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盛夏悠长,临近初秋也鲜有凉爽之气。

    孕妇不能贪凉,再热的天也要穿着得体,睡觉也要盖着薄。

    ,兰美人为了养胎,热出了一身的痱子,每天涂抹薄荷凝露膏,寝食不安,人也憔悴了。

    这夜,兰美人热得心烦意乱,让太监们再多弄些冰块送过来,小太监们犹犹豫豫,说夜里不能着凉,惹她更气,挺着肚子要起来,结果起猛了,一不小心动了胎气,疼得动弹不得。

    众人慌慌张张扶她躺下,派人去请了太医。

    兰美人疼得撕心裂肺,羊水也破了。

    今晚太医院当值的人,余元青职位最高,自然要由他接手一切。

    与此同时,周汉景正在临幸新人,缱绻过后,得知兰美人早产,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

    凤禧宫的皇后娘娘也知道了,面上镇静,内心忐忑。

    她不信,她的运气有那么好?

    皇长子未必是她的……

    兰美人折腾了一晚上,差点赔上半条命,终于在丑时三刻,平安诞下皇长子。

    她精疲力尽,只见嬷嬷们抱着襁褓欢欢喜喜靠过来,里面有个皱巴巴的粉红婴儿,哼哼唧唧,长着小小的鼻子和眼睛。

    一点都不好看!

    兰美人眼巴巴地看了几眼,跟着昏死过去。

    皇长子诞生的消息,当即成了宫中的第一大喜事。

    兰美人正式晋封为贵妃,母凭子贵,光明正大。

    玥太妃淡然应对,送了些补品过去,又问了问张嬷嬷:“那孩子怎么样?”

    张嬷嬷笑了笑:“是个很壮实的孩子,现在还不看出模样来,不过兰美人样貌出众,皇子也不会太差。”

    玥太妃忽而感慨:“宫中好久没有听到过小孩子的哭声了。”

    张嬷嬷点头:“是啊,九皇子都长成翩翩少年了。”

    “对了,娘娘,王爷那边有消息传过来吗?”

    玥太妃垂眸,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他已经开始动手了,消息很快就到。”

    张嬷嬷了然点头:“王爷杀伐果断,做事从不犹豫,没什么是办不成的。”

    一日后,周汉景得到徐州的消息,徐州知府吴顺成遇刺身亡,他的头颅还被挂在徐州十里外的驿馆门外,斩首示众。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刺杀朝廷命官!

    一番追问之下,有人怀疑是蛮族暗中偷袭,故意给朝廷难堪。

    宫中皇长子诞生的喜庆气氛,被这桩悬案压下大半,朝堂之上,文臣武将也是争论不休,闹得鸡飞狗跳。

    周汉景怒气之下,一连三天没有上朝,只派人把折子都收上来,搁在乾清宫,惹得众臣心中不满。

    好消息和坏消息一起来了。

    皇长子平安出生。

    徐州知府吴顺成惨死。

    沈凤舒惊诧之余,忙看周汉宁的脸色,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里闪过微芒,很快又无影无踪。

    “王爷,徐州知府死了?这么突然,这也太巧了吧?”

    沈凤舒迟疑发问,周汉宁微微一笑:“许是他运气不好吧,本王原想放他一马的,可惜,他作孽太多,老天爷不会放过他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件事真的与他无关吗?

    沈凤舒当然不信。

    之前少了那队人马,不是被指派了任务吗?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一切自有深意。

    “怎么了?”

    周汉宁将她的怀疑和不解看在眼里,等她问下去。然而,沈凤舒点到为止,柔声道:“也许真如王爷所说,自作孽不可活,老天爷要收了他,谁也挡不住。”

    她话锋一转:“兰贵妃诞下皇长子,母子平安,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谁的孩子,都要平平安安。

    周汉宁也顺着她的话问:“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沈凤舒笑笑:“天真稚儿,奶香香的小娃娃,有谁不喜欢呢?”

    周汉宁眉梢一扬,眸光微凝:“既然那么喜欢,不如你也给本王生一个如何?”

    他低沉的嗓音不像是在开玩笑,偏偏嘴角噙着一抹半真半假的笑。

    多蠢的玩笑!

    沈凤舒淡淡看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才淡淡回应:“王爷和我只有一年之约,现在怀胎十月也来不及了吧。”

    她的冷静,瞬间戳中了周汉宁的心口,他的笑容僵在嘴角,暗自滚动一下喉结:“你算得这么清楚,何必呢?”

    沈凤舒惜字如金:“王爷是王爷,我是我,怎能轻易混为一谈?”说完,她缓缓屈膝,安静行礼退下。

    周汉宁别有意味地望着她的背影,并未阻拦她离开。

    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她需要时间静一静。

    沈凤舒心事重重,想去林子里散散步,谁知才走了两步,身后就有人跟了上来。

    他们如影随形,她也不自在,只在树下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拂开尘土的时候,不小心被周围的枯枝刺了一下手指。

    手指隐隐出血。

    沈凤舒皱眉,微微用力挤压破口,挤出一滴小小的血珠。

    她想也没想,抿了一下手指的伤口,嘴巴里立刻有了淡淡的血腥味。

    腥而甜……

    甜?

    沈凤舒微怔,后知后觉拿出手帕按按手指。

    她在外面略坐坐就回去了,外头的太阳太大,有点刺眼。

    周汉宁悠闲看书,沈凤舒也没闲着,收拾自己在路上收集的草药,拿出药杵轻轻地捻。

    周汉宁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看她,无意间瞥见她摊开的帕子,洁白无暇的绣帕,隐隐可见一个细小的红点。

    他挑眉,转动木轮椅过去,仔细一看,当即发问:“你受伤了?”

    沈凤舒抬眸,正要摇头又想到什么:“没有,只是不小心刺破了手指。”

    周汉宁眉头一皱,突然沉下脸来,用命令的语气让她伸出手来:“我看看!”

    沈凤舒心觉怪异,还是给他看了。

    那么一点点的伤口,几乎微不可查,他也是细看许久,方才确定:“以后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受伤流血,知道吗?”

    他的语气过于严厉,惹得沈凤舒尴尬轻笑:“这算什么?一点小事,王爷不必这么紧张,没关系的……”

    她的话音刚落,周汉宁用力攥紧她的手腕,眼神犀利,语气更重:“你不可以受伤!绝对不可以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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