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与归州(湖北秭归)、峡州(湖北宜昌)三州共为南平治所。南平辖地三州十七县,夹在后汉南唐南楚后蜀之间,地狭病弱,但厄大江咽喉,正处南北要冲,高季兴、高从诲四面称臣,竟然得以存国,算是一代奇葩。

    时南平高从诲新亡,高保融初立。

    商羽离开君山,又往北而去。来时有美人相伴,去时却是形单影只,徒添伤感。岳州距江陵府不远,商羽车船交替,又展开轻功,夺命狂奔,数日间已到江陵府境内。近乡情更怯,虽得到消息流月城已重建,但是此刻心中还是忐忑不已。

    流月城位于江陵城外,说是城池,实则是江陵城拱卫。商羽记起瘦花子所说,不由得警惕起来。若江陵真是魔门钱粮根本所在,那么一切疑虑,都迎刃而解了。

    商羽回想流月城被毁始末,几个疑点终得揭开。

    首先,流月城遭魔门围攻时,并无任何一方来援,佛道儒三门也就罢了,就连时任南平之主的高从诲,都没有发兵相救。结合瘦花子所提供情报,那么高氏定是与魔门暗通曲款,狼狈为奸了。

    其次,南平弹丸之地,能在各国夹缝中生存至今,绝非四面称臣就能做到。除非有强大的靠山。道门至始至终都支持中原政权,佛门则扎根于南方,儒门一时间成不了气候。那么只有魔门能有此实力。由此可以推论,南平的背后便是强大的魔门。

    再者,南平居域中之大,南北通达,东西便利。一旦各国情况有变,则负责各方使者居内,南平居外。如此理应外合,何愁大事不成?

    商羽思虑完毕,已大致相信瘦花子所说。看来魔门自始至终都不可小觑,流月城败亡,并非商震之责,而是各方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丐帮君山总舵被挑,也绝非是魔门一时兴起,定是丐帮侦得魔门核心秘密,警告在先,灭口再后。如此看来,丐帮死难者众,自己难逃干系。

    既然知道江陵乃龙潭虎穴之地,次去自是不能毫无准备。商羽换上破烂衣衫,又将头发弄散,在脸上涂上黑泥,如此掩饰一番,变成一个小叫花。龙渊神剑太过耀眼,不能随身携带,商羽只好在城外寻个隐秘所在,将剑藏好。

    商羽打算白日里趁着人多,先混入江陵城。到城门口时,岂知有卫兵把守,公然勒索往来人群财物,承诺只要纳税入城,城卫保其平安,美其名曰“安保费”。但是现场没有有人反对,反而欣然接受。

    商羽颇为奇怪,拉了一个面善的生意老者相问。那老者道:“后生小子,你一定不是本地人,你不知道交了这‘安保费’,只要你在城中没有作奸犯科,那是绝对的安全。”

    商羽摇摇头,示以不懂。

    面善老者解释道:“这江陵城中,南北势力盘根错节,唯有这高癞子谁也不敢惹。只要你自己不惹事儿,别人谁也不敢惹到你头上,这一切都因高癞子在此坐镇。”

    商羽心想:盗亦有道,不曾想高氏经营此地,方法之独特,简直令人发笑。

    轮到商羽入城时,他以小乞丐身份入城,自是不能轻易交出钱财,不然定会为人所疑。如此关键时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最后商羽自然是免不了被一阵毒打,才肯交出怀里的“唯一“铜板,城卫这才放过。

    好在小叫花身份不惹人注目,且行事方便得多。商羽趁入夜后飞檐走壁,四处查探,但一连数晚,除了刺史府夜夜灯火,朱门酒肉外,并无其他异常,就连治安,都如面善老者所说,没得任何挑剔。这江陵城卫,拿钱办事,而且是一丝不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商羽又接连查看数日,情形依旧如此,不得不作罢离去。

    入城难则出城容易得多,城卫并不留难,还满脸堆笑下次再来,不由得让商羽心生错觉,仿佛自己不是小叫花,而是贵公子,简直比烟花之地,更让人流连忘返。

    商羽出城,首先取了先前所藏龙渊神剑,又恢复本来面貌,往流月城而去。

    物是人非,流月城墙今不在,只余戚戚满人间。

    城墙全被拆毁,原来城主府也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商羽原先熟悉的街道、店铺,如今没有一样认得。以前的流月城,现在正在被改造成一个大市场。只是尚未完工,却无工匠做活儿,现场木材、石材等到处都是。

    看来这是突然停工。

    商羽四下寻找,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破布帐篷。帐篷里躺着一个白胡子老者。老者衣衫打满了补丁,却也干净。商羽认得此人是以前流月府的门房石大爷。

    他与石大爷可算是忘年之交。商羽少时,顽劣躁动,经常偷偷跑出府外,与沈重玩耍。石大爷每次总是暗地里给商羽开门,不顾商震责骂。

    商羽眼中噙着泪水,慢慢向石大爷走去。石大爷年老视力衰退,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朝自己走来。但他耳力甚好,远远的听见商羽脚步声,颤抖的手拉开破布,道:“是……是少城主……么?”

    商羽冲过去握住石大爷的手,想起不知所踪的父亲,又响起昔日流月城的种种,道:“石大爷,是我!“

    石大爷双手紧紧抓住商羽臂膀,又摸着商羽的脸,道:“太好…了,老奴终于等到…少城主…,你还……是那个……曾经的…少城主!”

    商羽心道:昔日的商羽,随着流月城的败毁,早已随风而逝了。

    石大爷似乎又想起什么,道:“快……快去……救……沈重!”

    商羽大惊,道:“石大爷,发生了什么事?”

    石大爷喘着粗气,越喘越厉害,最后响得像风箱似的,才艰难的挤出几个字,“菩…提…寺,快去!”

    商羽再不敢违命,轻轻放下石大爷。发足狂奔,朝菩提寺而去。

    菩提寺乃当时流月四秀拼死上任赤火使花妖所在,不知今日有何事关沈重,又危急至此?一路上商羽想尽各种可能,都难以自圆其说。索性不再分神,全力催动内息,只见小道两旁树木飞快后退,连轮廓都看不清。

    商羽狂奔了一炷香时间,已能看到菩提寺院门。远远地便听到女子声嘶力竭的喊:“对!我不仅是女人,我什么都不懂,不过我很野蛮很小气!沈重是我郎君,他要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沈重今日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都会找你算账,你们这些畜生,给我滚呐!”

    商羽听认得是周燕儿声音,暗暗替沈重高兴,得此贤妻。脚下加快,奔到院门一个跟头翻上院墙,又连连腾挪,最后落在殿中屋梁之上,以倒挂金钩之势,查看殿中情形。

    几个大汉弧形围住沈重周燕儿二人,沈重卧倒在地,似乎受伤甚重。周燕儿手拿匕首,指着面前的几人,不停的虚划着。几个大汉一时间倒是不敢上前。

    其中一个人道:“黄老大,怎么办?”

    那黄老大相貌猥琐,面似鼠狼,道:“小娘子,你那短命的相公,就快见阎王了。不如跟了大爷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大爷可最懂得怜香惜玉了,哈哈哈哈!“

    周围几人都跟着淫笑,看来平日里没少干这些欺压良善之事。沈重在地上喘息道:“你们……这……几个狗……东西,就…算…今日…我死了,我…大哥…二哥…三哥,没…有…一个…会放…过…你们。” 说罢,又咳出血来。

    黄老大十分得意,笑道:“那你倒是喊啊?喊你大哥、二哥、噢,对了,还有你三哥来救你啊?要不要我帮你喊呐?”

    周燕儿听见沈重咳血,略微回头查看沈重情况。

    沈重被黄老大一激,气地一口鲜血喷出,那几个大汉便笑得更加得意了。周燕儿关心则乱,心神分散之下。黄老大乘虚而入,一把捏住周燕儿手腕,一扭一松,匕首脱手,往地上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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