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刺来,也不挥剑格挡,而是快速躲闪同时持剑朝前刺去。宋新拉回枪头弹开长剑,准时转身一扫,刘顾舟便如同树叶儿一样被扫飞。

    龙丘桃溪看的津津有味,小色胚思路不错,就是眼睛跟不上心思,手脚跟不上眼睛。

    结果瞧见刘顾舟一连被打飞三次,龙丘桃溪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你不能光仗着身体打啊!你武道尚未归元气,又打不出罡气,怎么不试着用武夫体魄近身,然后以剑气出奇一招呢?”

    宋新淡然道:“龙丘丫头,我做炼气士之前是一国大将军,与浮屠洲的仗我也打过,所以我的枪法反而最不怕奇招。上战场我是万人敌,走江湖我的每一招都是杀人技。”

    忽然之间,宋新一枪挑起大片山石朝刘顾舟砸去,转瞬又拔地而起悬浮于半空中。只见他长枪一挥,半空中缓缓凝出数道长枪虚影,密密麻麻如同雨点一般。

    “说好了以金丹境界对你,又不是陪你连招式。”

    龙丘桃溪微微皱眉,嘟囔道:“你这就有些欺负人了哈!他尚未踏入炼神三境呢!”

    宋新咧嘴笑道:“放心,丹炉我都备好了,打伤了我治好就行了。”

    少女嘴角抽搐,这会儿她终于知道刘赤亭那份儿大大咧咧是从哪儿来的了。

    宋新微笑道:“小子,接招。”

    刘顾舟脱下青衫丢给龙丘桃溪,后者一脸疑惑,少年人却是开口道:“这阵势,我怕把我衣裳弄破。”

    龙丘桃溪伸手捂住额头,心说你这家伙的关注点到底在哪儿?

    地面明显一晃,原来是刘顾舟双脚倾力蹬地朝半空跃去。

    宋新挥枪一扫,无数长枪虚影如同雨点一般坠落。

    刘顾舟左手持剑,一击斩出,剑气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将那长枪虚影尽数捣毁,行至宋新身前时却被一枪捣散。一道身影紧随剑气而至,长剑斩出时便被一枪挑起,可刘顾舟右手拔出柴刀,整个人旋转一周,再次斩出一道剑气。宋新再次捣碎剑气,结果冷不丁被刘顾舟照着小腹就是一脚,踹飞十几丈。

    得亏只是压境,要真是金丹,这一通下来,只要让刘顾舟近身,不受伤都难。

    刘顾舟落地之时还在得意,紧接着便有一道黑影直直射来,一击将他打飞出去。

    正好掉在龙丘桃溪脚下。

    少年人捂着肚子睁眼,龙丘桃溪正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

    刘顾舟咧嘴一笑,轻声道:“腿好白。”

    龙丘桃溪眼睛一瞪,一脚踩在刘赤亭脸色,气呼呼道:“果然是个小色胚!”

    不远处,宋新笑着说:“总有一天你要孤身对敌,那些人不一定就是与你同境界的。能跑当然要跑,只不过那种情况,估计跑是跑不了的。所以你要记住,有勇气朝前,是一切的根本。能踹我一脚,这一关算你过了吧。”

    刘顾舟费力拉来龙丘桃溪的脚,板着脸说道:“你这踩人脸,多少有点儿侮辱人了啊!”

    龙丘桃溪嘴角一挑,“不服打一架?”

    某人翻身而起,自顾自登山去了。

    寒泉那处,胡二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手里拎着酒葫芦。

    刘顾舟一手提剑一手握刀,轻声道:“怎么打?”

    胡二摇摇头,我想了想,不跟你打了,咱们文试吧。

    刘顾舟眨眼道:“这事儿不该宋三叔来吗?你们到底谁是读书人?”

    得亏宋新没在,要不然俩人又要互翻白眼。

    胡二抿了一口酒,轻声道:“顾舟啊!假如你很喜欢一个人,你对她很好,结果后边儿她不光给你戴了绿帽子,还伙同别人算计你,你会咋办?”

    刘顾舟直翻白眼,“这个你字用的不恰当啊!你别咒我。”

    胡二便说道:“前边儿不是有个假如吗?”

    刘顾舟勉强接受这个假如,想都没想就说道:“没经历过的事儿没法子假如,我只能按我心里所想说了。这种情况,要是我,我肯定会想是不是自己错了,要是自己没错,那有一个害我我弄死一个,有一双弄死一双,哪怕别人说我得理不饶人,我也无所谓。”

    龙丘桃溪缓缓走来,听到俩人谈话,特别是听到刘顾舟的言语,当即撇撇嘴,嘟囔道:“什么人嘛,还管自己错不错。要是有人给我戴绿帽子,我管我有没有错,咔咔几下全宰了!”

    宋新微笑道:“顾舟就这样,自己不占理就心软,凡是都得占理才不露怯。他小时候,有个同在私塾念书的小子骂了几句东家,然后他就把人家打了一顿。小孩子嘛,打架了就喜欢喊人打回来,那小子找了些人等在顾舟散学路上,我们家顾舟还以为要打架,都准备好了,结果走到那伙儿人面前,领头的年纪大一些的孩子笑着,说听说刘顾舟是个很能打的,来认识认识。结果啊,傻小子以为人家是来跟他交朋友的,跟人家聊了好一通,最后还跟人说有空常来玩儿。”

    龙丘桃溪忍不住捂住脸,心说也没见这家伙这么缺心眼儿啊!

    宋新又说道:“结果第二天学塾就传开了,说刘顾舟欺软怕硬,昨个给人赔笑不止,还腆着脸说有空常来玩儿。傻小子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自这件事以后啊,他听别人讲话就会看人神色,听人语气,看些小动作了。”

    龙丘桃溪笑道:“这还差不多。”

    宋新继续说道:“他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乔玉策,一个叫乔雨田,在跟他们结拜之前,学塾里有个跟他关系不错的。老夫子布置了课业让下午散学前交,这傻小子就问人家课业做了没有,那个孩子说没有,不想做。傻小子一听,自己也不想做了,俩人就在青泥河摸了一中午的鱼。等到散学时,老夫子吹胡子瞪眼的说,这么多人,就刘顾舟没交课业。也是自那时候起,傻小子学会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了。”

    龙丘桃溪抿了抿嘴,轻声道:“这样不好,容易变得生性多疑。”

    宋新点点头,“对,好在他遇到了乔雨田跟乔玉策,否则现在的刘顾舟,或许真会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人生路上的人情世故与那圣贤书上的大道理,瞧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其实是想通的。唯一的区别是,圣人的道理不一定是亲身经历,而人情世故那是吃一堑长一智硬生生被蛰出来的。

    刘顾舟的跳脱也好,旁人看不出来的心细或是心思深沉也罢,都不是天生的。无论是谁,谁胸腔里的心到老死之前,一样都长不全。

    老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学的何尝不是旁人一句言语、何尝不是某些人在某些情况下的抓耳挠腮?

    胡二干笑一声:“咱俩都有点儿烂好人的意思,不过我想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想到我哪儿错了。”

    刘顾舟板着脸起身,没好气道:“你这关我过了,我找余老怪去了。”

    少年人已然走远,胡二这才回神,一脸疑惑道:“这小子啥意思?”

    宋新背着手往山巅去,撇嘴道:“让你夺刀,杀人,与让你得理不饶人。”

    胡二恍然大悟,叹息道:“行吧,我给儿媳妇的剑开刃去了。”

    得亏龙丘桃溪已然走远,若不然又要仰天长啸了。

    茅屋外面,刘顾舟喝了一大口酒,压压惊。

    龙丘桃溪嫌弃道:“至于这么怕吗?”

    刘顾舟呵呵一声,白眼道:“咱俩这一路走来,我挨得所有打,加在一起也没他打我的一拳重!”

    话音刚落,屋内便有人言语:“滚进来!”

    少年人哀叹一声,迈步进门。

    照惯例,先挨九拳。

    龙丘桃溪只听见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巨响,一道影子嗖一声消失不见,茅屋多了一个洞。少女隔着洞瞧见一个白发老者直愣愣坐着。

    不出片刻时间,刘顾舟去而复返,把清溪与柴刀一同递给龙丘桃溪。

    余老怪开口道:“我费劲为你打熬体魄,几乎没吃什么苦就开山河了,你居然连个结了假元婴的虎精都打不过。”

    龙丘桃溪不自觉退了好几步,腹诽道:“这么挨打能叫没吃什么苦头?我练剑的时候要这样,早就放弃了。”

    又是一拳砸出,片刻之后刘顾舟再次返回。

    如此往复,九拳之后,龙丘桃溪再瞧见刘顾舟返回时,那家伙已经脸色煞白。

    余老怪喊道:“龙丘家的小妮子也进来。”

    龙丘桃溪啊了一声,心说不会吧,看个热闹也要挨打?

    可人家喊了,她不去也不行。

    进屋之后,余老怪开口道:“我认为武道也好炼气也罢,到最后到的是一个地方。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听了也会有点儿好处。就当做……就当做你照顾这小子一路的报答吧。”

    顿了顿,余老怪沉声道:“刘顾舟,你知道为什么你能炼气士武道双修吗?”

    刘顾舟摇摇头道:“不知道,估计是我天赋绝佳吧。”

    余老怪压根儿没理,而是说道:“常人开黄庭宫时只能进入一道门户,你的黄庭有两道门,所以你就会有两个诸景之神。”

    余老怪沉声道:“天地是一处大熔炉,而人身,则是一处小熔炉。在这熔炉之中,无论拳法还是剑术疑惑刀枪棍棒,其实殊途同归。”

    白发老者猛地一挥手,两人同时悬浮半空中。

    只听见余老怪沉声道:“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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