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网……”也许是盛宸的目光,也许是别的原因,盛宸所看到的就是当华青青咀嚼着他的话时,原本嘴角的笑意忽然就消失了,“你口中的收网,和我想的,是一种意思吗?”
盛宸笑了笑,没应声。
华青青倒也没非要盛宸回应的意思,她仅仅是略略停顿了下,便继续说了下去,“我终究并非逍遥宫的弟子,一定程度上讲,你我还有可能站在对立面上。是以,你确实没必要对我坦诚相见。”
“姑娘这是在怪我?”盛宸目中已带上了明显的笑意,他瞅着华青青笑。
华青青一怔,笑了:“你误会了。我想说得是,哪怕仅是你告诉我的这些,这张网,已经足够大了。”
盛宸不承认,却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示意华青青说下去。
华青青眨眨眼,道:“你既然将这张网撒的这般大,一定是想要一击致命的。”
“说下去”,盛宸含笑道。
华青青凝视着盛宸,斟酌了半晌,才重又开口道:“你说,你打算收网了。”
“是的”,盛宸道,“你没听错。”
华青青道:“那敢问你的第一步是……”
“北冥之水”,盛宸说着,有意停顿了片刻,才解释道,“正如方才所说,这”北冥之水”的出现,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警惕的。”
华青青眨了眨眼,道:“如若,那有心之人偏作无心之举呢?”
盛宸没正面回应华青青的话,他只是继续解释了下去:“死因如此之可疑,房家庄偏偏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张旗鼓的为他办丧事,正如这些日子以来咱们那位房盟主的种种做法一样,房家特意行此举,必然有其深意。我收网的第一步,就是这个死在北冥之水下的青年。”
“难道”,华青青眯着眼,少顷,接着说道,“你还在怀疑,杀人的不是那位左护法?不是他,又是谁?难道,他敢替别人偷?”
盛宸道:“表面上看,左护法确实最有可能是凶手。”
“表面上?”华青青想了想,忽然问道,“这位左护法,当初究竟为何要和中原武林勾结,背叛他本来的一切?”
盛宸笑了笑,道:“和世上的许多事情一样,贪婪。”
华青青横了盛宸一眼,道:“你知道你说了句废话吗?”
盛宸道:“我倒不愿说废话,只可惜,你的这个问题,确实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答案。说来说去不过就是贪婪两个字罢了。”
“莫非”,华青青凝视着盛宸,半晌,叹了口气,道,“我懂了。”
盛宸笑了笑,道:“这些年来,他明面上处处谨慎小心,似是生怕给了我把柄一般。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我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我一直在等,等他忍不住主动露出破绽。不瞒你说,北冥之水出现之前,我还想再等一等的。”
华青青眼珠一转,笑道:“不是你说得,你已经将左护法交给司岩处理了嘛!这万一,他提前做好了你安排的任务,那可怎么办。”
盛宸笑笑,道:“有句话姑娘应该也听到过。”
“计划不如变化?”华青青一挑眉。
盛宸道:“我的这张网,织得并不精密。”
华青青瞅着盛宸,一脸得难以置信。
盛宸有意荣华青青想了一会,才缓缓道:“适才,司岩那小子问起了北冥之水。”
华青青垂头想了想,抬起眼道:“他为何要问?”
“姑娘认为呢?”盛宸道。
华青青一字字道:“你就不担心他此举会打草惊蛇吗?”
盛宸双目之中亮亮的,似是十分赞赏华青青的发现,然而,不论他内心中如何肯定,口中还是笑着反问道:“姑娘当真想知道?”
“废话”,华青青道,“倘若我不想知道,我就不会问的。”
华青青说着,停顿了下,看着盛宸,一字字道:“我晓得,你不愿讲废话。尽管,你这个人说话喜欢说一半藏一半。”
盛宸笑了笑,道:“姑娘这是在夸我?”
“夸你?”华青青目光闪烁,嫣然道,“我才不是在夸你呢,我是在骂你,你听不出来吗。”
盛宸道:“既然想知道司岩那小子究竟是有意识的打草惊蛇还是无意识的,与其在这里猜,倒不如去问一问他。”
“去问他?”华青青讶然道,“现在?”
盛宸道:“自然是现在,难不成,要到他出现在英雄大会上时再问吗?”
华青青凝视着盛宸。
盛宸一字字道:“你放心,我也去。”
街边,茶肆。
华青青看看盛宸,又看看司岩,道:“我还以为,你家公子当真是个很讲究的人。”
盛宸淡淡一笑,端起了茶盏。
司岩瞅了眼华青青,看着盛宸道:“公子,这么着急唤属下来见,可是今日的计划有何改变?”
“今日的计划?”华青青截口问。
司岩没回应华青青的问题,只是看着盛宸,继续说下去,“按照计划,属下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不仅属下,还有十个逍遥宫的好手会随同属下出现在金沙楼之下。”
盛宸放下了茶盏。
华青青道:“他找你来,不是为了让你汇报的。”
司岩又看了华青青一眼。这时,盛宸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司岩,你从宫中带出了北冥之水,为何不早告知予我?”
司岩怔了怔,苦笑道:“公子从未特别吩咐,属下怎可能明知道那是我们逍遥宫的宝贝,还将其带出逍遥宫呢,更何况是带入中原!公子,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华青青看看盛宸,又看看司岩,狐疑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姑娘说什么奇怪?”司岩这才看向华青青,少顷,恍然笑道,“公子知道什么,我都觉得很正常。”
华青青瞅着盛宸,道:“你真不担心他会认定是你的错吗?”
“华姑娘”,司岩也随着看了眼盛宸,又笑了笑,道,“你认识我家公子的时间,还是短了一些。”
盛宸截口道:“你既已知晓北冥之水被盗,必是宫中出事了。”
“到也不算什么大事”,司岩道,“最起码,当日当时恰好在子辰殿中看书的羽师妹只是被迷昏而已,左叔也算是留了最后一丝情面了。”
盛宸点点头。
“那件事呢”,华青青截口道,“说完了你们的事情,那中州城中发生的事呢,你又知不知道?”
司岩没说话。
华青青看了盛宸一眼,解释道:“我们恰好看到了你去见你们的左护法。”
司岩立马看向了盛宸。
盛宸抬手示意,缓缓道:“在城中客栈之中死了人的事情你可知晓。”
“属下知道”,司岩正色应道。
“那此人是死在北冥之水之下的,你可曾听说?”盛宸淡淡问。
盛宸说得冷淡,似乎这件事与对他而言没什么价值,然而,当华青青看到司岩的表情之时,她就知道,这件事情,对整个逍遥宫都十分得重要。
“回公子”,司岩沉吟了片刻,认真说道,“属下之所以主动在左护法面前说起北冥之水,本是为着打草惊蛇,然而,既然北冥之水已然有人使用,这件事情,显然已不能善了了。”
盛宸道:“你也无需惊慌,这北冥之水原已多年未出现在江湖之中,可以说是江湖上失传得奇物之一了。既已出现,我们与其浪费精神去担忧,倒不如顺水推舟。”
华青青看着盛宸,又看看司岩,忽然道:“我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
盛宸瞧向华青青。
华青青道:“你方才说,你织得网、布得局从来都不是很精密。”
“嗯”,盛宸扫了司岩一眼,点点头。
“就在刚才,我突然明白了你的意思”,华青青看看司岩,又看着盛宸,一字字问道,“只是,你一直都对,不觉得烦吗?”
盛宸笑了。
司岩接口道:“公子确定那死人是死在北冥之水之下的?”
“我们去看过尸体”,华青青接口道,“那是我见过的最难看的尸体了。”
盛宸瞅了华青青一眼。
司岩沉默了下去,少顷,忽然道:“公子既然去找左护法,想来已怀疑他是那个下毒之人了。”
“他是不是下毒之人还不好说”,盛宸停顿了下,接着道,“我们还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怎么说?”司岩目光一闪。
华青青接口道:“有人说,那个死了的人,和齐家有关。”
“齐家?”司岩看向盛宸,问道,“齐夙齐盟主的后人?”
盛宸叹了口气。
华青青道:“据你家公子说,那具死尸状态有些蹊跷。”
“是”,盛宸道,“这些年,正因为齐家后人的淡出江湖,江湖中人对齐家遭遇早已没了当年那么直观的感受。就在咱们那位房盟主打算利用英雄大会集合起中原武林的力量再一次试图剿灭魔教之际,中州城中突然出现了齐氏后人现身的传闻,然后,这个人又死得如此蹊跷。难道不奇怪么?”
华青青和司岩互换了眼色,面上双双变了颜色。
少顷,司岩开口道:“俗话说,死无对证。”
“是”,盛宸道,“死无对证。”
“那”,华青青看看司岩,又看看盛宸,接口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盛宸没有正面回应华青青,他看着司岩,一字字问:“你可知道左护法现在人在何处?”
“属下知道”,司岩点头。
“你这就去”,盛宸停顿了下,接着道,“找到他,无论他在做什么都好,我今日务必要在金沙楼下见到他。”
司岩瞧了华青青一眼,起身行礼,正色道:“属下遵命。”
盛宸遥望着司岩的背影,良久,叹了口气,喃喃道:“希望不会出事。”
华青青狐疑道:“哪里不对吗?”
盛宸凝视着华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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