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是坐下了。
看着盛宸,南宫诫还是有些愣愣的。
是的,他曾和盛宸有过一面之缘,匆匆一面,倒也相谈甚欢。人在江湖,讲究的就是“相逢即缘,重逢就是老友”,可打死南宫诫他也想不到,那位风度翩翩儒雅风流的公子竟然是当世“第一魔头”。
一时间,竟怔住了。
盛宸看着南宫诫,沉默了片刻,淡淡一笑,道“南宫公子如此惊讶,是不信本尊的身份,还是说公子你,还有其他的话说?”
南宫诫咳嗽了声,道:“南宫诫怎敢怀疑逍遥宫主尊的身份,南宫诫只不过是……”
“什么?”盛宸接口道
南宫诫凝视着盛宸,半晌,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来,并不是来见宫主,而是来替家兄相约宫主见一面的。在下真没料到,宫主居然亲自赐见。”
“是吗?”盛宸浅浅应着。
南宫诫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盛宸也没非要南宫诫回应什么,他略略沉默了下,淡淡道:“南宫家主想约见本尊,可知所为何事?”
南宫诫还是没说话。
盛宸凝视着南宫诫,半晌,重新说道:“待得公子今日回去,将本尊所讲之事转告给南宫家主,倘若到时南宫家主尚有问题,公子只管着信任之人传个信过来,时间地点贤昆仲来选即可。”
“好”,南宫诫正色应道。
盛宸道:“本尊日前应承过南宫家主的事情,现在,已经到了时候了。”
南宫诫目光闪烁,道:“南宫世家有什么可替逍遥宫做的吗?”
“公子说错了”,盛宸道,“这件事情上,南宫世家不是替我逍遥宫做,而是为了南宫世家自己。当然,我逍遥宫在这件事上确实是获得了利益。”
南宫诫闻言一愣,笑了,道:“尊上还真的是坦白。”
盛宸道:“我这个人,分得清何时可以坦白,何时需要绕弯子的。”
南宫诫干笑了两声,道:“宫主开玩笑了。”
盛宸道:“南宫世家被压制多年,一旦剪除了房幽庆最信任的人,接下来,就是你南宫世家上场的机会了。”
南宫诫目光闪烁,起身正色施礼:“但凭尊上吩咐。”
曲径通幽,前面,就是千鲤池了。
半步之前,房家下人已适时停步。南宫逸亦随之停步,笑道:“怎么不走了?”
下人认真回话:“回南宫家主,小人奉命将您引至千鲤池,顺着这条路走过去,便是千鲤池了。”说着,将手中的鱼食捧上。
南宫逸扫了眼手上的东西,随口应着:“哦。”
“倘南宫家主还另有什么吩咐,尽可吩咐小人。不然,小人这便要退下了”,那下人说着,偷瞄了南宫逸一眼,追着道,“这个时辰,我家老爷应该就在千鲤池中喂鱼。南宫家主现下走过去,很快便能见到我家老爷了。”
南宫逸笑了笑,温言道:“多谢小哥带路。只是,房盟主突然相邀,在下心有惴惴,不知小哥是否能透露一二。”
那下人面露难色,半晌,勉强笑了笑,道:“待南宫家主见到我家老爷,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何苦在此处难为小人了。”
南宫逸抱歉一笑,道:“多谢小哥。”
“不敢,小人告退。”那下人才走了几步,不知想起了什么,回头又瞄了南宫逸一眼,只看到了南宫逸的走向千鲤池的背影。
这房家庄的千鲤池,南宫逸当然不是头一回来,可当他缓步行于小径之上,眼看着不远处的千鲤池和四周的环境,还是难免赞叹:这里,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地方。好得足以令人暂时忘记一切,换句话说,足够令人将一件烦恼看得很清楚、更完整。
走下小径,便是千鲤池了。
眼见有人喂食,池中红鱼争先恐后,都十分开心。
南宫逸四下看了看,很意外,房幽庆并不在。也不知是房幽庆尚未来此,还是说他临时有事离去了,亦或者只不过是因为鱼食拿得不够去取鱼食罢了。当南宫逸意识到他只是随便一想,便已想到了好几种情况时,难免笑着摇了摇头:既然房幽庆专门让人将他引到这里来,那么,他便一定会来的。他胡思乱想除了庸人自扰之外,确实没什么用处。
人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但过分的“庸人自扰”,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个一向是谁拳头大谁的声音自然就大一些的江湖,若是你的拳头不够硬不够大,脑袋一定要足够的好使,不然什么时候被人吃了可能都不知道。纵观现今的江湖,若胡骁算是其中的代表人物,那么,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逸定然也算是一个。
说起这南宫逸,前面也说过,单论武功,他压根排不进一流好手的行列。他和南宫诫不同,相较于南宫诫的际遇,他既为南宫世家的家主,他便有责任,尽他最大的努力,让南宫世家恢复昔日的辉煌。这几年下来,他也算是走出了属于南宫世家的路。而且现在,这条路是能走得更远更宽,还是随时被人恰好掐断,完全都看在如今的局势之下,他们怎么选择了。
南宫逸凝望着池中那些红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彻彻底底地将这口气吐了出去。然后,他听到了房幽庆的脚步声。
南宫逸转身迎上去,笑着道:“盟主,南宫逸见过盟主。”
房幽庆连忙扶住南宫逸,笑道:“南宫家主,你可是南宫世家的家主,这么拜我可真使不得。”
南宫逸道:“南宫逸是晚辈,您是前辈。前辈面前,没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
房幽庆笑笑,侧身相让。
“您请”,南宫逸也侧身,“还是您先请。”
房幽庆也不多言,一把抓住南宫逸的手腕,相携而行。一直行至千鲤池畔,才放开了手。
池中的红鱼方才已都吃到了南宫逸投喂的食物,现下不论谁再喂也都远不如房才那般激动了。房幽庆喂了两下,也许是眼见引不起红鱼的争抢,也许,只不过是因为心中有事,便将鱼食放在了一边。
房幽庆拍了拍手,将手上沾的鱼食都拍掉,缓缓说道:“南宫家主,既然,南宫家暗中做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也猜得到房某今日特别请南宫家主来一谈的意思了。”
南宫逸瞧着房幽庆,失笑道:“实不相瞒,盟主请晚辈来的意思,晚辈确实能猜到一二。只不过,盟主今日这般直来直去,晚辈确实是没想到的。”
房幽庆不禁一怔,笑了。
南宫逸看着房幽庆,道:“盟主既然选择了直言不讳,想必也是不想绕弯子耽误时间的了。”
“南宫家主所说”,房幽庆停顿了下,接着道,“有南宫家主的道理,然而,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
南宫逸目光闪动。
房幽庆凝视着南宫逸,缓缓道:“南宫家主怎么看现在的情况?”
南宫逸还是没说话。
房幽庆停顿了片刻,眼见南宫逸没有回应的意思,才继续道:“从武林大会开始,南宫世家始终冷眼旁观。南宫家主能在最适合出手的时候适时出手,果然不愧是江湖上年青一代中的翘楚。家主年纪轻轻就能这般冷静处世,非但有成为江湖一代豪杰的潜质,更是有成为武林盟主领导群雄的潜质。”
南宫逸缓缓一笑,道:“盟主这话,若非和晚辈开玩笑,就定然是存心在试探晚辈了。”
房幽庆淡淡一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淡淡一笑。
南宫逸道:“房盟主觉得,这次英雄大会,究竟是顺利还是不顺利?”
房幽庆看着南宫逸,缓缓眯眼,道,“南宫家主有何看法,但请赐教。”
南宫逸轻轻一笑,道:“在晚辈眼中,至少有两件事,房盟主做的实在不够好。”
房幽庆挑眉道:“两件事?”
“第一,是魔教入中州后有人神秘受害”,南宫逸停顿了下,继续道,“倘若盟主想的是给魔教一个下马威,显然,做得不够干净。”
房盟主不说话了。
南宫逸略略又停顿了下,继续道:“这第二件,就是这场莫名其妙的暗器事件了。”
房幽庆凝视着南宫旭,半晌,干笑了两声,道:“只有这两样?”
南宫逸笑了笑,道:“怎么,盟主还嫌不够多吗?”
“那”,房幽庆的目光缓缓收缩,“倘南宫家主身处我这样的地位,又该如何选择?”
南宫逸目光闪烁,忽然道:“在晚辈回答盟主的问题之前,且容晚辈先大胆问盟主一个问题。”
房幽庆道:“请问。”
“方才提到的那两件事,盟主有多少参与其中?”南宫逸问。
房幽庆目光一闪:“什么?”
南宫逸凝视着房幽庆,一字字道:“晚辈懂了。”
“没问题了?”房幽庆缓缓开口道。
南宫逸拱手道:“没了,多谢盟主。”
房幽庆笑了笑,没说话。
南宫逸道:“据南宫世家所知,前几年,魔教内部权力频繁动荡,教主和那位年轻的大司尊行事手法强硬,可谓丝毫不徇私情。仅仅数个交锋之后,魔教内部原本根据各自职能四散的权力已全然集中在了教主和那位年轻的大司尊两个人手中。”
南宫逸停顿了下,有意道:“两个人手中。”
房幽庆的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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