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不动，也不说话。
盛宸同样维持着原本的动作，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动一动，片刻，重又道：“先起来。”
小雪抬起了头，迎着盛宸的目光，认真道：“弟子不敢。”
盛宸浅浅复道：“不敢？”
小雪目光微动，再行大礼，正色道：“大司尊挑选弟子随行前来中州参加英雄大会，临行前代主尊传下封宫令。即是所有逍遥宫弟子不得主尊指令不得擅自离宫之意，而雪儿却擅自离开了逍遥山。是以，不敢起来。”
盛宸道：“本尊让你起来。”
小雪偷瞄司岩，眼见后者微微颔首，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盛宸扫了眼司岩，目光重又落在小雪的面上，淡淡道：“违犯本尊的封宫令依照宫规该领什么罚，司尊比本尊记得清楚。”
小雪的目光下意识就瞟向了司岩，接口道：“弟子犯了错，主尊想怎么罚便怎么罚，弟子绝无怨言。然而，主尊必须要清楚，封宫令下达之后，违令的不只是弟子一个。”
盛宸又瞅了司岩一眼，示意小雪：“现下，你且先随我进来。”
小雪眼看盛宸已转身离开，不觉又瞄向司岩。
司岩无声笑道：“还不跟上！愣着做什么！”
灯火昏黄。
灯光下，茶炉早已沸腾。
盛宸走到主位边，坐下了。
司岩和小雪迅速互换了个眼色，跟了过去。
盛宸看着坐在他正对面的小雪，淡淡道：“小丫头，说吧。”
小雪皱眉，道：“我早不是小丫头了！表哥你不能这么叫我了！”
盛宸淡淡道：“你自入了中州，便住进了房家的别院？”
小雪目光闪烁，点着头道：“是。”
盛宸道：“你一早便知道本尊在中州了。”
小雪连连摇头，嘟囔道：“没有没有！若一早就知道表哥在中州，我怎么能在那边待得住。”
盛宸看着小雪，缓缓道：“听司岩讲，你机缘巧合和华山派来参会的弟子相交为友，之后便随她一道入住了房家的别院。”
小雪点点头，道：“是。”
盛宸示意道：“说下去。”
小雪目光闪动，慌忙看向司岩。
司岩接口道：“简单来说，表小姐发现了两件事。”
盛宸看向司岩。
司岩下意识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第一件，司法长老也和中原武林中人有联系。”
盛宸看着司岩，连睫毛都没有多余动一动，示意道：“说下去。”
小雪截口道：“等一下。”
“表小姐”，司岩应声看了过去，柔声问，“属下说错了？”
小雪摇摇头，道：“你说”也”。”
盛宸截口道：“你没听错。”
小雪看看司岩，又看看盛宸，道：“我好像糊涂了。”
盛宸道：“自先祖开宗立派，逍遥宫从未明令禁止宫中弟子和中原武林中人相交。反倒是中原武林中人常年将我们当成了邪魔外道。”
小雪点点头。
盛宸道：“司岩之所以说”也”，自然不是说你发现的消息对我们没有帮助。”
“那是什么？”小雪目光闪烁，截口道。
盛宸反问道：“那雪儿你为何会觉得司法长老和外人见面这件事很奇怪。”
小雪眨眨眼，道：“这个……”
盛宸道：“司岩之所以用了”也”，是因为你眼里的怪事，司法长老并不是惟一的那一个。”
小雪接口道：“还有？”
盛宸没再回应小雪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司岩，淡淡道：“这是第一件事。”
司岩点点头。
盛宸道：“这第二件事，和华山派有关？”
司岩瞧了小雪一眼，道：“有没有关系，还得公子你来判断了。”
盛宸道：“说。”
司岩看向小雪，道：“表小姐，第二件事，还是你来说更合适。”
小雪做了个鬼脸，道：“我说出来容易，就怕主尊大人当我在说谎。”
司岩给小雪添茶，道：“你不说，怎么知道公子怎么反应呢！”
小雪瞄了盛宸一眼，道：“说就说。”
茶韵飘洒，盛宸从茶盏中抬起眼。
小雪沉吟着道：“一开始，是因为来的江湖朋友太多城里安排不完，房家才将一部分客人安置在别院里的。”
偷瞄着盛宸，小雪停顿了下，接着道：“岂料后来却出事了。”
盛宸还是没说话。
司岩瞧着盛宸，接口道：“那些个原本被安置在别院中的江湖中人，居然一个个神秘消失了。”
小雪截口道：“真正奇怪不是这里。”
盛宸瞅了眼小雪，忽然道：“有人失踪之后，一定有人去找房家处理，但房家却迟迟没给出一个合适的结论。”
小雪讶然道：“怎么，表哥你早就知道了？”
盛宸不答。
司岩瞅了盛宸一眼，接口道：“表小姐，你先别管公子如何知道的，说下去。”
小雪眨着眼，嫣然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司岩哥，雪儿不明白，你还想我和表哥讲什么。”
司岩道：“真不懂？”
盛宸忽然道：“雪儿，你一直都想出宫的。”
小雪的脸色变了变，道：“表哥，方才不是说了嘛，倘若我一早知道你在中州，我也不会直到现在才来见你的。”
小雪没给盛宸留下回应的时间，仅是略略停顿了下，便抢着道：“你方才也说了，逍遥宫从未禁止弟子和中原武林人士相交为友，是中原武林将我们视作邪魔外道的。”
盛宸淡淡道：“不错，学会用我的话来噎我了。”
小雪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盛宸看着小雪，半晌，忽然道：“你来找我们，是因为你的朋友也失踪了。”
“是”，小雪认真点头，道，“表哥果真如江湖传说中那般料事如神。”
盛宸道：“你是想找到失踪的人？”
小雪目光闪烁，斟酌道：“这件事上，房家是显然不可靠的。表哥，我想来想去，只能来找你了。”
司岩截口道：“华山弟子也失踪了？”
小雪看向司岩，点着头道：“哪里不对吗？”
“不是”，司岩笑了笑，道，“不是不对。”
小雪横了司岩一眼，道：“那司岩哥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
盛宸截口道：“那别院在何处？”
小雪又横了司岩一眼，道：“表哥想去一探究竟的话，雪儿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盛宸也瞅了司岩一眼，随口应道：“好。”
司岩截口道：“公子当真现在就去？”
小雪看看司岩，又看向盛宸，问道：“司岩哥似乎特别不喜欢现在，”现在”，是有什么问题吗？”
司岩笑了笑，道：“我没有不喜欢现在，公子面前，表小姐你可不能随口乱讲。”
盛宸截口道：“有你在，我放心。”
司岩认真行礼，道：“多谢公子信任。”
盛宸点点头，继而将目光投向小雪。
小雪会意一笑，起身道：“表哥若要去，我们现在就走吧。”
“带路”，盛宸扫了司岩一眼，随之起身。
夜雾，已经渐渐浓了。
小雪和盛宸并肩而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表哥，说实话，我不太明白。”
盛宸停步，看着小雪。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还是不明白的”，小雪认真地翻了个白眼。
盛宸浅浅含笑，道：“哪里不明白？”
小雪道：“太复杂了，雪儿哪一处都不明白。”
盛宸不说话。
小雪道：“表哥你，好像特别在意华山派的弟子。”
盛宸笑了笑，没承认，却也没否认。他只是笑了笑。
小雪道：“你这么笑，是不是代表着雪儿说对了。”
盛宸没正面回应小雪的话，他有意让小雪想了想，才重又道：“雪儿还未告诉我，这一路从逍遥宫到中州，路途甚远，你又甚少出门。你一路独行，没出什么事吧？”
小雪怔住了，片刻，嫣然道：“表哥你关心雪儿。”
盛宸道：“雪儿是我的表妹，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
小雪道：“所以，你说的事情，表哥也没有不信。”
盛宸道：“雪儿的所见所闻，我自然是信的。只不过，你初出江湖，而这个江湖上你没见过的猫腻又真的很多，我担心你还未见到事情的全貌就仓促下了决断。”
小雪眨了眨眼，道：“表哥是说，华山派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盛宸没有正面回应小雪的话，他有意给小雪留出了思考的时间，轻轻道：“说到这华山派，我倒是有个问题问你。”
小雪惊喜截口道：“表哥，你是应承我了？”
盛宸缓缓道：“雪儿，你总算也在江湖中行走了一段日子了，应当明白，你眼中的别院怪事，兴许确实另有蹊跷，更有可能的，则是你只是没看明白这里面的事情罢了。”
小雪跺脚道：“你说了这么多，表哥，你究竟帮不帮忙救人！若不是你从小只教我轻功，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用只能回来求你了。”
盛宸道：“你若自己冲了过去，到时候我更麻烦！你放心，我会救她的。”
小雪目光闪烁，嫣然道：“多谢表哥。”
盛宸道：“现在，肯回答我的问题了？”
雪儿嫣然道：“表哥你只管问，只要雪儿知道的，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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