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盟与几位熟面孔都很给力啊!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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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轻、轻点……”

    刘二牛一直强撑镇定的脸色变了,五官一下挤到一起,疼得直吸冷气。

    “好了,崴了脚髁而已,敷点跌打草药,包扎好,过几日消肿就没事了。”军医士为刘二牛正骨之后,拍拍少年的厚实肩膀,巡视下一个伤员去了。

    一名笑容很甜的天使营女护兵,笑咪咪地接手,为刘二牛清洗伤处,上药包扎。

    刘二牛窘得黑脸透红,心跳如鼓,只觉触手一阵冰凉,浑然不觉疼痛。再看看别的伤兵,脸上表情莫不如此。

    昨夜的追击,斩获颇丰,不过金兵精锐到底是精锐,仓皇逃遁之下,仍不失反击之力,浮山旅士兵也有战损。加之天黑坡陡,摔伤扭伤的也不少。一场追击战下来,战亡七人,轻重伤二十余人。

    刘二牛就是冲下山坡时,一脚踩进一个地雷炸出的深坑,脚崴了,人也滚到坡底,一敌未杀,窝里窝囊地成了伤员。

    浮山旅中军医士不多,随军而来的更少,而随行的二十名天使营女护兵一直闲着,见军医士忙不过来,便主动前来搭把手。还别说,甭管轻伤重伤,女护兵一接手,呼痛呻吟声立止,比上好跌打止痛药都好使。

    一日夜两战下来,金军连败。女兵与浮山旅缴获颇丰,许多浮山旅的辅兵都披上了从金兵身上扒下来的铠甲,手持刀枪——在必要时,他们也要像战兵一样冲上战场。

    已经是寅时二刻(凌晨四点),大多数士兵尚在梦乡,而天骄营与浮山旅的军将们,却已早早起来,查岗布防,聚合议战了。

    “我们已经成功撑过了第一天,只要再撑两天。大军就会横扫合围。痛歼金人。望诸君努力!”赵玉嫱训话简短有力。

    “天骄营当真了得,照此守战下去,撑两天不在话下。”

    “正是,火枪、车墙、高坡。天上有弹。地下有雷。金人来多少死多少。此战我们赢定了!”

    浮山旅诸将喜气洋洋,一扫先前提心吊胆之状,一个个信心满满。

    这也难怪。浮山旅一直没打过什么出色的大战,从来都是守城、守关、守道的二线部队。此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就是太原战役时,在团柏阻击威胜军金军。但威胜军的金兵,量少质差,绝对是三流部队,根本上不了台盘,所以浮山旅一直缺乏一种胜者与强者的心态。而此次以弱旅阻强敌之战,令浮山旅上下,头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的将士,同样能打,而且能胜——面对之敌,多达数万,而其指挥,更是金东路军最高统帅啊!

    这样的战绩,放到主力旅那里,都是值得骄傲的荣耀,更何况是一支以弱旅自居的军队呢?

    看到属下军将们喜不自胜的模样,刘泽不得不给这些家伙泼上些冷水,让他们冷静一下:“俺们是打胜了,守住山口,卡住要道,完颜宗辅四万大军,愣是不能跨越一步——但是,这胜仗是俺们浮山旅打下来的吗?不是!是天骄女兵营!俺们浮山旅只不过是收拾手尾,捡漏的!你们得瑟个什么劲?”

    诸将寂然无声,一张张大黑脸泛紫透红,愧然无语。

    刘泽重重道:“俺要你们牢牢记自己的职责——保护好战车里外的女兵。你们死,女兵活,就是胜利;你们活,女兵死,就是失败!是耻辱!”

    一名军将腾地站起,激动之下,不顾女兵营官在场所,嘶地将衣襟拉开,将毛茸茸的胸膛拍得嘭嘭震耳,一下一个红掌印,激昂吼道:“俺刘里忙就是被剁成噪子,也不叫金狗碰小娘子们一根头发丝!”

    营帐里一片誓言如怒潮,而女兵营官们俱是一脸感动与笑意跑出帐外。

    此时天色微明,晨曦透白,叶蝶儿朝谷口处张望一下,道:“不知金人今日要怎样打?”

    辛玉奴则有些担心:“我们的地雷用完了,若是金军再像昨夜那般造那种巨盾,只怕……”

    曹妙婉安慰道:“我们知道自己的地雷用完了,但金人不知道啊。完颜宗辅也好,耶律铎也好,都不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家伙。我想,他们一定会改变战术。”

    “妙婉说得没错。”赵玉嫱目光冷冽盯住谷口外旷野,那连绵数里的金营,语气透着说不出的坚决,“不管金人用什么战术,我们只能见招拆招。一定要撑过两天!”

    ……

    金军营寨,一片繁忙。辅兵们洗马喂牛、宰羊屠驴、蒸馍烤饼、提水梳洗;正兵则调试弓弦、磨刀擦枪,或将破损的铠甲送到军匠处修补。

    帐外的纷繁杂乱,丝毫影响到不到戒备森严的中军营帐。

    完颜宗辅早早披甲坐于帐中——准确的说,他昨晚压根就没睡。这很正常,事关全军数万人的命运,身为主帅,能睡得着就怪了。

    以前完颜宗辅的精力很是充沛,身体强壮,一顿能吃半只羊。随其父阿骨打征辽之时,战事吃紧,昼夜筹谋,几天不睡也没事。不过,自从兀术全军覆没后,完颜宗辅一夜白发,身体衰弱了很多。仅仅只是一夜未睡,疲态尽显,面肌松驰,眼袋深重,双眼布满血丝。更让他上火的是,哨骑带回的消息。

    “天诛大军,三千选锋骑军,已到邢州,最迟明日可至真定,王伯龙准备撒围了。”完颜宗辅以手支额,颓然道,“追兵日近,而我军却被生生卡在这里,进退不得。难道天神要弃我完颜一脉?令我大金沉沦?”

    耶律铎起身行礼,肃容道:“副元帅不可泄气,我军还有机会,只要今日打通此道,再抛弃一部分物资,全军昼夜兼程,过城不入,一路向北……如此,当可甩开敌军。只要抵达燕京,便可安全。以我军在燕京的兵力。敌骑纵然追来。也难讨好,若敢强攻,势必铩羽而归。”

    “你说得对,我们还有机会。”完颜宗辅勉力振作。强提精神。“欲打通山道。必先破天诛军之城寨,昨日两战,我军已连败。依本帅看。那支叫浮山旅的军队,绝对没有这样的战力,应当是那支挂梅花旗的部队,不知是天诛军那一部分。看其战车数量与火力,不会超过两个营,我们首要目标就是打垮这支军队!耶律铎,你可有什么好战法?”

    耶律铎再行一礼,道:“昨日有一人献上一策,末将觉得可行。”

    “哦,说说。”完颜宗辅精神一振。

    “天诛军有战车,我军同样也有——将普通厢车稍加改装,车前蒙牛皮、挂铁甲,车内藏兵,然后以辅军推之。如此一来,无论弹丸、霹雳弹还是地雷,都伤不了车内军兵……”

    “妙啊!以战车破战车。”完颜宗辅击案大赞,“待车辆逼近敌军车墙,即可从车内冲杀而出。好计!是何人所献?”

    “原栾城守将王举。”

    “好,就让他带兵冲锋,若能破城,立升为汉军猛安,赏银碗、晋一爵。”

    无怪乎完颜宗辅喜不自胜,这条计策的确不懒,不但很有效,而且方便易行。金军各种型号的厢车不少,尽管比不得天诛军的标准战车那般长度与厚实,车速转向什么的也差一大截,但只是用来当作一次性消耗品的话,还是能满足基本使用要求的。

    一声令下,金军很快凑齐五十辆厢车,每车可乘四至六人不等。后车门蒙牛皮,钉铁甲,车顶及两侧都钉上铁甲,看上去就像一辆挂满了盔甲的厢车。车内坐着二百四十名金兵,全是昨夜战败的溃兵。原本等待他们的,是斩首的极刑,但到了今晨,副元帅有令,给他们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杀上敌寨,成功则生,失败则死。

    同样,推车的五百辅兵也被告之,只要把车推上山坡,推到壕沟前,任务即算完成。否则,不用天诛军动手,一率斩之。

    无论正兵辅兵,都有生存的机会,那就是向前!

    他们别无选择。

    王举原本有选择,但自打他出了这个主意,更被主帅点名冲阵,他就再也没得选择了。

    王举肠子都悔青了,没成想出了一个主意,反把自己绕了进去。亲眼见到金军连续惨败两次,死伤惨重,自己有可能会变为第三次,他的腿肚子就有些转筋。

    说起来,王举与天诛军是老相识、老对手了。在天诛军还被称为新军的时候,王举就曾随完颜阿古的大军入侵天枢城,隶属谋克迭速的先锋军。结果连天枢城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在井陉关外,治水河畔,遭到天诛军的迎头痛击。那是天诛军成军后的第一战,王举不幸成为首个磨刀石。

    王举战后被俘,以领着杨折冲的骑兵队赚开栾城大门为条件,换得小命,致使金军储存在栾城的百万斤铁料尽落入天诛军之手。

    当时河北一片混乱,连完颜阿古都全军尽墨,自然无人能追究王举之事。王举这些年也算安安稳稳地呆在栾城,当一个不上不下的城守。一直到完颜宗辅此次尽收河北之兵北撤,王举所率的栾城千人队,也被裹胁而去。

    王举指挥作战能力连三流都算不上,但头脑挺灵活,否则当初也不会从天诛军手里逃得一命。他灵活的脑袋,令他想出这一招妙策,但同时也令他的脑袋岌岌可危。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这种情况。但眼下说什么都晚了,冲则有富贵,退缩的话,再投胎寻富贵去吧。

    王举打定主意,躲藏在车里死不出来。指挥?话说只要能冲近车墙,后面的事还用得着他指挥么?

    当金军的“战车”亮相谷口时,天诛军男女兵们都是好一阵发愣。

    木楼上的刘泽看得傻了眼:“金军……怎地也有战车?”

    赵玉嫱举着望远镜。一霎不霎地看着,冷冷道:“那不是战车,只是寻常厢车改装成的临时掩体车。”

    “火枪能穿透吗?”

    “恐怕很难……不过,可以射击车后的推车兵。”

    赵玉嫱的推断并不完全准确,金军工匠在厢车车辕加了三根横木,形成三个推车档位,每一档位可容三个辅兵推车。当金军的山寨战车出现在山坡下时,车墙内女兵们的枪口,只能瞄准车后第三档的推车辅兵。第二档位的辅兵能看到双腿交替迈进,第一档位辅兵则完全贴靠车前壁。根本打不着。

    五百金军辅兵推车上坡时。最害怕的就是不知何时就会踩中地雷。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汗出如浆。尤其看到那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炸坑,大片暗褐色的血迹,残碎的肢体。更是腿肚子抽筋。以至许多车辆不进反退。向后滑退。更有一不留神陷入弹坑,半天推不出来,令厢车内的金兵不得不钻出减重助推。才使车辆得以出坑。

    幸运的是,一直推车到半坡处,都没有遭到来自地下恐怖的打击。

    咚咚咚咚!

    摧命的战鼓声再次响起。

    砰砰砰砰!

    火枪射击,再度发威。

    在第三档位推车的辅兵纷纷倒地,第二档位的辅兵也有好几个腿脚中弹。那山寨战车尾部及两厢,更是被弹丸打得乒乓乱响、甲叶迸飞。铅弹击穿了铠甲,甚至嵌入铠甲后面牛皮,但再无法贯穿车板,伤及车内金兵了。

    王举献策,果然见效。

    尽管金军辅兵不断倒下,但眼见还有二十余步,就能冲到目的地,无不发狠一搏——为了自家性命,不得不搏。

    眼看金军越来越近,枪弹无力,飞弹器投掷霹雳弹效果也不明显。指挥木楼上的赵玉嫱急得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停止射击,赵指挥使,下令停止射击。”刘泽忽然大声冲赵玉嫱喊道。

    “什么?”赵玉嫱讶然回首。

    “下令停止射击,然后发令让浮山旅护车战兵冲出车墙,将鹿砦全部推下去……”

    刘泽的话还没说完,赵玉嫱就明白他的意思,当即下令鸣金止击。

    随着指挥木楼上代表出击的红色令旗挥动,得到指令的浮山旅战兵,在刘里忙的一声大喝下,登梯冲上车顶。然后抽过梯子,架在壕沟上,再越过壕沟,近百人一齐发力,将沉重的巨木楔成的鹿砦撬翻下去。

    轰隆轰隆!砰砰匡锒!

    尖锐沉重的鹿砦,挟带着千均重力加速度,狠狠地撞上山寨版战车,生生将车子撞得四分五裂,向后倒翻。车内的金兵,更是变成滚地葫芦,一路弹跳,砸到第二、三排的车辆上……

    前排车辆倾覆,顺着山坡翻滚,接连撞向第二、三排车辆,形成连环撞车。山坡上砰砰互撞之声响成一片,那数十辆挂满铁甲,卖相不俗的山寨战车,转瞬间支离破碎,车轱辘满坡乱飞。

    好一番惨烈的“车祸现场”!

    打定主意抵死不出来的王举,果然没能出来——他被翻滚的鹿砦从身上滚压碾过,血肉模糊看不出人样。

    在山脚下还有第二批三百正兵,准备等战车兵撕破天诛军车墙口子,便迅速投入增援,没成想等来的竟是从天而降的木石风暴。一时间,亡魂皆冒,狼奔豕突,惊声惨叫成一片。

    山谷中轰隆之声绵绵不绝,声震数里,环绕回荡,掩盖了一切惨叫悲声。唯一不能掩盖的,是弥散于空中,愈来愈浓的血腥……

    “副元帅!不能再攻了,绕道吧!”

    山梁之上,好几个劫后余生,满面血迹的金将带着哭腔,伏跪于完颜宗辅跟前,光亮的额头重重叩在泥尘中。

    完颜宗辅鼻息粗浊,倏地扭头瞪着耶律铎,声音宛若从喉咙里榨出,干涩呕哑:“你说,我们是继续打下去,还是绕道?”

    耶律铎表情纠结得叫人看了难受,嘴巴张了张,正要说话。

    蓦然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不能绕道,必须打下去!”

    完颜宗辅与耶律铎同时耸然动容,抬头望去。

    山间道上,一将铠甲蒙尘,气势雄浑,大步行来,行介胄之礼:“末将王伯龙,参见副元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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