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见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于是又问了句:“二娘子如何了?”
“她没事。”
薛玉转头给自己也到了一碗酒。
两人隔着个窄桌,你一杯,我一杯,喝得酒坛子都空了,也没有再往下聊什么。
闷酒易醉。
续了两坛之后,薛玉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李彧也没好到哪里去,摇摇晃晃起身想搀扶起薛玉,结果左脚绊右脚,跟着倒了下去。
外头守着的侍卫听到书房里的动静,连忙往里冲,看到不过是醉了酒,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几个人抬一个,扛着送回了寝卧。
另一头,在别院的沈轻灵久等不到薛玉回来,便干脆换了身衣裳,出门往寿王府走去。
如今汴京局势未定,她还是有些操心薛玉的安危。
寿王府门口的守卫如今也认得沈轻灵了,故而没有拦她,请进门之后还提醒了一句,“沈娘子莫急,寿王爷先前和薛少卿在书房里喝酒,估摸着该是醉了,没有什么大事。”
“有劳小哥。”沈轻灵拱手谢了一句,随王府下人往书房走去。
李彧和薛玉这时都有些浑浑噩噩,两人分别躺在一东一西的床榻上,眼睛一斜,便都看到了跨门而入的沈轻灵。
“轻灵。”
“灵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轻灵提裙走了进去,在看到薛玉后,应了他一声,朝他走过去。然而这走到半路,沈轻灵的身后就又再次传来一道夹带悲伤的挽留。
“灵儿,难道你真的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只可惜沈轻灵头也没回。
她走到床边,俯身以手背贴了贴薛玉的额头,责怪道:“为什么要喝这么多?你这几天劳累不休,本就该好好休息,谁让你过来喝酒的?你不是说你只是来问两声宫里的进展吗?”
“我错了。”薛玉张嘴就是酒气,眼神可怜地拉着沈轻灵的手摇了摇,说:“我就是昏了头。”
因为猜到了寿王梦里的人是谁。
所以他的心在那一瞬间,疼得无以复加。
“知道昏了头就好。”沈轻灵将人拉起来,白眼一翻,“下回喝酒得仔细些,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二人醉成这样,万一宫里有什么要紧的事找你们,该如何是好?”
当然,宫里宫外相安无事。
光凭沈轻灵一人,当然无法将薛玉扛回去,所以她喊了王府的下人过来搭把手,又赁了马车,几人合力将薛玉丢上马车后,亲自驾车,扬长而去。
寝卧内,李彧睁大着眼睛,一瞬不瞬地往着床顶的帷幔。
他不甘心。
可他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一行清泪,缓缓落下。
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那日宫变过了约摸十日,皇帝才从别院回来长安。
与以往不同的是,皇帝此番回来之后,并没有临朝,而是待在自己的寝宫内闭门不出,让太子监国理政事。
更有意思的是,原本不被看好的太子,居然身体也一日日好起来了。
不光是身体好了,太子的行事作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尽管他还是如从前那般以温和仁义待人,但在处理政务时,俨然有了几分皇帝的威严。
不说雷霆手腕,却也是果断坚毅。
万事皆休时,牢里的相王就成了个烫手的山芋。
太子的意思是将相王贬为庶人,流放岭南,但李彧的意思是想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两人的意见始终得不到调和,又都不愿意让步。
结果就是,相王居然安安稳稳地活到了立冬这日,甚至还在牢里养胖了些。
汴京安定,沈轻灵也没闲着。
她将福叔他们从扬州接来了汴京,打算在汴京把怀安阁再多开几家,同时开始着手准备那些可以让她继续扬名的事儿。
邵从自然也是跟着过来了。
他还没回到扬州时,就听说兄长与二娘子离开去了黄河一带,之后听闻水患,本是想要跟着跑去的,幸好被平娘他们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漫长的等待差点把邵从给熬红眼。
好在不管是沈轻灵还是邵英,都好好儿地回来了,也没磕着碰着。
任韶春倒是没有在汴京久留,皇宫事变一过,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扬州,走时与沈轻灵反复交代,但凡有什么困难,一定要知会他。
毕竟也是共患难了的知交。
好不容易怀安阁的事忙得差不多了,沈家又开始折腾。繁杂的事是一件又一件往沈轻灵头上砸,忙得她量脚不沾地了都。
偏偏沈家人就是半点不想给她清闲,变着法儿地给她找事。
沈曾更是三番五次地逼迫沈轻灵回家。
并不是说沈曾觊觎沈轻灵的产业,而是他与许嫣眼看着沈轻灵出入过寿王府几次后,又起了让嫁入寿王府的心思。
利欲熏心。
许嫣也忘了从前被吓唬的事,窃喜着敲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沈轻灵如何能让沈曾如愿?只不过她在外头的确不能久待,否则沈曾随便挑一个律例,都能告她别籍异财。
然而等沈轻灵回了沈家,反倒是让许嫣是一个头两个大,不出门应酬,不与府内姐妹兄弟来往也就算了,连她那院子门都不出。
成天就是躲在房间里料理账册,看书写字。
沈曾与许嫣育有一女二子。
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没有功名在身的。老大沈秋华成日游手好闲,斗鸡走犬,从不干正事,小儿子沈秋风倒是在国子学读书,可才学不怎么样,对读书也没有什么兴趣。
二女儿沈梦月一直没有婚配,留在家中养成了个骄纵的性子,汴京城里谁看她都要怵上几分。
原本他们三人是不打算去招惹沈轻灵的,毕竟这位在外头可是有神女之名,万一招惹出了什么麻烦,保不齐连皇帝都站在沈轻灵那边。
谁成想,许嫣不同意,非逼着他们几个上沈轻灵的院子溜达。
于是他们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往沈轻灵面前凑。
好在沈秋风还知道点礼数,上门时提了一手汴京宝华楼的点心,又逼着其他两个堆上笑脸,才不至于被沈轻灵院子里的两个婢女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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