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不但输定了,还顺带着被陈晓木奚落了一番,诸葛成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跳,脑瓜里一阵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险些摔到在地上,幸亏叶笃正眼疾手快,一步从案桌后面窜出来扶住了他!



    诸葛成轻咬一下舌尖,定了定神,先是回头满眼感激的看了一眼扶着他的叶笃正,而后神色黯然对陈晓木道:“陈通判,你赢了,可你也输了!”



    “哦!”陈晓木笑吟吟道:“下官不知诸葛大人此话怎讲?”



    诸葛成长叹一声说道:“陈通判,老夫承认你文才了得,可你实不该拿老夫娶妻这件事出来说笑,想我这年逾古稀的老头子,身体每况愈下,老妻又在前段逃难的日子里离世,唯一的儿子原先在安平府衙当知府,也因此次楚军南犯,在攻破安平城后,儿子一家便失去了音信,至今下落不明,现今府中只剩下我这老头子和几个婢女下人,往常老夫上朝回府后,连找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这才想到续娶个妾室,那怕能在平常陪着老夫说说话解解闷也好!”



    陈晓木一听连忙向诸葛成弯腰拱手道:“哎呀,下官对诸葛大人家事多有不知,还请恕罪!”



    诸葛成摆摆手正要客套两句,吴光禄却突然插话道:“大老爷,你所作的这首诗,分明是在取笑太尉大人,故而,这把不能算你赢!”



    看着眼前吴光禄那副无赖的嘴脸,碍于诸葛成的面子,陈晓木暂时按捺下胸中的怒气,冷冷道:“你想怎样?”



    “除非,除非……!”迎着陈晓木冷峻的目光,吴光禄不由感到一阵气短,原来他只是急于想赖掉赌输的银子,并没想好下面的对策,支支吾吾好一阵子,才急中生智,突想到一个好计,接着说道:“除非大老爷再作出一首能让大家伤悲又叫好的诗词,小可方能心悦诚服认输!”



    陈晓木不禁怒气横生,忍不住对他喝斥道:“你算什么东西?难道还想来考校本官的诗文不成?”



    诸葛成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呵呵笑道:“哎,陈通判息怒,你大人有大量,何必与吴光禄这种市井小民置气呢!他既想要输的心服口服,那就不妨再来一首,老夫知道你才高八斗,作一首诗词,对你来说,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诸葛成话音这边刚落,堂下吃瓜的人群里便传来一片嘲笑声,大家都在嘲笑他这个堂堂的朝廷一品大员,明明自己当众赌输了,居然还厚着脸皮在众目睽睽之下耍起赖来!



    这个时候诸葛成那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这一百多万两银子对他这个小国的高官来说,也是他这辈子高不可攀般的存在!



    陈晓木没想到诸葛成竟然能如此不要脸,明明已经输了,自己不过是跟他随意客套一下,他就能借坡下驴,顺势帮腔吴光禄,让自己再作出一首令人悲伤的诗词来。



    陈晓木当即不客气对诸葛成道:“诸葛大人,下官可以另作一首悲伤的诗词,不过你们得加银子!”



    “啥?还得加银子?”诸葛成一听不由吃惊到。



    陈晓木点点头:“是的,至少还得再加二十万两,你们若是同意,咱们也不用再立文书,就来个口头约定好了。”



    “这个……。”诸葛成不觉犹豫起来,而此时吴光禄的赌徒本性被陈晓木再次激发起来,对他来说现在是等于他用二十万两银子去博陈晓木的一百三十万两银子,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吗!再者他也不相信陈晓木又能在转眼间,做出让人悲伤又叫好的诗词来,除非他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此刻吴光禄已在心里认定陈晓木是在偷鸡,故意提出再加二十万两银子赌注,恫吓他和诸葛成,让他俩知难而退。



    打定好主意,吴光绿拱手对还在犹豫不决的诸葛成道:“太尉大人,这二十万两银子的赌注,我吴家出了!”



    诸葛成眯着眼睛提醒他:“你可要想好了!”



    吴光禄当即点点头:“太尉大人,草民想好了!”



    “那好。”诸葛成不在犹豫,转脸对陈晓木道:“陈通判,请吧!”



    陈晓木闻声稍稍酝酿一下情绪,缓缓吐口道:《江城子.悼亡妻》



    生死一别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开始诸葛成还满心提防着陈晓木会用一些煽情诗句来煽动众人的情绪,好使自己和吴光禄认输,但是随着陈晓木这低沉,而又带有磁性,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吟诵出的这凄凉绝美的诗句,让诸葛成身不由己就被代入了其中,和诗中描写的几乎是同样情景,让他不禁想起曾经与自己相依相伴了大半辈子的老妻,不久前,在逃难的马车上被颠簸下来给摔死了,当时为了逃命,连口薄皮棺材都没来得及弄,只用一张草席将她裹起来,草草埋葬在一处山坡上的一片松树林里!



    虽然诸葛成在心里时时提防着陈晓木设下的圈套,到头来还是不能避免,在聆听陈晓木吟诵这首如为他量身定作似的《江城子.悼亡妻》时,不由勾起在他内心里伤痛,一时之间情难自禁,悄悄红了眼圈!”



    这次由楚国发起的灭郑之战,不仅险些灭了郑国朝廷,还导致郑国底层老百姓也伤亡众多,不少人家都有亲人在这场战争中死去,故而在陈晓木吟诵完《江城子.悼亡妻》全诗后,立刻在堂下的人群中引起很多人共鸣,接着发出的啜泣声接连不断,站在侯七身旁的那个年轻的秀才,眼含泪水对侯七道:“七爷,能听到这首仙诗,小侄这辈子活得值了,陈大人当真就是那文曲星下凡到我们郑国!”



    那个从秦国特意赶过来一探虚实的少女,此刻已经被震惊到极点,呆呆的站在那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中年贵妇从后面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学着她的口气,戏言道:“女儿,这个骗子又不知从那里抄来两首好诗来骗人!”



    少女闻言俏脸一红,低头娇嗔道:“娘亲,这世间那有这么多旷古未闻的好诗可供他抄啊?再说了,若真有这么多好诗存世于今,早就被流传开了!现时他所吟诵的两首诗,我一首都没有听到过。”



    “哦!”中年贵妇轻笑道:“这么说,你现今也承认这两首诗是他所作了?”



    少女点点头,轻声感叹道:“娘亲,女儿从没见过有如此高才的人,恐怕就是老师与之相比也难望其项背!”



    在人群的另一边,赵忆秋仿佛是在做梦一样,一时悄悄用手拧一下胳膊,一时又用牙齿悄悄咬一下舌尖,若不是当时在郑国的蝉城城外,陈晓木已经与她相认,她真的怀疑眼前的这个出口成诗,才高八斗的年青俊杰,是不是那个和她从小一起玩到大,呆呆傻傻的小呆弟弟!



    公堂上诸葛成颓然道:“陈通判,老夫不得不说,你这首“江城子”是首绝世好诗,这把还是你赢了!不过老夫还有一个奢望,期望陈通判能够成全!”



    陈晓木估计到诸葛成接下来想说什么,微笑道:“诸葛大人是想让下官将这首《江城子.悼亡妻》赠送给大人吗?”



    诸葛成赶紧端端正正向陈晓木作了一个揖,随即郑重道:“正是,请陈通判将这首仙诗赠送于老夫,因老妻生前极其喜爱诗词歌赋,老夫想找石匠将其刻于她的墓碑上,若是老妻能在九泉之下读到陈通判的这首仙诗,必定会原谅老夫当初把她草草下葬的不敬之罪!”



    陈晓木听说被吓一跳,心道:“小爷这也是偷了老苏的诗,到时你那老妻若是在下面碰上老苏,那俩个老鬼要是因此诗版权争执不下,再一齐来找我对证,岂不是要吓死小爷了!”



    想到此处,陈晓木拱手笑道:“诸葛大人,赠诗可以,但在你找人往墓碑上刻的时候,可千万别把我的名字也一块刻上去,我怕你老妻在下面看到后,再来找本人探讨诗词方面的事,那可不就麻烦了!”



    “噗嗤”诸葛成被陈晓木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说词,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一向深藏不露的卫文都低头默不出声偷笑,卫羽心,卫羽裳等人更是笑得合不上嘴,总之堂上堂下所有的人都在用各种神态在笑,唯有吴光禄实在是笑不出来了,想想眨眼之间自己的家产就要去了一大半,此时他想大哭的心思都有!思来想去,他还是不甘心让这么多银子白白出手,等到众人稍稍安静下来,吴光禄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对陈晓木邀功道:“大老爷,小可帮你破了新京城里三起连环命案,这个功劳可不小吧,还请大老爷将小可的罚银给免去一些?”



    陈晓木笑道:“本官刚刚那样说,是诓李剑阁的,其实贾大人交下来的那三起命案的案卷里并没有提起沈家丢失什么玉壁的事!”



    “这……!”吴光禄一听就呆住了,最后一线希望瞬间破灭,李剑阁闻听此话,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甚至他还在心里暗暗感激着陈晓木。



    尽管诸葛成和吴光禄俩人使尽花招,这起诬陷余成文的强奸案还是被陈晓木审查的一清二楚,接下来陈晓木正准备审问一下张飞腿从鸭味馆带回来的那四个所谓的反贼,刚让张飞腿把四个老头带到公案前,这时堂下有人忍不住喊道:“通判大人,还是先审鸭子吧!我们都站在这老半天,脚都站麻了,就是想看看你如何审鸭子的!”



    陈晓木闻言哈哈大笑,应道:“好,好,这么长时间,本官估计那些鸭子也都招供了!”



    “什么?你都没审,鸭子就招供了,你不是诓我们的吧?”众人一听陈晓木此话,立马就纷纷议论开了。



    陈晓木冲着卫羽心一挥手:“卫捕快,你去鸭笼那边看看那些鸭子都招了吗?”



    卫羽心满腹狐疑看他一眼,还是快步走到鸭笼前,刚弯下腰,一股酸酸的就臭味扑鼻而来,她马上就用手捂住口鼻,叫道:“哎哟,臭死了,臭死了!”



    陈晓木闻声从公案后面走出来,边走边兴奋道:“这么说,这些鸭子都已经招供了?”



    卫羽心白了他一眼,咕哝道:“招你个大头鬼呀,鸭笼里都是鸭屎,都能把人给臭死了!”



    陈晓木听而不闻,转身对杨家鸭味馆的杨掌柜招招手:“杨掌柜,你过来看看这些鸭子招供得对不对。”



    杨掌柜哭笑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凑到鸭笼前,捂着口鼻左看右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道道来,只好苦笑着说:“青天大老爷,请恕小民愚钝,小民实在没看出这些鸭子是怎么招供的?”



    陈晓木怒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不是说你家的鸭子都喂麸皮吗?那为何这边两笼鸭子的鸭屎都厚实发白,而那边两笼鸭子的鸭屎又稀又黑?”



    “啊!这个……!”杨掌柜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陈晓木接上道:“如你不服,我即令人将这两笼鸭子都杀了,扒开鸭盹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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