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绾不自觉的就跟着扬起唇角:“我预备明日就去看你来着,谁成想你竟然这样等不及,这就来了。”
说着她看向顾之宴的身后,“我大哥二哥呢?”
宋致文宋致武没见着,倒是见着一个粉衣姑娘,像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生得清秀可人,就是那她对宋府的四下打量和面上那明晃晃的嫌弃让宋知绾觉得不喜,“这位是?”
“你是绾绾姐姐吧,我常听宴哥哥说起过你。”
那姑娘变脸的速度简直让宋知绾叹为观止,只见顾之宴一转身,她笑得温柔又可爱,微微垂着头,浅浅行了一礼。
“我是宴哥哥的表妹,我叫钟含玉,绾绾姐姐叫我玉儿就好了。”
宋知绾回头看了看顾之宴,见他面色有些黑,沉着脸不说话,她转身对着钟含玉回了一礼,客气道:“钟小姐不必多礼,我是腊月里生的,想来,你或许还比我大些呢。”
钟含玉面色僵了一僵,“是吗,我是三月里生的,看来我倒是要叫绾绾妹妹了。”
宋知绾带着他们往里屋走去,又吩咐下人送上茶点,对着钟含玉道:“时辰不早了,不如钟姐姐留下来用完晚膳再走?”
钟含玉看向顾之宴,可谁知顾之宴压根没去看她,反倒是对着宋知绾道:“她不在宋府里用晚膳,”
她心头一喜,忙道:“是啊,绾绾妹妹,你可能不知道,宴哥哥身份贵重,是不会随便——”
“她喝完这盏茶便就走,”顾之宴看也不看钟含玉僵硬的脸色,道,“老夫人身子可还好?快带我去见见她老人家。”
顾之宴话都说到这儿了,钟含玉终究是个小姑娘,再厚的脸皮当着外人的面也有些发烧,委委屈屈的起身告辞,原本还盼着宋知绾识趣些留下她,却没想到宋知绾二话不说,客气又周到的将她送出门,“钟姐姐慢走。”
不识抬举!钟含玉心中愤愤,不敢在顾之宴面前显露半分,等上了马车,脸瞬间就拉了下来,那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么?宴哥哥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既然是你的表妹,不是跟着你来的么?怎么还不让人家留下来了?”
去荣寿堂的路上,宋知绾心里对顾之宴方才的态度有些不解,更是难得见到顾之宴像刚才那样将不喜的情绪摆在明面上,不由得有些好奇。
顾之宴拧着眉头有些不耐,不是对着宋知绾,而是先前的钟含玉。
“她才不是我正经的表妹,是我表哥的表妹,也就是平南侯夫人,我舅母娘家的女孩儿,她正经的表哥也是我的表哥,”
话说着都绕口,分明就是隔了好几层并不多亲近的关系,真要算起来其实压根就不是正经的亲戚,只是偶尔在侯府里碰面,又有着同样的世子表哥,钟含玉也就唤他表哥了,要不是顾忌着舅母,顾之宴都懒得搭理她,钟含玉的二叔正是白麓书院的一位师长,听闻顾之宴和平南侯世子要来白麓书院读书,钟含玉也跟着来了,就住在书院山下的庄子里,三天两头往书院里跑。
他请了假下山来府城找宋知绾,不知怎么在路上又被闻信赶来的钟含玉追上了,顾之宴不胜其烦,却也不好说太重的话。
“钟姐姐岂不是还要回书院?”
“她二叔在府城里有座宅子,不用担心。”顾之宴看向宋知绾,解释道,“可不是我带她来的,是她自己跟在后头来的。”
宋知绾有些好笑,“我连给你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呢,预备明日去书院看你和哥哥的,没想到你倒是请假出来了,没叫上我大哥二哥他们么?”
“是么,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顾之宴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叫了他们,是他们自己不来的。”
也是,白麓书院规矩严,也就是顾之宴身份贵重,她大哥二哥可不敢随意请假,更何况就快要放假了,就更不会跟着顾之宴出来了。
“长高了,也瘦了。”
李氏看着面前的小少年,面上满是慈爱,又看着顾之宴身上衣衫单薄,有些不赞同道:“外头风大,殿下骑马而来,怎么不多穿些?要是受了凉,身子不爽,吃亏的还是殿下自己。”
老太太真心把他当孙儿疼,顾之宴心里熨帖,只柔声道:“我穿着大氅呢,就是路上太热才脱了的,祖母安心,我身子向来康健,没有那么容易受凉的。”
李氏还是有些不放心,顾之宴只好让外头候着的人把衣衫拿来,又当着老太太的面穿上了,老太太这才安心了,吩咐人去膳房里预备顾之宴爱吃的吃食。
离用晚膳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宋知绾带着顾之宴往倾毓轩去,“我在城郊买了个庄子,里头原就有个暖棚,种的各色蔬果都熟了,我挑了一些做成果茶,还有果干果脯……”
“怎么都是些女孩儿们吃的东西?”顾之宴一听,下意识念叨出声。
宋知绾眉头一皱,瞪他:“我就是女孩儿,我做的东西自然都是些女孩儿们吃的东西,你不要,那我就全给大哥二哥了。”
“要要要!”顾之宴忙道,看着宋知绾傲娇的一扭头,快步进了前面的院子,不觉好笑,“我就是这么一说,你惯会跟我顶嘴。”
“那我也是这么一说呀,”宋知绾才不让着他,“只许你说,还不许我说了?”
小姑娘毫不客气的瞪他,一双杏眼清澈见底,秀眉微蹙,粉白圆润的脸颊微微嘟起来,顾之宴莫名觉得有些手痒,手抬起来,在宋知绾头顶比划了一下,她才到他肩膀呢,嘴巴那么厉害,一点儿都不饶人。
宋知绾有些无语,又有些不服气:“我再过半个月就八岁了,明年九岁,后年十岁,还有得长呢!”
这话说的,好像顾之宴不长了似的,宋知绾有些懊恼,她怎么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真变成小孩儿了?
顾之宴却是想到了什么,“那岂不是等我们放年假的时候,你就要过生辰了?”
“是啊,就是除夕的前一天呢,正月二十九。”
宋知绾吩咐人端上果茶与一些自己研制的糕点,看着顾之宴品尝过后露出惊艳的神情,不免得意:“看来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顾之宴含笑点头:“确实很不错,就是在宫里,我也没吃过这样新奇的糕点。”
那是,宋知绾更得意了。
宋祁正回到府里的时候,正是用晚膳的时间,他眉眼间似有郁色,看见顾之宴来了,顿时又惊又喜,忙上前行礼,顾之宴承了他半礼,就将人扶起来,“宋伯父不必多礼。”
一旁的宋二叔夫妻和宋三叔看着宋祁正向着顾之宴行礼,心里这才真切的认识到顾之宴是当朝皇子这件事。
实在是顾之宴在李氏和宋知绾面前太过平易近人,对着他们也十分和蔼,就像是家中平常的子侄,半点架子都没有,宋二叔两口子心里感激顾之宴,宋三叔原本心里是将顾之宴当作半个后辈的,知道他的身份后,顾之宴又帮了宋家许多忙,心里更是尊敬。
没了安姨娘和宋织月,宋家人都是敦厚朴实的,饭桌上氛围很好,顾之宴也觉得很是自在,用过晚膳宋知绾领着他去客院,小葵乖乖跟在她后头,不住的偷瞄顾之宴。
顾之宴一走就是一个月,她早就认不出来他了。
小家伙躲在宋知绾身后,还以为没人发现,顾之宴实在无法忽略她的目光,他看向小葵,这几个月在宋府,小家伙长了些肉,眉眼也长开了,顾之宴眸光忽然一凝,神色变得有些郑重起来。
“怎么了?”
“有些眼熟,”顾之宴道,“小葵长得很像一个人,我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他说得认真,宋知绾停住脚步:“是在书院里?”
顾之宴第一次见到小葵时还没有这样的感觉,而去了白麓书院后回来才觉得小葵眼熟,那就该是在书院里见到了和小葵长相相似的人,说不定还是和小葵些关系,还有可能是嫡亲的兄长,不知为何,宋知绾第一时间想到了京城蒋家。
顾之宴皱眉思索一阵,看着宋知绾充满希冀的目光,有些颓然的摇摇头:“我记不起来了。”
“去蜀州的人传来的消息,并未找到小葵的家人。”
宋知绾看着一旁懵懵懂懂的小家伙,又看向顾之宴:“没关系,现在好歹有了些线索,等你回书院的时候,我也跟着二叔二婶他们去看哥哥,到时候,我在书院里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小葵的家人。”
“好。”
这些天,小葵每天都是早起的时候由下人带去荣寿堂里陪李氏,晚上再跟着宋知绾回倾毓轩就寝。
“小葵,你还记得娘亲吗?”
晚上,宋知绾带着洗漱完的小葵坐在床上,拍着小家伙的背哄她睡觉。
“娘亲!”小葵指向慧心院的方向,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求她的夸赞。
宋知绾叹了口气,柔声道:“不是,那是姐姐的娘亲,不是小葵的娘亲,小葵还记得自己的娘亲吗?”
小家伙面上满是迷茫,她摇摇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头埋进宋知绾怀里,瘦弱的脊背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宋知绾感觉到自己胸前的中衣湿了,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的传来:“不要娘亲,姐姐要把小葵丢掉,不要……”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流畅的说话,再问却怎么也问不出来什么了,只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娘亲要把自己丢掉,宋知绾心里酸涩,不知作何反应,只好轻拍着小家伙的背,过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哄睡。
次日一早,宋二叔夫妻和宋知绾坐上马车,出城去往白麓书院。
其实若不是忽然得知或许能在白麓书院里找到小葵的亲人,顾之宴还预备在府城待两天,只是宋知绾一心想替小葵找到亲人,这才即日启程,顾之宴虽然心中郁闷,可这也是关乎到小葵的身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吩咐人快马行进。
半日的路程,足足缩短了三分之一,他们日出时出发,到达白麓书院时正是学子们午膳后的休整时间,宋二叔宋二婶看儿心切,随着书院的仆人来到会客的茶室,双胞胎兄弟还没来,倒是等来了两兄弟身边的书童元思,只见他神色仓皇,匆匆从外头进来。
“二老爷,二夫人,不好了,大公子二公子和同窗打起来了!”
“什么?”
原本还在原地期待见面的三个人顿时担忧起来,跟着元思往书院里面去,顾之宴皱了皱眉,也抬脚跟在后头。
就见演武场上人群聚集,中间几个青白色的身影交错着,宋知绾打眼一看,赫然就是她两个哥哥和三个人混战,就是一向温和稳重的宋致武也是一脸愤愤,几个人打得脸红脖子粗,就是四周好几个书童都拉不开。
“不过是攀上了七殿下才得以和我们同坐在学堂里,你装什么清高?!”
“以为抱上了七殿下的大腿就能如此猖狂么?!下贱就是下贱,你就是穿上这身长袍也遮盖不住你骨子里的卑贱!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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