代自己的事情,太后是绝不会见你的。”
“哦,是吗?”犯人啐了一口,吐出了嘴中的鲜血,含混的说道。
他直勾勾的盯着窦婴,道:“你只说一个名叫吕叔的故人,想见一见昔日的窦姬,我想她会愿意见我的。”
原来这个人名叫吕叔。
窦婴等人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展,至少犯人愿意交代点什么了。
至于见太后,那绝对是异想天开了。
窦太后身份尊贵、日理万机,怎么会见一个罪人呢。
窦婴拒绝了犯人的无理要求,继续开始审问。
他必须赶在明天朝议之前,审问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
不过,犯人坚称,见不到窦太后,他什么还都不会说。
无论如何拷打利诱,他始终不发一言。
审讯再度陷入了僵局。
。。。。。。
正在这时,长信宫的一个小阉官来到了内史狱。
太后知道了窦婴已经将犯人捉拿归案,特意遣人前来慰问褒奖。
顺便探听一下犯人的信息。
窦婴想了一下,将“吕叔”的名字告诉了来人。
这个吕叔明显是认识窦太后的,说不定二人还真是故人。
不过,这个人对于窦太后十分敬。
窦婴也不敢将他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言禀告上去,所以只能禀告一个名字。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至于窦太后愿不愿意屈尊见这个囚犯,就不在窦婴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窦婴能感觉的到,这个人身上有故事。
他如果一路审问下去,说不定就审出什么惊天的秘密来。
窦婴心中也在暗自忖度:这个吕叔会是谁的人呢?
这个世界上,谁最恨太宗皇帝,恨到要一把火烧掉他的陵寝。
他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吴王刘濞。
刘濞是刘邦二哥的儿子,在刘家二代当中年纪最大,算是一个老大哥。
连汉文帝都是刘濞的小老弟。
刘濞嚣张跋扈,对于汉文帝一向不敬。
特别是文帝的儿子杀死了他的儿子之后,刘濞更是恨透了汉文帝父子,多年不入朝。
如今的吴国,简直就是一个独立王国。
他绝对有动机也有能力干这件事。
想到这里,窦婴自己都觉得这事儿太疯狂了。
不能吧?吴王不能干出这种事儿吧?
要真审出这个罪犯的幕后主使是吴王,恐怕天下立时就要大乱。
。。。。。。
正当窦婴进行合理推测的时候,窦太后居然真的来到了这里。
堂堂一国太后,居然屈尊来见一个阶下之囚,这简直就不可思议。
窦婴和刘荣等人赶忙迎接。
窦太后见到侄子窦婴和孙子刘荣之后,称赞了他们的功绩。
但她明显心不在焉,一心想要见那个犯人。
进入房间之后,窦太后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个名叫“吕叔”的犯人。
吕叔表现的十分不敬,冷冰冰的盯着窦太后。
“果然是你。”
良久,窦太后叹息一声,命人除去了这个犯人的枷锁。
“窦姬还记得我,当真是好记性啊。”
犯人揶揄道,语气显然实在调侃窦太后。
随窦太后一同来的宦官立刻申斥犯人无礼,但被窦太后阻止了。
窦太后将窦婴叫到了近前,吩咐他一些什么话。
随后,窦婴就让一些不相干的人全都退出去。
房间之内,只剩下了一些心腹之人。
只听窦太后继续说道:
“那些年在代王府,吕先生对我照顾有加,我并未曾忘记。”
“所以在当年那场风波当中,我才会请求王爷饶你一命。”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已经化为尘埃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闻言,犯人吕叔仰天大笑,他的笑声中充满着无尽的苍凉。
“过去了?几百条人命一夕之间化为虚无,你居然说就这样过去了?”
“这二十多年以来,我每时每刻都记着这件事,记着你们当初的恶行。”
“你们用王后和太子的性命,换来了皇帝、皇后的宝座,难道就没有丝毫悔恨之心吗?”
闻言,窦太后面色陡然面冷,窦婴等心腹全都猛然变色。
这个吕叔,竟然是代国的余孽!
房间内鸦雀无声,空气冰冰的。
“嘿呀呀呀!”刘荣突然猛地叫了起来,吓了众人一大跳。
只见刘荣用手捂住额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他走到窦太后面前,痛苦的说道:
“皇祖母,孙儿突然头痛欲裂。请皇祖母恩准,让孙儿回寝宫休息。”
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吕叔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有些话,他还是不听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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