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川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阿川想问婉儿妹子的事吧?放心,婉儿一切安好,如今已拜入鬼医盖厘先生门下,盖厘先生对其称赞有加,冷洛夫妇对其照顾亦很周全……”钟莱忽感衣袖被人扯了一下,瞥了一眼身旁的妹子顿时补充道:“还有小茴,小茴隔三差五便会去看望婉儿,二人如今比亲姊妹还亲呢!”

    “小茴有心了。”蔺川闻言向钟茴投去感激的目光。

    “应该的…”看蔺川望来,钟茴眼神避开,面颊微红,声音弱不可闻。

    “阿川准备在这里待多久?”钟莱问道。

    “近日便要离开。中洲峰会临近,我准备去丹熏城碰碰运气。”蔺川回道。

    三人闻言脸上惊愕不已,钟莱心说这家伙真能折腾,刚出虎穴,又要去闯龙潭,当真是孤勇之人,唉?昨夜便遇到一个孤勇之人,那个手持雷枪双杀巨獳的跛足侠。

    “一人去丹熏城?!那你可要小心啊!现如今丹熏城才是真正的鱼龙混杂,有的时候人比蛮兽还要难对付。我们昨夜便遇到一位侠士,那人……”

    “伍头儿,李灵尉找您来着!让您速速回营。”一名士卒急匆匆地跑跑到蔺川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见蔺川有事在身,三人随即与之道别,蔺川抱拳一一行礼,而后翻身上马离去。

    钟茴看着少年横刀纵马的背影,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不安分的乱撞起来,心下叹惋:还未与之言上一句,便又匆匆别离,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在何时何地。

    ……

    入夜。

    开阳城内,灯火通明。

    自西国被蛮兽入侵后,各城封闭,兵营驻扎城内,每次兽潮退却,只要城还在,各城便会在城内街道上设宴,百姓亦会将美食佳肴摆在道中,供浴血而归的将士们食用,称百街宴。

    开阳城此次亦不例外,西皇昭睢亲自设百街宴,从库中出宫廷御酒千坛,穿梭在各街巷间,与将士们觥筹交错。

    蔺川摇晃着走在街巷中,手中拎着一坛酒,几个辗转之后,便不见了人影。

    ……

    皎月之下,一尊高达十八丈的佛像,耸立在皇宫之中。

    佛像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内有乾坤,地上存九层,地下存九层,共十八层。每一层设有隔间,数量不等,共计四百八十间。

    每一间里都囚禁着奇人异兽、妖邪鬼祟,此便是令世人毛骨悚然的哭佛囿。

    此佛像原本并非此名,唤做大石佛。大石佛建在封印妖帝角都之后的第三年,西皇昭睢尚不能抑制帝魂血的邪性,大肆寻衅屠戮臣民,引得西国上下人心惶惶,群臣联合万民央求西皇,立十八丈至尊佛于皇宫,以度西皇心邪。

    西皇深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于是狠下心来将自己锁于地宫之中,直至自身能够抗衡帝魂血,方才出地宫示人。

    后因一次中洲峰会,泯江应龙作怪,淹了开阳城,大石佛内的生灵借机逃出去不少,于是大石佛内的秘密被世人所知,佛像也因暴雨冲刷面上似有泪痕,故而被人唤做哭佛囿。

    西国臣民对此敢怒不敢言,念西皇较往日收敛许多,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

    守卫哭佛囿的只有二人,一个面上被烫烙的肿胀得如猪头一样的中年汉子,被唤作厚颜。另一人是位抿着唇的半老徐娘,浓妆艳抹,口中没有一颗牙齿,被唤作无齿。

    二人均是天灵境的高手,实力不容小觑。此二人曾是他国臭名昭著的恶徒,在他国混不下去,想来西国作恶,不想被西皇所擒获,西皇对此二人进行了长达五年的“教诲”,二人身体和精神都得到“重塑”,之后便死心塌地地追随于西皇。

    此刻厚颜正在哭佛囿上九层巡逻,忽闻外院推门声,心说西皇刚刚离开,此刻怎么又回来了,迟疑片刻便消失在廊道之中。

    厚重的铁门被人缓缓推开,探入一颗脑袋,东张西望,见四处无人便将瘦削的身子挤了进去。

    “何人胆敢擅闯佛囿者?!”一声低喝过后,厚颜的身影便出现在院中,手中赫然多了把鬼头开山刀。

    “今夜陛下设百街宴,宴请众将士,念二位大人固守佛囿,无暇前往,特地令卑职前来给二位大人送上美酒一坛,以示皇恩。”说话之人正是一路抹进皇宫的蔺川。

    蔺川一身制式甲胄,面上只露口鼻,说罢将酒坛双手奉上。

    厚颜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但见少年不卑不亢,全然不似说谎的样子,不禁又有些相信,心说若是无齿在此就好了。

    论身手无齿不敌厚颜,论脑袋灵光厚颜甘拜下风,只是那老娘们估计又去地下九层找那家伙风流去了,自己若是此刻去坏她好事,定会惹得她不快,说不得还要动起手来。

    “谢陛下挂念。”厚颜单膝跪地,接过酒坛,开口说道。

    厚颜见酒坛上的封口盖着宫印,赫然便是宫廷御酒,心里有信了几分,吞了口口水,正欲撕开坛口封印,余光中瞥见蔺川还杵在那里。

    “你可以走了。”

    “大人,卑职自幼便对佛囿感兴趣,可否让卑职入这佛囿中一观?”蔺川问道。

    “唯有持令符者,方可入内。”厚颜听罢神色一凛,再次打量蔺川,语气森冷。

    “若是拿不出令符,这便离开吧,此地不是尔等能久留的地方。”厚颜见蔺川拿不出令符,当即下了逐客令。

    “大人能否通融一下,卑职就在这地上一层一观,卑职发誓绝不将此事外泄于旁人。”蔺川说着将一物递到厚颜面前。

    厚颜双目放光,眼前之物赫然是一只烧鸡,心说这小卒倒是有些心思,自己和无齿常年不得外出,吃食都是院中所种,腹中早就没有丁点油水,来此地都是些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哪敢提这些要求。

    蔺川早有准备,左袖烧鸡,右袖胭脂。厚颜贪吃,无齿爱美,幼时来此地没少给厚颜带好吃的,送给无齿的胭脂水粉估计都够她用个七八年了。

    厚颜僵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神却在挣扎,半晌之后方才接过烧鸡,人影一闪不见了踪影。

    蔺川嘴角上扬,匆匆进了哭佛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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