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祖地。
林夕缓缓睁开双眼。
此时,已然临近黄昏,而他也已经观想了八九个时辰,那尊魔神也被他在脑海中刻画了几十遍。
可他识海内那团百丈大小的虚灵,却只是微微凝实了一些而已,若非林夕感知力比较强,甚至都感觉不到。
这让他心里很是郁闷。
他本以为自己之前曾达到过凝形境界,那魔神神韵自己也早已悟透,因此凝形应该很简单才是。
可却不曾想,凝形竟还是如此之难。
照这个修行进度,他想要凝形,至少要用半年时间,还要不眠不休的观想才行。
要知道,他上次从掌握魔神神韵,到凝形也才用了三个月而已。
林夕眉头紧皱,脸色难看。
凝形遭遇的挫败,让他意识到体内那莲株虽然帮他开了九脉,夯实了根基。
可对于他的资质,并没有什么帮助,甚至还拖了后腿。
因为根基完美的缘故,他突破的难度似乎是之前的好多倍。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倒不是什么大事,慢慢观想修炼便是。
可对他来说,却会致命。
与林川约战的时间只剩五日,照这个进度下去,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提升。
想起林川入了丹海之境后,给他的压迫感,林夕心里一沉。
以他如今的修为,哪怕用上林家的葬灵之术,也没有把握。
“看来只能尽快去四季山一趟了,说不定父亲留下的东西,会让事情有转机。”林夕叹了一口气,心中暗下决定。
他也有想过去猎杀妖灵,依靠莲株的吞噬能力来快速增加修为。
不过这想法刚冒头,便被他否决了。
之前在江村,他发现,自己跨入虚灵境界后,那些开脉修士所转化的生灵之力对他几乎没了作用。
只是助他疗伤,一丝修为都不能增加。
就连吸收黎霄所提供的生灵之力,也只是让他的虚灵略有凝实。
他大概算了一下,想要靠吞噬生灵之力来突破凝形,他至少要猎杀一千头,相当于真灵后期的妖灵才行。
这根本不可能。
一千头真灵后期的妖灵,哪怕站着不动让他砍,也要一整天。
因此,他别无选择。
“公…公子,不好了。”
就在此时,一道慌张的吼叫声,打断了林夕的沉思。
山腰上,一道身影,向山顶跑来。
出事了?
林夕心里一沉,急忙冲了过去,见到林夕,李风面色发白,结结巴巴道:“我刚才下山取水,看到一队人马,向着这边来了。”
“极有可能是那黎家,来报仇来了。”
林夕想到一种可能,急忙吩咐道:“你先回去,告诉大家躲在洞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话音刚落,便一个人冲下山去,只几息时间,便来到山脚。
就在这时,地面隐隐传来震动声,有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是战马!”
林夕心中大骇,“而且是赤焰马!只有军中精锐才有的妖兽马匹!”
“黎家绝不可能有这种战马,来的人,是军队!
莫非是林川派来的!”
林夕神色肃穆,如临大敌,心中祈祷着他们没有携带重型装备。
生在王侯之家,他很清楚军队战阵的可怕,但凡有一丝可能,他绝对不愿与他们硬碰。
咚!咚!咚!
马蹄声由远及近,上千匹全身漆黑,口生利齿的战马,浑身铁甲,嘶吼着婉如钢铁洪流一般,朝着山脚冲来。
战马背上全是身着黑色甲胃,手持长矛,血气冲天的魁梧骑兵。
待来到山脚,上千骑骤然立住,巨大的惯性,使得地上山石崩碎开来,烟尘滚滚。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有何目的?”林夕神色凝重,厉声喝问。
场中千余人,无人作答,只有手中兵刀铿锵作响。
不多时,一名身穿漆黑战甲,身高足有两米,手臂有成人小腿粗细的壮硕男子,骑着一匹高大赤焰马,缓缓走出。
男子胡须满面,一副凶神恶煞之相,手中提着一柄精钢长刀,刀尖拖地,发出嗤啦嗤啦的响声。
待来到林夕身前半丈,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陈长河,见过南王!”
身后上千骑,齐齐下马,单膝跪地,齐声道:“见过南王!”
南王,正是历代南疆之主的封号。
林夕不为所动,重复道:“所为何事?”
眼前之人他并不陌生,相反还很熟悉,算是自己童年玩伴。
在南疆有个规矩,凡州官以上人员,家中子嗣,无论男女,都要在幼年送至农家,遭受三年农桑之苦。
自己也不曾意外,而当时与他送至同一户农家的,还有两人,一人是面前的陈长河,另一人是一个叫白芷安的州官子弟。
三人同吃同住三年,关系极为要好,属于一个炕上尿尿的兄弟,只是后来长大些便分开了。
陈长河抬头,直视林夕,道:“奉镇西将军命,迎新王,回西州。”
林夕看着陈长河,没说话,他从未想过兄弟再次相见,会是这番场景。
而陈长河口中的镇西将军,正是他自己的父亲,镇守西部三州的将军陈威。
良久,他开口问道:“我同你回去,会怎样?”
陈长河毫不犹豫,立即答道:“南王若同我回去,我西州上下,必以王爷马首是瞻,哪怕西州死绝,也定保王爷无恙。”
林夕摇了摇头,“你做不了主。”
他心里很清楚,陈威派人迎自己回西州的目的,只是想立个旗帜,招兵买马,名正言顺。
日子过的好好的,没人愿意平白多个爹。
那些军中老将会忠于南疆,忠于他爹,可绝不会轻易忠心与他,或者是林川。
这一点,他和林川都很清楚。
也是因此,他才从未想过要求助于那些军中将领,他们不去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
陈长河神情一滞,没有说话。
林夕看着幼年好友,神色复杂,“我不会同你回去。”
陈长河喉结滚动,沉默了良久,抬头道:“王爷以为,我这一千骑如何?”
“寻常丹海巅峰的修士,也不是对手,甚至没有活路。”
林夕看了眼身前铁骑,如实答道。
眼前的一千骑军,各个血气冲天,其中有上百人都踏入了真灵境界,且根基深厚,领头的中年校尉,更是达到了丹海之境。
丹海巅峰修士是强,可终究在人的范畴,遇到这种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精锐军队,千人足矣将其斩杀。
若是携有军中重型装备,恐怕前者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
单膝跪地的汉子皱了皱眉头,一脸苦笑,“依照我爹的意思,不惜代价,迎王爷,回西州,如果王爷不从,便绑了去。”
林夕没有说话,只是荡起了浑身气机。
陈长河愣了一下,缓缓起身,口中骂骂咧咧道:“他娘的,果然和当年一个德行!脾气又臭又硬,像个倔驴一样。”
“明知道斗不过那混蛋,却还是不肯跟我走。”
他的身后,一众士卒缓缓起身,握紧了手中战矛,林夕只觉得一股肃杀之意,扑面而来。
陈长河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可你终究,是我的兄弟。”
身高足有两米的汉子,眉头舒展开来,咧嘴笑了笑,沉声道:“我说服不了我爹,但他也做不了我的主,既然你执意留在此处,我也不好强求,只好陪你留下。”
“将军不可!”
他的身后,诸多兵卒神情一滞,那个领头的中年校尉,急声道,“将军念旧,不愿动手,由我等代劳便是。”
陈长河没有理他,猛地将刀插在地上,对林夕抱拳喝声道:“既然你执意不肯离去,那我陈长河便就此留下,随兄弟同死!”
他说罢转过身去,面向之前劝说的中年校尉,怒喝道:“洪校尉,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爹派来的,以防我太过念旧,不肯动手,我还知道,为了让你出力,我爹许诺你只要活着回去,便让你官升三级,担任一州总将。”
洪姓校尉面容铁青。
陈长河嘿嘿一笑,道:“我陈长河好说话,就不和你计较了,现在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只是此次空手而归,不仅升不了官,还要遭受责罚,我就管不了了。”
洪姓校尉脸色更青,手中长矛被其紧紧攥起,“我要是不呢?”
陈长河提起地上长刀,讥讽一笑,“你若是敢对我兄弟动手,我就拿刀抹了自己脖子,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你说若我死了,结果会怎么样?”
“你!”
洪姓校尉的脸色由青转白,最终没有说话,只是对指着身旁骑军怒喝道:“你们跟我回去,其他人留在此处保护少爷…将军,若是陈将军有所什么闪失,唯你们是问。”
说完翻身上马,场中几百骑,跟着离去。
陈长河看着场中余下的四五百骑,沉声道:“耽误你们升官发财,是我对不住你们,但我陈长河在此向诸位保证,待此间事了,我定加倍补偿。”
场中肃穆沉默。
“愿为将军赴死!”
沉寂片刻,场中骑军齐声呼喊,五百名将士,五百声愿赴死!
这时,陈长河才转过身去,看向林夕,“见笑了,我这个将军,有些名不副实。”
林夕揉了揉眼眶,心里莫名感动,却只是上前几步,一拳锤向陈长河胸口,“好小子,数年不见,都是将军了。”
陈长河脸面一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声道,“要不是我爹,我顶了天了就是个校尉。”
闻言,林夕脑海中适时的浮现一段模糊的记忆。
当初在遭受过三年农桑之苦后,陈长河意气风发,指天发誓:我陈长河此生定然不靠家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现在想来,自己的这个昔年好友,似乎改变了许多…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拉着陈长河,向山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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