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和秦玉凤面面相觑,半晌,还是秦晋先开口道:“什么?你说谁死了?”
“左护法”,盛宸停顿了一下,解释道,“魔教的那位左护法,死了。”
秦晋疑道:“真的?”
盛宸点点头。
“之前在演武场看到他时他还好好的,这怎么就死了?”秦晋还是将信将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盛宸瞅了秦玉凤一眼。
秦玉凤的面色早就沉了下去,“秦晋,你和那位左护法,也有勾结么。”
秦晋看着盛宸,一字字道:“若我说没有,你们会相信么。”
盛宸截口道:“但凡还是人,就都有死的那天。晋少爷问他为何会死,似是多余了些。”
秦晋瞧了眼秦玉凤,说话时有些不耐烦:“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晋少爷不妨自己想想”,盛宸看着秦晋,一字字道,“既然晋少爷和他也有关系,有些事情,应该不需要我多余解释的。”
秦晋目光一闪,不说话了。
秦玉凤看看秦晋,又看看盛宸,接口道:“也许,是到了他死的时辰了。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秦晋看向秦玉凤。
盛宸截口道:“秦姑娘说得对。如同魔教的那位左护法,放着安生日子不好好过,专门兵行险着,一直行走在刀尖之上。通常,越是从外面看起来赫赫扬扬,越是就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此话出口,不仅秦玉凤,连秦晋的面色都变了。
秦晋凝视着盛宸,喃喃自语着什么。
盛宸看似没听到秦晋的自语,他有意容得秦玉凤姐弟二人想了想,才继续说道:“就如过往他还是有价值,他就能活得赫赫扬扬一样,如今,正因为有人认为现在已经是该他死的时候,他就死了。”
“那个人”,秦晋凝视着盛宸,瞳孔缓缓收缩,“是你。”
盛宸笑了笑,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只是淡淡而笑。
也许是盛宸的语气实在太过平静,也许是由于他的笑容,正当秦晋又想说话时,秦玉凤忽然伸手过来,摁住了他的手腕,轻声提醒:“你答应过我,在离开中州之前,会少喝。”
秦晋看向秦玉凤。
秦玉凤又道:“你小子从小就是这样,一喝多了,必然出事。”
“姐,我早不是个小孩子了”,秦晋目光闪烁,应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个小孩子”,秦玉凤瞪着秦晋,认真道,“你倒说说看,普天下哪个小孩子能做出你做出的那些个事。如今,非但自己的把柄落在了别人手里,还要连累一家人与你共沉沦。”
“长姐”,秦晋沉吟着道,“我解释过很多次了,我不否认那些事中的很多我并不应该做,然而,我必须得做。”
秦玉凤瞧了眼盛宸,问道:“此话怎讲?”
“求生”,秦晋也随着看了眼盛宸,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些年所作的大多数事情,都是为了求生。”
“求生?”秦玉凤皱眉。
秦晋凝视着秦玉凤,半晌,忽然问:“若说那位左护法总有一日会活不了,我同意。然而,他死在此时此地,究竟是谁的手笔呢?公子你又为何专门要将此事告知于我姐弟。”
“真没想到”,盛宸淡淡道,“晋少爷竟然还是个好奇之人。”
秦玉凤瞅了眼秦晋,截口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十分的好奇。”
盛宸还未说什么,秦晋倒是截口问道:“长姐,以前当真是和魔教的左护法打过交道?”
“人在江湖”,秦玉凤看了盛宸一眼,笑道,“或多或少总能和魔教打上交道的,不值什么。”
秦晋皱眉道:“这不能算是个答案。”
“秦晋你记住,打交道是一回事”,秦玉凤停顿了下,继续说,“勾结,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秦晋还未说话,盛宸已接口问道:“姑娘当真和左护法相识?”
“不,我不认识他”,秦玉凤摇摇头,道,“我只是听说过他。准确地说,不论我离家之时亦或是回家之后,我都听说过他。”
“有区别?”秦晋截口问。
“确实有区别”,秦玉凤笑笑,又瞅了盛宸一眼,道,“除了听说过他,我还听说过一件事。”
盛宸看着秦玉凤。
秦晋也认真问:“何事?”
秦玉凤没有正面回应秦晋的问题,只是轻轻解释道:“据我所知,尽管中原武林始终都将逍遥宫当作魔教,百年间始终欲除之而后快,逍遥宫倒是始终不算敌视中原武林。至少,据我所知,魔教从未禁止其弟子和中原武林人士结交。”
“姐,你这话,话中有话”,秦晋瞅着盛宸,接口道。
秦玉凤瞧着秦晋,笑了笑,道:“你说到了”勾结”两个字,所以,我才专门提出了这个词汇。”
“是的”,秦晋目光闪烁,接着说道,“据我所知是这样。这个左护法,这些年来没少出卖魔教。若我是魔教教主,定然一早便将其除之而后快了。只是不知道,那位魔教教主因何将他留到了现在。”
没人回应,秦晋已接着说了下去:“不光是留下了他的性命,这些年来,他在魔教之中还一直享受仅次于那位魔教大司尊的地位。这点真的很奇怪。”
“也不奇怪”,秦玉凤接口到,“也许,他并不知道。”
“连我们这些远在中原的人都知道了”,秦晋笑笑,道,“长姐你觉得,他真可能不知道吗?长姐你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了,有时候想法还是很单纯直接啊。”
盛宸接口问:“若晋少爷是魔教教主,一早就将他除之而后快了?”
秦晋的目光,投向了盛宸。
盛宸倒也没非等着秦晋回应他,仅仅略略停顿了下,便接着说了下去:“原因的确很简单,只不过,并不是秦姑娘所说的那般而已。”
秦晋道:“请教。”
“时机不对”,盛宸缓缓道。
秦晋目光闪了闪,他明知盛宸说得没错,也不再执着于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气氛,一下子进入了沉默,索性这样的沉默并未持续多久,而打破这沉默的人,正是适才决定结束对话的秦晋。
“长姐,严格来说,我不是不信任你不配合你”,说着,他瞅了眼秦玉凤,最终,还是看着盛宸说了下去,“我是什么人都不信。”
秦玉凤截口道:“晋儿,你可以信任我。”
“长姐”,秦晋看着秦玉凤,认真道,“我的好姐姐,谁知道,你武艺超群、惊才绝艳,在江湖上早已有了你自己的名号。如今的你,只是在秦家有难之际回家帮手,你是姓秦,是秦家的一份子,不愿看着秦家出事。但严格来说,如今的你,已不需要秦家。秦家于你,只是个”家”,而并不意味着其他。哪怕是你成为秦家掌权之人的现在,实际上一切都没有变。”
秦玉凤叹了口气,道:“晋儿,我本以为,正因你我处境类似,你才更能信任我。你心下清楚,在秦家,只有我的处境是最贴近你的处境的。”
“秦姑娘这就错了”,盛宸截口道,“关中秦家重媳不重女,这在中原武林人所共知。可正因为秦家有如此陈腐的家规,秦家的那些有才华,不甘心生存最大的价值只是为秦家结一门好秦家的女孩子,才有了另觅他途最终出人头地的可能。倘我所知不差,秦姑娘的姑奶奶,就是想当年江湖上名声赫赫的飞天燕秦燕儿女侠。”
秦玉凤和秦晋互换了个眼色。秦晋点了点头,道:“公子果真是对江湖事了如指掌。”
秦玉凤看看秦晋,又看看盛宸,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盛宸道:“很简单,正因为晋少爷和如今的秦家家主一样,都是秦家的男子,若想离开家在江湖之上闯出一番名望,便只有一种可能。”
“是的”,秦晋应道,“相比那个传媳不传女的陋习,这个则更像是一条默认的家规。”
秦玉凤皱眉,“是什么?”
盛宸道:“我猜,秦家的男子,若离开了秦家,那便等于放弃了秦家的一切。”
秦玉凤不说话了。
盛宸笑笑,道:“所以我才会说,在秦家,晋少爷和姑娘所处的环境完全不同了。”
“我懂了”,秦玉凤苦笑,“其实我也心里清楚,我之所以暂时成了秦家的掌家之人,也是因为我是不能继承秦家的。”说着,看了秦晋一眼。
“若论才能”,盛宸道,“晋少爷凭自己在江湖扬名立万完全没有问题。然而……”
秦晋截口道:“关中秦家尽管算不上什么武林中的名门望族,可让我彻底离开这个家的一切,我也做不到。”
盛宸笑笑。
秦玉凤凝视着秦晋,良久,叹了口气,道:“只是如今,整个秦家也许都得与你共沉沦了。”
盛宸忽然道:“也不一定。”
秦晋瞪着盛宸,半晌,一字字道:“你不想我替房家卖命,是因为你想要我替你卖命。”
盛宸笑了笑,道:“不,我没这个意思。”
“那谁有?”秦晋目光闪烁,道,“魔教教主吗?”
秦玉凤忽然道:“刚认识青青时,常听她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看起来确实不错。”
“不”,秦晋道,“长姐你错了。”
“我错了?”秦玉凤瞧了一眼盛宸,苦笑道,“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错了?”
“庸人”,盛宸截口道,“任何人都没权利自以为是觉得其他人是庸人。”
秦晋看向盛宸,目光里已有了一些惺惺相惜。
盛宸道:“通常自认为了解一切的人,才是最执着的那个。”
秦玉凤不说话了。
“道理虽是句好道理”,盛宸瞧了眼秦玉凤,道,“然而,但也不能为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张目的。”
秦晋凝视着盛宸,半晌,一字字道:“你真想知道我为何要替房家卖命?”
盛宸摇摇头,道:“说实话,我不想。”
“那……”秦晋瞄一眼秦玉凤,沉吟着道,“敢问这顿饭的真实目的是?”
秦玉凤接口道:“公子,我可什么都没说。”
盛宸笑了。
“吃饭。”
秦晋愣了愣,笑道:“就这么简单?”
盛宸看着秦晋,他没正面回应秦晋的问题,但他的眼睛亮亮的,显然已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答案了。只是,这个答案是什么?或者说,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
就这么沉默了半晌,盛宸忽然道:“二位吃了饭,还有其他事吗?”
“自然是去英雄大会看看了”,秦玉凤停顿了一下,解释道,“按安排今日没什么要紧人物出场,按理说不应该有幺蛾子,不过,我还是打算过去看看。”
盛宸点点头。
“有问题吗?”秦晋看看秦玉凤,又看看盛宸,问。
盛宸看着秦玉凤,道:“回庄上前,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秦玉凤嫣然道:“公子自己也说,青青不会有事的,现在倒是又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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