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后忙着为太子找证据洗脱污名的时候,柳贵妃那边,可也没有闲着。
“今日如何?”
顾现最近来给柳贵妃请安请得频繁,外人只道他有孝心,可每次请安的时候,锦绣宫都要严防以待,像是在密谋什么大事。
“父皇只问了我关于大同旱灾的事情,其他的,并未多说。”
正所谓一朝未平一朝又起,后宫不太平,前朝也不安宁。前有禹杭水患,现在大同又出现旱灾,顾盛最近愁得睡都睡不安稳,常常睁眼到天明。
禹杭水患在朝廷花费了大量的人力与财力之后,现在已经初见成效,至少今年,是安稳度过。
但是大同却连年旱灾,土地成了荒地,老百姓颗粒无收,当地官员一封封的急报不要钱似的往宴京递,就差没把脑袋寄过来了!
“听说大同禾苗初熟,便被旱蝗啃食,蝗蝻盛生,遮天蔽日,百姓只能望禾痛哭,以至饿殍遍地,哀鸿遍野。”
顾盛这段时间,就是在为这件事焦虑。朝堂上天天都在吵,但就是没人拿得出一个解决办法。
柳贵妃不懂这些朝堂事,但未出嫁前,也有所耳闻。当时母亲为了让她能够同那些名门公子,拥有更多的谈资,没少灌输这些事情给她。
“不是有预备仓吗?”柳贵妃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闹成这个样子,“即使是旱灾,开预备仓放粮不就行了?”
先帝当年不忍百姓饱受灾害之苦,特命地方官员设立预备仓,按照每县的人口来储存相应的粮食。
这预备仓的粮食,为的就是应对灾害之年。丰年存粮,灾年开仓,好让百姓不至于受饥荒之苦。
这大同府下设七个县,每个县都有预备仓,难道,存粮不够吗?
顾现冷笑一声,“这问题,正是出在这预备仓上!”
大同府饥荒最严重的地方为山阴县,按照山阴县的人口,预备仓的存粮不能低于六十石,这样才能够保证在大荒之年,助百姓们度过饥荒。
“山阴大旱,官府开仓放粮。却发现这六十石的存粮,已不足十石!山阴县是人口大县,这点粮食,根本无法赈灾!”
饶是顾现这般暴戾之人,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都觉得震惊无比。预备仓的粮食为了防止有人中饱私囊,所以采用的是官民看管的形式。
预备仓一共备有两把钥匙,一把在官府的手中,另外一把,则在当地最有声望的百姓手中。
每月十五,官民都要一同查看预备仓的存粮情况,分别清点,确定数目能够对上之后,才能关仓。
显然,山阴县的内部已经出了问题。
“这点粮食都不放过,这山阴县的官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柳贵妃不以为意,这种腐败的事情,并非什么新鲜事。
她更关心的,还是皇上对儿子的态度,“那你父皇怎么说?这件事要交给谁去处理?”
若是太子还在,今日被传去问话的人,自然是顾彦生。如今竟找了顾现去,柳贵妃想,恐怕在皇上的心中,已经另有打算了。
那么这件事对于顾现而言,就是最佳的机会——乱世出英雄,这大同的灾情,不正是立功的好机会吗?!
顾现摇摇头,“父皇只问我如何看待这件事,其他的,并未多说。”
柳贵妃瞬间察觉到了不对,急忙追问道:“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还能怎么说,当然是顺着父皇的意思,严惩地方官员,拨粮赈灾嘛!”顾盛听闻预备仓的粮不足十石时,在朝堂上发了大火。
雷霆震怒,连左右丞相都不敢开口。所以顾现觉得,那中饱私囊的地方官员,肯定是要发落的。
至于灾民,既然当地没有粮了,那就从户部拨银子拨粮下去,不就解决了?
“户部拨银,不错,并无大碍。”柳贵妃不善时事,也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对。只是心中疑惑,“那为何你父皇不让你去负责这件事?”
这种事情,最终都会派给六部来处理。但是领头人是谁,却大有讲究。
这种挂个名头就能得好名声的事情,向来都是皇子们争夺的香饽饽。以前太子还在的时候,柳贵妃没少花心思在这上面,替儿子争取。
可是现在太子都被废了,为什么皇上却不让顾现插手呢?
很快,她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顾行之,被传召进宫了!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位置,顾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问出了一模一样的话,“大同的事,你如何看?”
自从让顾行之上朝听政之后,虽然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顾盛还是不厌其烦的培养着他,时不时就会召进宫来,同他商议一些政事。
大同的事,在朝堂已经吵了三日,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结果。
他们等得,但是大同的灾民等不得!顾盛的手边还压着大同那边的急报,由于灾情太过惨烈,已经有不少农民,开始闹事了。
“山阴县令中饱私囊,该于灾民面前斩立决,以平民愤。”顾行之淡然开口,语气轻松,仿佛说的不是什么生杀大事,而是今日是否饭否?
他的嘴角挂着笑意,可是这笑仿佛带着凉气,让人不寒而栗。“做这件事的人手段要快行事要狠,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山阴县令同当地掌管预备仓的乡绅狼狈为奸,将预备仓的粮食偷天换日,用河沙填充,再进行倒卖。几年间,贪污的金额已高达数万俩!
六十石的粮食,可用的剩下不足十石,各种证据确凿,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但朝堂却无一人主动请缨,甚至每次顾盛提及此事,都吞吞吐吐,不敢妄言。原因无他,只因这大同府的府尹乃至山阴县的县令,都是左相陆正廷的门生!
整个大同都与陆相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太子被废,二皇子一党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谁也不想去碰这个眉头。
可叹柳贵妃一心将目光放在后宫,每日里计较得,都是同皇后与嫔妃们争宠的那些事。这些前朝里面的暗潮汹涌,竟是一个也没有察觉到。
而二皇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哪里懂得这些利害。朝堂之事,向来有陆相为他参谋,他甚至不清楚,陆相手底下,到底握着多少关系。
大同天高路远,这些弯弯绕绕,他根本就不知道。而陆相为免节外生枝,也不曾主动与他交代。
以至于,他连自己为何被忌惮,都还没弄明白。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