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府嫡子下毒残害朝廷官员之女,这件事可大可小,若只是蔡瑞辰一人所为,他大可以大义灭亲堵住悠悠众口,虽然于名声上不大好听,可到底保全了他蔡家,要是此时牵扯到他身上来,七殿下本就不喜他,要是以此事为借口上奏朝廷,那平南侯府和颍川钟家,可不是吃素的!
蔡瑞辰白着一张脸,踉跄几步跪在蔡知府跟前,“爹,我是你儿子啊爹,你不能——”
“把他给我拖下去!”蔡知府赫然转头,那双眼睛里粼粼寒光看得蔡瑞辰心中一颤,他软倒在地,还没等他再起身,就有几个衙役捂住了他的嘴把人拖了下去。
“爹!呜呜——放开我——”
蔡瑞辰哀嚎的声音远去,蔡知府又恢复成那副神色哀痛的样子,仿佛方才毫不犹豫抛弃亲生儿子的不是他一般。
“殿下,不孝子全凭殿下处置。”
顾之宴神色淡然,那双浓黑深沉的眸子里不见一丝光亮,他看着眼前仿佛痛不欲生的蔡知府,像是要从他悲痛的表情里找出破绽,蔡知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背上冷汗直冒,不知过了多久,顾之宴终于动了,他抬手虚虚地扶了蔡知府一把。
“蔡大人大公无私,真是我朝典范。”
蔡知府顺着他的动作起身,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不敢直视顾之宴的眼睛,就连声音都莫名虚了几分:“下官不敢。”
解决了蔡瑞辰,宋知绾轻轻扬了扬眉,看向一旁的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董修然,“董公子,你身为如意堂的少东家,却帮着那蔡瑞辰肆意谋害他人性命,按照我大梁国法,你乃是从犯。”
“噗通”一声,董修然面色惨白,瘫软在地。
“为什么?!”钟含玉面上有了几分血色,瞪着董修然道:“我与你素未谋面,你为什么要帮着那蔡瑞辰害我性命?”
“什么如意堂的少东家,不去救人反倒在这儿害人,你分明就是杀人凶手!”
董修然一张脸青青白白,抖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连滚带爬跪倒顾之宴跟前,“殿下,我都是被那蔡瑞辰逼迫的啊,他要我替他演一出戏,不然就砸了我家的招牌,我都是被逼的!不关我的事,殿下,都是蔡瑞辰!都是蔡瑞辰啊殿下!”
“你住口!”蔡知府怒道,“你与我儿素来交好,他怎会逼迫你不愿做的事情?说不定这件事,还是你挑拨的!”
“我没有!”董修然急忙否认。
“行了,是非曲直,衙门自有定论。”
懒得看他们狗咬狗,顾之宴冷声道,“将董修然绑了,送到牢里去,明日开审。”
那几个衙役是蔡知府身边的人,可蔡知府都卑躬屈膝跪在顾之宴面前了,他们自然听顾之宴的,将董修然绑了,就和蔡瑞辰一道送进牢房里去,等候明天的问审。
事情了结,钟家的人匆匆赶到,来得正是钟夫子和他的夫人,也就是钟含玉的二叔二婶。
先前中毒遭受了那般非人的折磨,好不容易毒解了,又耗费心神指证蔡瑞辰,钟含玉面色苍白,拉着宋知绾的手,又羞又愧,“宋妹妹,是我对不住你……”
“钟小姐,”宋知绾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神色瞧不出喜怒,只温声道,“你中的毒虽然已经解开了,但毒素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你回去后要好生调养。”
钟含玉有些惊讶她态度转换如此之快,愕然道:“你……”
宋知绾朝着钟夫子夫妻福了福身子,率先朝外走去。
顾之宴眸光一深,抬脚跟上。
宋知绾走得很快,那些想向她请教如何解毒的大夫们被她甩在身后,不敢打扰顾之宴,那几个大夫就将宋家两兄弟和蒋承宣几人围住了。
时辰已经不早了,街上只走动着晚归的人们,花灯零落,光影璀璨,元宵佳节,四周景色透露出一种热闹过后的凄静寥落之美。
宋知绾沉沉叹了口气。
她替钟含玉解毒,只是不想一条性命横死在眼前,她猜到钟含玉不至于对她下死手,顺腾摸瓜找出幕后凶手是蔡瑞辰,却也没太惊讶,她揭发蔡瑞辰,又救回钟含玉,但这并不代表,钟含玉与蔡瑞辰联合,想要算计她当众出丑一事,她不计较。
若不是她早有察觉,中毒的就不是钟含玉,是她自己了,且不说蔡瑞辰诓骗钟含玉,把毒药当成泻药,算它真是泻药,万一她中招,大街上出丑,于她名声上有损,这可是影响女孩儿家一辈子的事情!
事情虽然没有发生,可宋知绾不能忽略这件事开头时,钟含玉对她抱有的恶意企图。
“抱歉,是因为我,钟含玉才……”
顾之宴忽然出现在宋知绾身边,他拧着眉头,面上有些羞惭,方才还冷漠淡然的七殿下,对着宋知绾,却罕见的有几分无措。
钟含玉是为他而来的,而宋知绾也是因为他才被钟含玉恨上,要不然,也不会给蔡瑞辰可趁之机。
“唉——”宋知绾长长叹了口气。
顾之宴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却见宋知绾回过头,那双漂亮的杏眼清澈见底,不见半分隔阂,反倒是满满的揶揄,她仔仔细细地,上上下下,把顾之宴打量了个遍。
“怪不得钟含玉看不惯我在你身边呢,”
被她不加掩饰的目光大胆又放肆的扫过去,顾之宴耳根都红了,“什么意思?”
宋知绾转过身去,声音清脆:“你长得好看呀,”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句话虽然用来形容才十岁的顾之宴有些夸张,可宋知绾觉得,顾之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风姿,更别说长大后了,也怪不得钟含玉盯他盯得这么紧。
她初见顾之宴时,也是被他清隽俊美的容颜惊艳过,可顾之宴到底是小孩子,宋知绾身体虽然比他小,可她内里的魂魄是个快两百岁的老人家了,她最开始只把他小孩儿看,后来长时间相处下来,又惊叹于顾之宴的聪明才智和手段,又经历了许多事,她是把顾之宴当做知己朋友,和并肩的伙伴的。
想通了,那股子别扭和不自在就从心头散开了,这件事其实哪里能怪顾之宴呢?分明就是钟含玉心怀不轨,蔡瑞辰心肠歹毒。
“你、你小小年纪,怎的这般、”顾之宴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夜色都遮不住他红透了的耳根,“不知收敛!”
宋知绾“噗嗤”一声笑了,“我夸你呢!堂堂七皇子,原来这么经不住旁人的夸赞吗?”
旁人?哪里会有旁人会像她这样敢放肆地盯着他的容貌看,甚至还说出这样称得上轻佻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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