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和我说这些。”沈轻灵打断他,拧着眉头说:“这些事是你们家的事,你处理好了再来与我交谈,不行吗?我不想知道你如何处置季云冉的,我只想看到一个不会有人烦我的局面。”
薛玉的唇瓣抖了抖。
“我可以走了吗?”沈轻灵起身问道。
薛玉的神情无比忧伤,一开口,神情还带着颤意,“轻灵,你真的不打算给我机会吗?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我可以处理好我家的事。我难道不值得您等待吗?”
谁知沈轻灵反问一句:“你值得吗?”
“的确,我承认我对你是有几分感情,可感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落到实处,便是我们眼前的困境。”
“你说服不了你的父母,你甚至解决不了你家里那个季娘子,还得巴巴等着她愿意放手另嫁他人。”
“如此境地,你要求我待在汴京等你,凭什么呢?”
一句一句,深深地刺痛了薛玉的心。他猛地端起就被,牛饮一口,呛得咳嗽了几声后,垂首道:“是,我凭什么呢?轻灵,我没有办法强迫你,可我同样没有办法放下……”
事到临头,薛玉只觉得自己如作困兽之斗。
困住他的是薛家那方方正正的院子,是父母之命,是孝道。
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了两道声音。
“王爷,太子殿下已经到了。”
“好,我这就过去,请太子到那边营帐等我。”
接着,李彧反身冲营帐内说道:
“两位在这边慢慢聊,我去隔壁与太子商谈要事,待会儿沈娘子也别急着走,随我们一同入城,吃个饭,如何?”
看似是询问,其实没得沈轻灵拒绝的余地。
到傍晚时,另一营帐的太子和李彧已经聊完了,他们走来薛玉这边,看到的却是两个人沉默静坐,面前的菜肴几乎没有动过一筷。
“两位可是结束了?走吧,咱们一道进城。”李彧拉着薛玉起身,笑吟吟地说:“今日的酒宴可是太子殿下亲自张罗的,寻常人吃不着的哟。”
尽管李彧没有暴露身份,但随着太子的到来,沈轻灵想继续装作不知道都难。所以沈轻灵顺势伏地,叩见太子和李彧,并称身份地低微,不堪入席。
太子性子平和,见沈轻灵跪地,忙走过去将人扶起,说道:“沈娘子是父皇亲封的轻灵郡主,哪里低微了?过去孤常听父皇说郡主如何神勇,此番得见,真是名不虚传。择日不如撞日,还请郡主赏个脸,与孤一道用膳。”
沈轻灵再次无奈入城。
跟着沈轻灵出城的车夫被送回了别院,婢女们得知自家娘子被寿王拦下,倒也不急,转头收拾家里的被褥,预备着娘子夜里回来歇息。
宴席设在汴京最大的酒楼——云鹤楼。
这厢太子等人入二楼雅间,相王居然也跟着过来了,詹王则是在所有人入座后,于隔壁来个偶遇,勉强挤进了桌。
原本的私人宴会,一时间倒成了皇家家宴。
薛玉坐在沈轻灵旁边,眼神全程落在沈轻灵身上,饭也没吃上几口,心思重得光顾着喝酒了。
而沈轻灵虽然对于与李彧同桌十分不适,脸上却看不出来,与太子闲聊时,说起缙云和出雍关的见闻,条条是道。
对面的相王端详了沈轻灵几眼,起身要敬沈轻灵的酒。
“我来吧。”薛玉摇摇晃晃站好,举杯对相王说道:“感谢相王爷的厚爱,只不过轻灵她酒量不佳,饮酒这事还是交给我的好。”
言语间,刻意亲昵。
沈轻灵也没否认,脸上挂着疏远的假笑。
詹王跟着附和,说没必要劝小娘子的酒,还是他们几兄弟喝上几盅的好。
“阿玉喝多了。”李彧快步走到薛玉身边,抬手架住薛玉的酒杯,代为饮下,余光却在看沈轻灵。
说实话,李彧能清楚地看出薛玉对沈轻灵的爱意,可却难在沈轻灵脸上看到任何的特殊神情,一如梦里。
想到梦里,李彧的眉头微蹙,胸口隐隐作痛。
几兄弟喝酒,太子也跟着一起举杯,不过在抬头喝酒时,偷偷将酒倒在了身后。他的病情有些加重,却始终瞒着父皇和兄弟们。今日如果不是太子提前服了药,恐怕连出门都是问题,更别提设宴谈笑了。
酒过三巡,除了沈轻灵和薛玉,在座的四位都有些醺然,东倒西歪地靠在椅子上。
薛玉是直接倒在了桌上。
他接连几日没有进食,刚才不过是喝了半碗粥,所以在饮酒之后,倒得比谁都快。
就在沈轻灵想要偷偷摸摸离开时,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这只手的主人不是薛玉,而是本该老老实实坐在沈轻灵对面的李彧。
“为什么去年你没有出现?”
“我梦到你一身红衣,梦到你与我拜堂,梦到你陪着我去北疆杀鞑子,梦到你牵着我的手,与我一起走过血雨腥风……”
“可为什么我没能等到你?”
“你是在怪我吗?怪我不该怀疑你,是吗?”
李彧醉了。
他伸手想要将沈轻灵揽入怀中,却被沈轻灵反手一巴掌打翻在了地上。
“王爷您醉了。”
沈轻灵后退半步,居高临下地对李彧说道。
坐在地上的李彧吸了吸鼻子,闭目朝后一靠,声音低而含糊地呢喃:“我错了,灵儿,不要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不好。”沈轻灵面无表情地回答他,“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曾捧了一颗心到你面前,却被你弃之如敝履,如今你想要寻回来,却是不可能了。”
砰!
李彧头一歪,磕在桌子腿上,睡了过去。
望着满屋醉汉,沈轻灵头疼不已,只能喊了酒楼外等着的侍卫们过来抬人。然而侍卫们都是王爷太子的人,薛玉是个没人管的,沈轻灵也就只能亲扛着薛玉往别院走。
好在不远。
好在婢女们准备了热水和床榻。
总算到家后,沈轻灵疲惫不堪地倒在自己的房间里,连洗漱都没顾得上,直接合衣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她久违地梦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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