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君临闭上眼,懊悔无济于事,遗憾已然铸成。

    他反复叮嘱自己,不要心软,或许又是一场苦肉计,可在季珹哭的时候,他仍是起身,季珹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他嬉笑怒骂都随性,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骄傲。

    可蒋君临在回忆里搜索,季珹也只会在他面前哭。

    不是哭着卖惨,就是哭着操他!

    真是操蛋!

    他掀开被子起身,不耐烦地过来,踢了踢矮床上的季珹,“起来,别吵!”

    季珹却仍在梦呓里,且泪流满面,蒋君临看了一眼都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做梦,蒋君临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起来!”

    季珹倏然惊醒过来,一把抱住蒋君临,埋在他腰腹间,哭了起来,隔着衬衫,蒋君临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他一摸季珹额头,温度高得吓人,“你发高烧了?”

    难怪睡得这么沉!

    蒋君临把耳温枪找过来,一测吓一跳,都快40度了,这要继续烧下去,没准烧成一个傻子,可季珹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蒋君临把他按下去,找了酒精过来,给他擦拭额头,脸和脖子,把他的衣服也剥了,在胸膛上也擦了酒精,试图降温。

    脱了他的衣服才发现,季珹一直掩饰的小手臂,伤得不成样子,就这样他还一直拖着不肯去医院,必然是炎症,伤口都发脓了。

    “傻逼!”蒋君临忍不住骂,又想扇他一巴掌,可小狼崽脸色雪白,冷汗津津的,看着可怜极了,蒋君临实在是下不去手。

    心里想要揍他一万遍,却因他一时脆弱而心软。

    季珹必须去看医生。

    据他所知,安全屋出门右转,就有一家小诊所,距离就八百米,季珹都烧得昏迷了,这手臂再耽误下去,真的要截肢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他似从无这样的认知,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蒋君临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夜色,风雪交加,却不是深夜,刚过八点,今天是一个暴雪天,今年的天气格外奇怪,连续暴雪天,也格外的冷。

    他回头看了一眼季珹,什么谨慎,斟酌,大局为重,终究还是为季珹让了步。他戴上帽子和护目镜,拿了一些现金,打横抱起季珹到门前,拿着他的指纹去开门,除了密码,还有指纹,开门后,蒋君临背着季珹下楼,把他塞到车里,他们运气也着实不好,风雪太大,车子打不着。

    蒋君临试了几次,只好作罢,再一次背起季珹往小诊所去,他们没有身份证明,去大医院绝对不行,且如今各大医院一定有极道的人把守,小诊所不起眼,且遍地都是,他们未必能监控到,蒋君临特意避开摄像头走,季珹出去过几趟,摸清楚路上的监控,也做过一张小地图。

    暴雪天背着一名男子,蒋君临胃炎还没好,背部也有伤,走得非常慢,每一步都踩在积雪里,夜里的人行道也没人扫雪,每走一步,都特别的艰辛,蒋君临都有预感,自己的伤口也要裂开。

    偏偏季珹像是冷到了,趴在他肩头喊,“哥哥,好冷!”

    风雪迎面而来,蒋君临都觉得脸上刺痛,非常难受,何况受伤的季珹。

    “活该!”

    路上也有零星行人,无人好奇,在这样一座城市里,又是雪天,下班的行人都急着回家,没人愿意在路上多花半分心思。

    蒋君临走了五百米就觉得累,他被囚禁太久,还没能养回来,背着季珹在这样的雪天里,特别消耗力气,手和脸都冷得很,背部却出了一层汗。

    短短八百米的距离,蒋君临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总算看到小诊所,说来也巧,小诊所的医生下班,正要关门,蒋君临背着季珹上前用法语说,“医生,我弟弟手臂伤重,麻烦你帮忙看一看。”

    “下班了,明天再来。往前两百米就是医院。”医生指着前方,他一看季珹昏迷就知道耗时耗力,又是华人面孔,根本不想治疗。

    一把枪指着他的腰,蒋君临风度翩翩,语气温柔,“医生,拜托了!”

    医生,“……”

    医生只觉得自己真的倒霉,都下班了,还碰上杀人犯,虽然蒋君临长得一点都不像杀人犯,可他的作风也太像了。

    一定是杀人受伤了,最近新闻有播什么通缉犯吗?

    警察刚来询问过,是他们吧?

    诊所内,开着暖气,医生特意挂了一个不营业的牌子,且拉上了窗帘,蒋君临坐在一旁,喝着热茶,枪械上膛,如一名信步闲庭的君子在喝茶,并没有一点冷面阎罗的可怖。

    医生六十岁多了,头发花白,轻轻地发抖,蒋君临说,“不必紧张,我是好人!”

    医生,“……”

    谁拿着枪,对着医生说自己是好人的,你问一圈,看谁信你!

    医生检查季珹的伤,非常为难,他这小诊所,就治普通流感,打打点滴的,治什么跌打损伤,简单的病症,这种伤怎么治啊?

    “先生,你要带他去大医院,他的手臂细菌感染太严重了。”医生打太极,很为难地说,“我治不好!”

    蒋君临也不为难医生,什么都没说,就是检查一下枪械。

    医生瞬间汗如雨下,诚惶诚恐,“先生,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我相信您!”蒋君临微笑地喝茶。

    季珹一直昏迷,不见醒,他小臂上一大片血肉溃烂掉,必须全部割掉,再缝合,医生的确不是一个治疗大病的,手一抖就切掉一大片血肉来。

    蒋君临蹙眉,却不作声,医生大气不敢喘。

    “先生,我平时就给宠物做过绝育手术。”

    蒋君临闭上眼,他拿着手机,里面是仅剩的一张一次性电话卡,他有一个选择,给诺斯医生打电话,让她过来处理季珹的伤。

    可如今内忧外患,内奸未除,若是暴露了,他和季珹都活不了,这点风险,不能冒。

    他深呼吸,压住心中的晦涩,“您慢慢来,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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