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顶驻足一会。

    姜尚在沉默中离去,只是远去的身影显得有些踉跄。

    腿上的伤势很严重,青鸟的一发子弹,打穿了腿骨,更是有剧毒。

    姜尚行走间。

    黑红色的血液从腿上流出,让他一步一个血脚印。

    等赶到这处无名街道,战斗已经停息了,只有满街的捕快,在沉默中收拾着战场。

    沉重而又悲痛。

    姜尚翻上天台,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被打出的缺口看去。

    街道边上的房顶,站着四个人,躺着六个人。

    杨天正不复前面的样子,一身官服沾满了血污,面色黑沉的看着街道,一言不发。

    而身后的三人,两人互相搀扶在一起,显得站立有些困难。

    另一人,还算是伤势比较轻,此时眼神悲痛的看着身边的六人。

    这已经死亡的六人,浑身上下破破烂烂,从破开的衣裳中,可以看到被炸穿的血肉。

    伤口处。

    还有浓稠的黑血在流淌,缓缓从房顶上一路朝着地面滴落。

    “伤亡如何?”

    杨天正沉重的声音传来,让街上抬尸体的捕快一顿。

    “回禀大人,四千七百人只剩四百五十一人,铜章捕快阵亡一百三十七人,银章捕快阵亡七十九人,金章捕快阵亡十一人,另外……”

    出声的人,说到这整个人沉默了下来,似乎悲痛到无法说话。

    “说吧。”

    “另外……十位神捕,阵亡六人。”

    杨天正抬头看天,沉默中,长叹一口气。

    “六人……六人……千秋大业,牺牲在所难免,我会禀报上去,你下去安抚好其他人,此战大胜,我会亲自为你们请功。”

    “属下明白。”

    那房顶上的人离去,让这处地方陷入了沉寂。

    过了一会。

    “你二人也下去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伤势要紧。”

    “属下领命,多谢大人厚爱。”

    二人离去。

    只留杨天正一人,在房顶上叹息一声,缓缓坐下,看向那满街的尸体,还有已经堆积成山的尸堆。

    心在滴血。

    似乎阵亡人数只是一个数字,但是作为追捕司主事人,杨天正清楚的知道,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这是近乎追捕司八成的高手。

    陛下的大计成功了,但是追捕司却损失惨重,几乎被打残。

    这一刻。

    看着昔日的部下,还有弟子的容颜,杨天正心中有些后悔,他为何要接下这份差事。

    两场战斗,伤亡超过五千人,这是以往一场小型战役的伤亡。

    “时代的先驱,唯有用鲜血铺就一条道路,才能让后来者铭记于心,永远不会再忘记这份沉重,……”

    “杨大人……”

    姜尚一瘸一拐,从房顶上慢慢走来,看着悲痛开口的杨天正,抬手行了一礼,随后坐在了旁边。

    “受伤很重?”

    “没事,只是腿上挨了一枪,已经处理过了。”

    “你这小子算是一个可用之人,此战之后,我追捕司会空出大量职位,不考虑考虑吗?”

    姜尚看了眼拉拢自己的杨天正,朝着远处看去,沉闷开口。

    “多谢大人抬举,我如果不是心脉伤势的问题,也不会来到灰烬,如今短短三个月,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想回去沉淀一下。”

    “姜老鬼死了一个儿子,换来你这种天才,让我都有些羡慕嫉妒了,如今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确是到了该沉淀的时候。

    炁的领悟,需要你去感悟天地自然,明白自己心中的所求,如果你能三年之内,踏入炁的境界,我就把杨婷许配给你。”

    “哈哈哈哈哈……”

    姜尚仰天大笑,让旁边的杨天正看了眼,不在说话。

    年轻人,心高气傲。

    杨天正当年也是天纵奇才,也曾心高气傲过,对于这种天才的心态,还是能够理解的。

    笑声停下。

    姜尚站起身来,看向远处指挥捕快的杨婷,沉闷开口。

    “大人别说笑了,我志不在此,并且杨婷与我无缘。”

    “婷儿足以配得上你,她虽然年纪可能比你大了几岁,但是她天资不弱,你二人结合相得益彰。”

    “告辞!”

    姜尚抬手抱拳,不在听杨天正废话,朝着远处等候的王虎赶去。

    看着姜尚离去的背影,杨天正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朝廷缺少可用之人,堂堂杨家千金,何时沦落到被人推三阻四的地步。

    “姜老鬼,你真是好深的心机啊,当年疯道人一事,你闹的沸沸扬扬,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孙儿命不久矣,却没想到,你私底下养出了一个宗师。”

    杨天正无语望天,对于姜太原的心机城府,算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

    王虎看到姜尚赶来,连忙上前,脸上笑容可掬,轻声开口。

    “我们这是回去,还是等待追捕司收拾收尾?”

    “等吧,应该还有一场会议,毕竟杨婷可是欠我一笔药材,另外我看追捕司这次损失惨重,恐怕要从灰烬回血,所以等会你注意点。”

    王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追捕司拿下灰烬,搜刮一番这是必然。

    毕竟不管怎么说,灰烬这地方看似破落,但是其中的利益,可是让无数人眼红不已的。

    沉思一会,王虎心中计较一番,也是权衡了利弊,沉声开口。

    “我明白了,这次事情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边走边说。”

    姜尚带头向前走去,王虎连忙跟上,二人朝着街外而去。

    ……

    由于大规模的爆炸,灰烬之中的电路早已被断,导致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昏暗,看起来也是模糊不堪。

    街道上。

    巨大的尸体堆,被大火点燃,散发着尸体被烧焦的臭味。

    火光映在脸上。

    让站在火堆前的众人,脸色都变得有些明暗不定。

    姜尚身上穿着一身黑红色官服,腰间还揣着一个小袋子,背上则是背着四把枪,样子显得有些怪异。

    静静注视。

    直到过去一个小时,随着大火开始变小,只留下一堆灰烬时,杨天正带头抱拳开口。

    “天地昭昭,与子同堂,共事十几载,今日阴阳相隔,亲人缅怀悲痛,我等唯有借酒相送,愿你们黄泉路上一路走好,敬酒!”

    旁边端着酒的捕快,连忙上前,将盘中的酒杯送上。

    一饮而尽。

    众人神色沉重的连喝三杯,这才转身离去。

    沉默中。

    一行人行至楼中,上到二楼,进了一间房间。

    各自寻地方坐下,看向首座上的杨天正。

    “诸位,逝者已逝,我就不在多说什么,今日一战而下,共拿下十六位人枪合一的高手,虽然为此,追捕司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这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而司中之人的功劳,等我回去以后为你们请功,至于剩下的……”

    杨天正说到这里,看向坐在一起的姜尚和王虎。

    “王虎,你在此战之下,算是尽心尽力,上面决定将灰烬交于你手,也不失为一个好事,只不过,我希望你以后能够恪守本心。”

    “另外,这次的交手,追捕司损失惨重,财政上空缺太大,需要灰烬多年积累的财富,以此来弥补空缺,你可有什么异议?”

    看着好似在询问,但实际上只是通知自己的杨天正,王虎就算早就被告知,但心中还是有股气咽不下。

    “静心。”

    耳边微弱的声音响起,姜尚拍了拍王虎的肩膀,开口道。

    “王大人,还不快谢旨领恩,这是好事啊,说明朝廷看得起你。”

    王虎站起身来,弯腰鞠躬,双手抬高行了一礼。

    “臣,王虎领旨。”

    闻言。

    其余人眼中升起一抹喜色,而杨天正撇了眼姜尚,再度开口。

    “既然王虎没有异议,那就由杨婷带队,在三日内统筹出钱财数量,到时候把文书提交给我。”

    “属下明白。”

    杨婷起身应下,看了眼靠着椅背,一脸笑容的姜尚。

    “姜尚,你实力不凡,更是在这次的行动中多次出手,击杀鬼正、红三娘、青鸟三人,算是功劳极高,如果你愿意入职追捕司,我可以给你一个神捕的职位,你觉得意下如何?”

    “多谢大人厚爱,但是你这个提议不怎么样,我觉得,还是按照我二人的约定来吧,相比较当官,我更愿意拿钱做事。”

    如此忤逆杨天正,让房间中的其他人,皆是神色不善的看了过来,大有杨天正一声令下,就要拿下姜尚的意思。

    将王虎拉至身后,姜尚身子缓缓前倾,双手交叉在一起,撑住下巴,对着其他人咧嘴一笑。

    “各位这是想干嘛?想动手可以尽管试试。”

    “胡闹!”

    杨天正训斥开口,让气氛有些紧张的其他人,收起了动手的心思。

    练武之人,一言不合就血溅五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交过手之前,没有人会觉得自己不如别人,更何况这里的都是追捕司的高手。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按我们的约定做事吧,至于追风金章一职,你要是想领可以找杨婷,如果不想也没有关系,剩下的事,你与杨婷交涉,我今日就要撤出灰烬。”

    “多谢大人成全,我等先走一步,有事可以差人来寻我。”

    姜尚起身抱拳,行了一礼,带着王虎从房间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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