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宸站在台阶之上。

    凝视着台阶上的人,华青青不觉苦笑,摇了摇头,主动招呼道:“公子,你居然真在屋子里。”

    盛宸没回应她的话,他浅浅含笑,抬步走下了台阶。他走得很慢,但目标却很明确。最终,在华青青面前停下脚步,恰恰就停在了华青青的面前,缓缓道:“看到司岩了吗?”

    “看到了”,华青青仰着头,少倾,忽然道,“坐。”

    “好”,盛宸浅浅微笑,坐下了。

    华青青凝视着对面的盛宸,斟酌了半晌,忽然道:“你找司岩,有事?”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华青青道:“你稍早点出来就见到人了,现在,他已经走了。”

    “是吗”,盛宸淡淡微笑。

    华青青道:“他说有事要让秦姐姐帮忙,适才便将秦姐姐拉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怎么,难道不是你安排的事情吗?”

    盛宸没正面回应华青青的问题,而是轻轻道:“你没一起去。”

    华青青翻了个白眼,道:“这都被你发现了,主尊大人果真是厉害。”

    盛宸瞅着华青青,缓缓地,笑了。

    盛宸是很少笑,但华青青却不是头一次见到他笑了。只是,他现在的笑容还是令华青青不自觉便一愣,不自觉便扁了扁嘴,道:“就算你当真料事如神,也绝对猜不到我留下的原因!”

    “是吗?”盛宸轻轻一笑,道,“姑娘确定我猜不到?”

    华青青不说话了。

    盛宸也随着停顿了片刻,浅浅微笑,道:“关于之前和南宫诫之间的比武,你有话要说。”

    华青青瞅着盛宸,还是不说话。

    迎着华青青的目光,盛宸温言道:“姑娘有话,讲吧。”

    华青青道:“你当那是比武?”

    盛宸看着华青青,缓缓道:“不然呢?难道真当那是决斗不成?”

    “那”,华青青停顿了下,苦笑道,“按中原武林的习惯,不就是决斗吗?”

    盛宸笑道:“南宫世家就得庆幸我并非中原武林中人,不会遵守中原武林的生存规则了。”

    华青青凝视着盛宸,道:“所以说,南宫世家,确实已成了你达到目标的棋子了。”

    盛宸道:“也许,事实正好相反。”

    华青青道:“我不明白。难道,你真的会允许南宫世家那两兄弟有机会将你当作棋子吗?”

    “为什么不”,盛宸淡淡道,“这世上有种人,算尽机关一辈子,最后却给其他人做了嫁衣。南宫世家怎么说也是这江湖中老牌的世家,机会我给他们,能不能抓住,就是他们兄弟俩的本事了。”

    华青青眨眨眼,道:“难道……”

    盛宸道:“不是。”

    华青青眼珠一转,道:“胡楼主曾和我说,世人皆以为自己是持局人,实际上每个人都是棋子。”

    盛宸道:“这就是江湖。”

    华青青道:“你明知道南宫世家那两兄弟在利用你,却还是放过了南宫世家。”

    盛宸看着华青青,淡淡道:“止戈为武,不是简单说说就能做得到的。”

    华青青目光闪了闪,道:“所以说,你是当真改变了主意,想要再近一步介入整件事了。”

    盛宸没有正面回应华青青的话,他长长地出了口气,道:“从前有个人告诉过我,若真想要涤荡江湖风气,便要想办法令江湖真正止戈。”

    华青青道:“从你站在比武场上开始,每个人都心里清楚,若是你有心要那个位置,那个位置对你便已是探囊取物了。可若是你当真如你所说只为达到你的最初目的,接下来的中州乃至整个中原武林,怕是有一场大乱。”

    盛宸道:“姑娘认为,我该拿下那个位置?”

    “止戈为武”,华青青瞪着盛宸,一字字道,“不是你说的么!”

    盛宸没正面回应华青青,只是略略停顿,便轻笑一声,道:“姑娘的意思,倘若我不一鼓作气拿下武林盟主之位,中原武林若是乱了,就是我的罪过。”

    华青青横了盛宸一眼,道:“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盛宸道:“我早就和姑娘说过,我之所以介入这场英雄大会,从一开始,就存着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弄清楚一件一直困扰我的事情的想法。”

    华青青凝视着盛宸,道:“你确实说过。”

    盛宸轻轻一笑,道:“但姑娘不肯信。”

    华青青道:“我不是不信。只不过……”

    盛宸道:“什么?”

    “只不过”,华青青道,“我先后问了几次,你始终闪烁其词。你说你不为称霸江湖,我信。但是另外那件事,你亦从未坦白过。”

    盛宸没说话。

    华青青也没非等盛宸回应,她略作停顿,道:“我呢,也不是非得知道,但正因为你始终不肯直言相告,我猜,那件事,一定对你很重要。”

    “是”,盛宸停顿了下,接着道,“姑娘说的对。那件事确实对我很重要。”

    华青青目光闪烁,少顷,一字字道:“话到此处,主尊大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盛宸道:“我明白。可是……”

    “相比那个位置”,华青青截口道,“对你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那件私事的来龙去脉。”

    盛宸瞅着华青青笑。

    华青青愣了愣,问:“笑什么笑!有话就说!”

    盛宸道:“姑娘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担心我一心弄清楚那件事而导致江湖大乱,还是说,姑娘当真认为我是那般只顾自身之人。”

    华青青目光闪了闪,狡猾一笑,道:“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盛宸道:“事到如今,我应该已经发现,与其费尽心机,还不如采取更简单易行的方法。而现在的情况,最简单易行的方法,就是拿下那个位置。”

    盛宸停顿了下,说了下去:“事到如今,既已开弓,当然是,没有回头箭了。”

    华青青凝视着盛宸,确定盛宸说完了,才缓缓眨了眨眼,道:“不是这样吗?我想错了吗?”

    盛宸没有正面回应华青青,只是淡淡道:“数百年间,江湖中以各种形式出现了不少”盟主”,这些人里面,有的有威信,有的有武力,无一不是一代豪杰。然而,却从没一个人真的能让江湖止戈过。”

    华青青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盛宸停顿了下,继续道,“有句话叫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姑娘应该听说过的吧。”

    华青青摇摇头,又点点头。

    盛宸也不多解释什么,只是接着说道:“远得不提了,姑娘应该知道咱们那位房盟主是如何当上这”武林盟主”的。”

    华青青笑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正所谓”盖棺定论”,江湖上的很多事情,究竟是对是错,在彼时彼地,都是无法判断的。”

    盛宸截口道:“你猜,咱们那位房盟主,为何放着好好的盟主不做,非要退位让贤?”

    “难道不是因为子弟不争气,房家这几年在江湖上的威望逐渐下落,这才……”华青青目光闪烁,道,“难道说,这只不过是表面上的房家。实际上,咱们那位房盟主之所以这么做,还有着其他的想法。”

    盛宸缓缓一笑,道:“所以说,姑娘要问的,不该是我想不想要这个位置甚至于称霸江湖,而是咱们那位房盟主想要的继任者,究竟是谁。”

    华青青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是谁也不会是他儿子的。”

    盛宸瞅着华青青笑。

    华青青一眯眼。

    盛宸道:“所以说,房少爷当真也想要这个位置。”

    “那可是统领武林的位置”,华青青咧嘴一笑,道,“想要,也是正常的吧。”

    凝视着华青青,盛宸随口道:“姑娘说得有道理。”

    华青青皱眉,道:“你又话中有话了。”

    盛宸道:“我在夸姑娘有道理,姑娘可不能冤枉我!”

    华青青横了盛宸一眼,道:“你的夸奖都这么恐怖得么!真替你的弟子害怕!”

    盛宸笑了笑,忽然改变了话题:“房少爷那个人,如何?”

    “啊?”华青青一愣。

    盛宸轻轻一笑。

    华青青扁了扁嘴,道:“有在屋里偷听的,为何不出来?”

    “偷听?”盛宸轻笑道,“什么事值得我偷听?难道,你们适才就在说房少爷?”

    华青青怔了怔,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盛宸轻轻道:“作为当今武林的第一世家,房家的一举一动都可谓人所共知。”

    “但你却不知道房少爷吧”,华青青看着盛宸,瞳孔缓缓收缩,“他怕是整个房家看起来最纨绔,实际上却是最深的那个了。”

    盛宸略略沉默,忽然道:“要说止戈为武,一个门派强大到统御武林不是不可能,但那也不是长远之势。”

    华青青眨了眨眼,缓缓道:“所以说,你觉得,房少爷在这个档口上跳出来,实在是很有意思。”

    华青青没等盛宸的反应,仅仅停顿了下,已继续说道:“房家的情况,又或许,还有什么我们并不知道的事情。”

    盛宸凝视着华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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