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喻得顾行之御赐令牌,在大同行事,就如顾行之亲临,任何官员都不得进行阻碍。依着这个便利,他做了一系列的事情,肃清大同的官场风气。
首先,明喻设立公正堂,让大同的百姓们,凡是有冤屈者,都可以前往公正堂,递交诉状。
若是有不识字者,公正堂还有专门的师爷,专门负责替写,来为百姓进行陈述——并且,不会收取一文费用。
此举一出,整个大同都为之震惊。尤其是百姓们,先是不可置信,然后便是怀疑,担心会不会递了诉状之后,就被打击报复。
新的法令推行之初,免不了要被怀疑与防备。明喻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在公正堂开了几天之后,依旧无人问津时,他也没有着急。
“明大人,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是没人来啊?”
三皇子带人运送来的粮食,已经暂时缓解住了大同的饥荒。再加上府尹被斩杀,山阴县令一党都被抓捕归案,那些当地的乡绅见状,也纷纷开仓放粮,免费为灾民赠粥,以此来博得三皇子的好感。
但仅凭这些,无法彻底解决大同的饥荒。朝廷拨不了银子,顾行之也不可能大肆购买外地的米粮,来缓解大同的灾情。
于是,他同明喻商议之后,决定先从邻近的府县借粮。这粮食借来之后,分三年返还,再由官府登记造册,统计目前大同的人数,每家每户都要记录清楚,不得瞒报。
借到粮之后,这些米粮由官府统一派送到灾民的手中。为了避免中途有人中饱私囊,每一个关卡,都要设立一个监督官,负责监管。
灾民领到粮食之后,也要进行签字画押,不可替他人领取,也不得隐瞒家里实际人数,借此多领。
一旦官府查出有瞒报者,便取消领粮的资格,而是按照原价进行购买,如果无法支付,便充当苦力,以作赔偿。
此令一出,百姓人人称颂。虽然这粮是借来的,百姓领了粮之后,今后也要返还。但是有人才有希望,大同只是今年受到了天灾的影响,百姓们有地有力气,只要人活着,又何愁种不出粮,还不起债?
而那些家中只剩下老人与孩子,没有壮年人的,官府便会免费派粮,不用返还。并且还会根据实际情况,酌情进行补助。
这些法令,每一条每一项,都是在为百姓考虑。赈灾的事情,已经让大同的百姓们将顾行之奉为神佛来崇敬。
而这公正堂,也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替顾行之造势。
明喻既然要办这件事,就肯定不会把它办砸。现在百姓们都靠着借粮度过了难关,那么他这里,自然也要乘胜追击,让公正堂“红火”起来!
“不急,会有人来的。”
公正堂的大门,日出而开,日落而闭。为了不让百姓太有负担,门前只有护卫两名,并且不着官服,免得吓得百姓们都不敢进来。
此时,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在公正堂的门口徘徊。他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很是纠结,几次望着公正堂的大门,但是却都没有勇气走进去。
来之前,村里的人都说,这公正堂进去了就出不来。谁知道那些官老爷,不是想要借此机会,看看谁心生不满呢?
大同府尹在此地作恶多端,多年来,百姓们早就养成了隐忍的性子,根本不敢相信官府。
即使现在大同府尹已经不在了,可是这种长期形成的压迫,仍旧令他们心生恐惧。对于官府,百姓更多的是惧怕,而不是信任。
曹申是个穷秀才,山阴县人,他学识有限,考中了秀才之后,几次落榜便再也没有进取的信心。
本想在村里头当个教书先生,也算是安稳此生。谁知道,却遇到了那无恶不作的山阴县令,让他本就贫寒的生活,雪上加霜。
这桩冤案在他的心里,已经扎根多年。左邻右舍都知道他的苦楚,但是在他决定来公正堂的时候,还是进行了劝说。
“那山阴县令的来头可不小,虽然现在被抓了,但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放出来呢?”
“对啊,当年闹得那么大,他不也什么事都没有么?府尹那个时候还说要调查,结果把人请去大同喝了几天茶,就放回来了。”
山阴县令在当地一手遮天,百姓们提起他,至今仍是心有余悸。他们并不觉得县令被抓,就守得云开见月明。
毕竟,这山阴县令以前也不是没被抓过,最后都好端端的回来了。
曹申在山阴县已经举目无亲,隐忍了这么多年,夜不能寐,就连白日里,也都无法安生。
公正堂的出现,仿佛在他如同死水般的心上,洒下了一点亮光。但是当他想要抓住的时候,又害怕这光亮是昙花一现,不敢伸手。
“这位小哥,你可是想去公正堂?”
穿着一身短打的杜二,大大咧咧的走到曹申的面前。他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看着憨厚极了,“我跟你说啊,这公正堂还真是神了!你要是想去,赶紧进去,不然待会天黑,公正堂就关门了!”
曹申闻言,赶紧询问道:“兄台何出此言?”
杜二摆摆手,笑着道:“什么兄台不兄台的,我就是一种地的,你叫我二熊就好。”
曹申便行礼,“二熊哥,但求赐教。”
杜二拉着他到一旁,开始侃侃而谈,“我祖上都是农民,就守着那两块地过日子。时日好的时候,收成也好,这么多年来,倒也饿不着。”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是谁知道那府尹的小舅子看上了我的地,想用低价购买,我自然是不干。没想到他竟然借着府尹的势力,带人把我赶走,直接抢了我的地,还找人把我打了一顿,差点没给打死!”
曹申听得感同身受,气愤道:“那后来呢?”
杜二听他这么问,手往旁边的墙上一敲,直接震下一堆灰来,“后来,我只能靠给人做苦力为生,本来全家也剩我一个,倒是还能养活着走。但是,我不甘心啊!”
他的眼睛亮了亮,激动道:“本来这公正堂,我也没有抱希望。但是想着那两块地,祖祖辈辈都守着,到了我这里,就被抢了,实在是气不过,就去公正堂把府尹那小舅子给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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