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学府前。

    马军神色凝重,看着高笋入云的观测塔,沉默不语。

    其身边还有十一人,且这个人数随着时间流逝,在后面赶来的高手下,也在慢慢变多。

    等到遍布市区的宗师全部到齐,马军扫视一眼,沉声开口。

    “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等到城内百姓离去,就着手准备祛除心魔吧,不然如此下去,我怕这孩子会失控,无法遏制内心的魔性。”

    闻言。

    马军身后的一老道,看着观测塔神色凝重,轻声开口。

    “这姜尚飞天遁地,我等如何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祛除魔性,恐怕在此地的所有人联手,都不是他对手。”

    “不错,前面闻听马兄所言,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却哪曾想,真的有人可以达到这种地步。”

    作为这世间最顶峰的一批人,此时这学府门前的众人,看着塔顶之上的姜尚,也是心颤。

    飞天遁地!

    这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去妄想的终极境界。

    练武练到如此地步,这那还算的上是人啊。

    越是实力高强,就越是知道,每一份实力的进步,都是难以想象的艰难,更何谈练到飞天遁地。

    耳边嘈杂的议论声不绝,让马军也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种东西属实让人难以接受。

    “各位暂且停下议论吧,屠城一事绝非虚言,我等还是赶紧抓紧时间,去安排百姓离去吧。”

    这话一出,议论声一停,此处的二十四位宗师,纷纷离去。

    此事。

    马军早已跟他们说过,但人这种东西,只有危险来临才会去相信,城内百姓也是一样。

    至于朝廷,由他去吧,他们本就厌烦纷争,才退出的江湖。

    此次得已出山,只是因为事关黎民百姓,再加上马军邀请。

    不然。

    这天下如何,他们都不会去管,毕竟改朝换代乃天地定数。

    等到身边的宗师尽数离去,马军看着观测塔,叹息一声,只身朝着学府内走去。

    高塔之上。

    姜尚看着一览无余的景色,四处打量,可以看到远处的市区内,已经有人开始驱车离去。

    武盟已经覆灭,等到朝廷覆灭,这人世间就该安定下来了。

    缓缓闭眼。

    姜尚心神放空,接入这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磁场,沉寂了下来。

    厚重的云层,从远处的天空席卷而来,汇聚在太阿市上空。

    黑云压城城欲摧!

    在这压抑的黑云之下,一股沉甸甸的压迫感落下,让市区内的所有人,顿时变得心神不宁。

    而这时。

    观测塔的楼梯上,一道人影快速到来,人未到,声先至。

    “贤侄,你不想知道你妻女是何人所杀?不想找到真凶吗?”

    马军提身纵掠间,轻轻落在了姜尚的身边,看向远处的细小人影。

    “师叔,杀我妻女的仇人逃不掉的,有些事只需要简单想一下,就能相同其中的关键所在,我能来到这里,就说明了一切。”

    “既然清楚,那你为何要做下临海州一事?”

    闻言。

    姜尚缓缓睁开眼,看了眼身旁的马军,看向远方轻笑道。

    “师叔,如此幼稚的问题,你又何必来问我,你觉得我妻女身死的根本原因在哪?”

    “是我得罪的人太多?还是说,是这天下是非太多?有些人以为个体的力量,无法对抗集体吗?”

    如此明白的话,让马军转过身,看向直视远方的姜尚。

    眼中有着难以置信,神色更是恍然大悟中,带着极致的凝重。

    对于眼前这个男人,马军此时的心中,有寒意蔓延。

    他一直以为,这个男人因为妻女的身死而疯魔,才会做下商赢城的惨案,可随着这一番话,一切都明白了。

    凶手!

    恐怕早已被确定,但他依旧去了商赢城,只是想要覆灭武盟。

    “你....你这是何必呢?如此做法,不怕遭世人围攻吗?”

    “围攻?师叔,你说这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是俯首称臣呢?还是如你所说般围攻呢?”

    随着姜尚一字一句的说完,马军的内心也愈加的寒冷。

    这是已经成了气候,才会告诉他实情吗?姜尚瞒过了所有人,更是让所有人觉得他魔性深种。

    “何以如此!何以如此啊?武盟已经覆灭,如果朝廷也覆灭的话,只会让这人世间更为混乱,那第戎也会不日南下。”

    “师叔,你又何必如此担心,我既然走上了以杀止杀的路,自然会把动乱的根源,全部剔除干净。”

    说话间,姜尚看着远处,嘴角上有一抹笑容浮现,似乎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师叔,你看刚说到这里,就有人急着为我开路,如此听话,你说我不去做,岂不是寒了人心?”

    “......”

    看着胡言乱语的姜尚,马军神色不解,顺着视线看去,入眼的却只有高楼大厦而已。

    实力的差距,让二人所能看见的景色,也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马军只能依靠肉眼去看,而姜尚却可以看到自己想看的。

    “我在燕悲歌死前,与他有过一次对话,这个人虽然作为罪魁祸首,但他的理念还是不错的。”

    “不管他理念如何的不现实,最起码的也是为了黎民百姓,与此时的朝廷的有些不同。”

    “但我还是选择了打死他,而不是留下他,知道为什么吗?”

    面对姜尚的提问,马军根本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只是神色恍惚的沉默不语。

    这些话中的意思,他到了此时已经全部想通。

    这个男人,自从得知妻女身死那一刻起,恐怕,就已经做好了要清洗人间的打算。

    至于入魔。

    仅仅只是一个借口!

    一个可以糊弄世人,让他可以清洗人间的借口。

    等到他眼中所认为的祸根,都被清洗干净时,这天下也就太平了,而世人只会感恩戴德。

    这个做法有问题吗?

    马军挑不出其中的的问题,如果手段温和一点,不做到如此酷烈无情,或许,这种做法才是对的。

    做任何大事,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阵痛存在,个人的牺牲也是在所难免,但这个牺牲也是看数量的。

    对于姜尚这举动,马军能够想象的到,其如果成功了,这人世间恐怕最少有千年的安宁。

    但是在成功之前,到底要死去多少人,根本就是一个未知数。

    只在于,姜尚想要将这人世间,清洗到一个什么程度。

    念之于此。

    马军的心中,就好似挤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这石头是如此的重,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许久。

    “贤侄,为何不选择一个更为柔和的手段呢?就算朝廷覆灭了,几百年以后,也会再次陷入这个轮回,而你又能清洗几次呢?”

    “往后的事,往后再说,我只看当下的结果,至于千百年之后,这天下如何,皆与我无关。”

    这固执的模样,让马军好似看到了当年的姜太原,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只认自己所为。

    缓缓坐下。

    看着逐渐混乱的街道,还有四处镇压的追捕司,马军轻叹一声,意兴阑珊的开口。

    “你这做法,或许会开创一个太平盛世,但这千古骂名,也会一辈子跟随着你,真的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我妻女死于这个时代,那就让这个时代为她们陪葬,换来一个更好的时代吧。”

    “哎......”

    话到嘴边,面对姜尚的这做法,马军只能叹息一声。

    他不是迂腐之人,随着二人间的交谈,也能想象的到,如果这件事,真的被姜尚做成了。

    太平盛世!

    不再是一句空话。

    可这其中,被牵连而死的人,让他有些不敢认同。

    清洗人间。

    哪里是一句话这般简单,其中将会死去的人,何止千千万。

    “真的不后悔吗?就算你开创了太平盛世,还是会有人记载这件事,从而留下千古骂名。”

    “他们不会去看你的功绩,只会看到你的黑点,认为你只是一个暴虐无道的刽子手。”

    闻言。

    姜尚转头看向身边的马军,眼中神色清明,大笑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何须顾及他人所言,是非对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论,我只需认定自己就行。”

    “也罢,劝诫之言,多说无益,你今日既然告诉了我想法,希望这人世间如你所愿。”

    说罢。

    马军站起身来,看着注视着远方的姜尚,在原地驻足许久。

    “好自为之,皇城中这段时日有众多高手归来,更是有大批神武军将士到来,莫要半途死了。”

    抬手抱拳。

    马军对着姜尚行了一礼,从这塔顶之上退去。

    不过一会。

    看着从学府中离去的马军,姜尚微微摇头,抬头望天。

    刘茜的模样,在眼前浮现,其还是如同那时一般,只是带着矜持的微笑看着他。

    “这世间,总是有太多的遗憾,如果你没死,此时,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呵呵呵.....”

    这话中充斥着对刘茜的思念,还有说不出的孤寂。

    姜尚内心中的所有温柔,在那一晚的雪夜下,全部留在了刘茜的墓碑前,唯独留下了思念。

    这个并不漂亮的女人,却让他用尽了心中的感情。

    可惜。

    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下,终究还是没能相伴到老,他可以清洗人间,换来太平盛世,却换不来刘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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