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春同行六十年

    第三十三章

    如梦如幻的春天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车宏轩已经完全掌握了专项基金的会计业务,下一步就是进行深入的管理。在这一过程中,车宏轩上下协调,将该拨付的资金全部拨付,使基建处、后勤处、职工医院等有关部门的工作没有受到影响。

    这时候已经接近年末,面临年度财务决算。

    车宏轩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有上千台设备已经投入使用了,可仍然挂在库房账上。好多设备并没有进到库房,而是直接进了车间,调试完就用了,并没有办理出库手续和验收手续,没有把这些设备结转到固定资产里。这样就使专项基金占用很大,而固定资产没有增加,没能按规定提取折旧费、大修费,实际上使企业损失了一大块资金。

    车宏轩进一步把情况了解清楚,然后找到郭处长,具体汇报了这件事。

    郭处长说:“设备不入库这没什么好说的,属于正常情况,不可能把设备放在库房使用单位再去提取,这一装一卸不是闹着玩的,但是手续得跟上。行了,这件事不要声张,都是我们管理上的问题,尽快下功夫纠正。”

    车宏轩说:“赵金根师傅的工作非常努力,无论是会计凭证还是明细账,都管得清清楚楚,使我接手后工作起来很容易。但固定资产结转这件事,显然他不太明白,没有及时要求相关单位办理必要手续,我尽快补上这节课。”

    郭处长笑呵呵说:“小车,我们这里经常出现的情况是接手一摊业务,会把前任说的一无是处。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听说你在背后议论过赵金根师傅。这很好,不要把前任说的一无是处,不要过于狭隘。你具体说说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应该发个文件或是开个会。”

    郭处长想想,拿起电话打过去:“小付啊,我老郭,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车宏轩感到紧张,这是不是相当于告了付师傅一状?自己怎么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呢?一旦付师傅被处长磕了,那不就结怨了?

    他很担心这个,因为头两天付师傅还给他介绍女朋友了呢。付师傅到处给自己张罗对象,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去给她打小报告?如果得罪了付师傅,很可能令很多人认为自己是只白眼狼。

    “这件事我跟付师傅探讨过,付师傅曾经多次提醒过赵金根师傅,她也想帮帮忙,可赵金根师傅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听不进去。”车宏轩解释说,当然,当他讲完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很牵强。

    郭处长笑了说:“搞运动这么多年企业管理欠了太多的账,我们只能一步一个脚印,一镐头刨一个坑地慢慢补上,我们现在不缺人手,缺的是闯关夺隘的领军人物,缺的是领头羊。”

    付师傅神色紧张地走进来。

    郭处长严肃地问:“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新增固定资产了?”

    “一直没有增加,我问过赵金根师傅,他说手续不全,我就没再追问。”

    郭处长点点头说:“好的,你坐下吧。”

    待付师傅满脸通红地坐下来。

    郭处长问:“你们俩具体说说怎么补上这节课?”

    车宏轩说:“应该发个文件,要求工艺处,器材处和生产准备处立即行动起来,在年度决算前将设备验收手续、出库手续补全报上来。要求基建处、后勤处将土建项目、大修项目补齐验收手续报上来。”

    郭处长沉默一会说:“这样不行,这样属于我们伸出嘴巴让人打。你们俩挨家走一圈,找各相关单位的一把手,把文件上要说的话当面交代给他们,让他们立即行动起来,确保年底决算前把手续补办完毕。如果哪个单位不办、办不好,你把情况告诉我,我去找他们。”

    “好的,我马上按照您的指示办理。”

    付师傅说:“我积极配合。”

    郭处长满意地说:“你记住小车,在机关当干部最重要的是让领导放心,无论哪位领导,绝不可能用个靠不住的人。”

    车宏轩一愣,没想到郭处长会说出这种话。

    “去吧,你们去忙吧。”

    车宏轩和付师傅离开处长办公室,走到走廊付师傅跟车宏轩做个鬼脸,看来她被吓坏了。

    郭处长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令车宏轩反复琢磨。

    经过努力,在年底决算的时候,这项工作已经基本得到

    解决。

    车宏轩把新增固定资产列入决算,提取折旧费几十万。

    对于这件事,李总会计师告诉车宏轩,这一块资金不要对外公布,留作机动使用。也就是说,在计划处做更新改造计划的时候,不把这块资金考虑在计划之内。

    一九八二年三月初,又有一批大学毕业生来财务处报到。除了给各分厂配备必要的力量,处里留下大多数。

    其中一位姓冯的毕业生分配给车宏轩做徒弟。

    她叫冯吟雪,体态丰满,雕塑感十足,穿条紧身的牛仔裤,把丰腴的大腿包得紧紧的。要说呢,她的五官并没什么出众之处,可摆到那张皓月般的脸上却是恰如其分,相映生辉。她留着生动的“五号头”,刘海不过眉,鬓发不遮耳。她酷爱运动,乒乓球、羽毛球都是长项,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现出她的飒爽英姿。

    有这样一位徒弟朝夕相伴,车宏轩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他把账目和日常业务一一毫无保留地交给她,有时间还带她去下车间。

    她对车宏轩毕恭毕敬,每天都会把茶水给车宏轩泡好。有时候,她喜欢跟车宏轩多聊一会,特别是星期天加班,几乎是车宏轩不说结束,她便一直留在办公室。

    这一切令车宏轩有了非分之想。但经过多次试探,他明白了不是那么回事,自己是单相思。

    三月初,郭处长决定让管总账的黄师傅带队,让车宏轩和安雪陪同去成都参加部里的决算会。

    这无疑是对他和安雪工作的肯定,令人们羡慕不已。

    在这次决算会上,部里对固定资产激增这件事非常关注,让车宏轩在大会上讲解这一过程的财务核算和财务监督。

    经过了解,这是每家企业的通病,只是严重程度不同。为此,在年度决算通报的文件上,特意提及此事,要求各公司在固定资产结转上要及时办理,不能拖延。

    由于车宏轩在会上讲的清清楚楚,业务熟练,口齿伶俐,又写得一手好字,被部里领导看好了,征求他意见,问他能不能来工作。

    车宏轩没有去大机关的想法,所以婉言谢绝了。

    五天会议结束后,黄师傅已经请好假,直接回老家探亲,剩下安雪和车宏轩。

    按照会议统一安排,会务组已经给车宏轩和安雪订好了去北京的火车票,再从北京换乘火车。

    大队人马陆续离开,招待所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早上,车宏轩和安雪去送黄师傅。

    安雪扭扭地和车宏轩走出月台,一边走一边笑眯眯说:“我们得把票退了。”

    车宏轩一惊,问:“怎么了,没吃什么药吧?”

    “你才吃错药了,跟你说话怎么这么别扭!”

    “对不起,以后注意!”

    她“噗嗤”笑了说:“不用注意,我说话就这样,你不生气就好。”

    “我是老大哥,这点涵养还没有?”

    “那就好,反正我不在乎。”

    “你是不是想造反?”

    “不是,我们来一次不容易,在这玩两天,然后去重庆坐轮船到上海,再从上海回家。”

    “这还了得,让公司知道了还不开除我们俩?”

    “看你胆小的,我妈已经替我们请假了,理由是我要去上海看我姨妈,路上不放心,请你陪我去。”

    “我需要给郭处长打个电话。”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这么点事我还能骗你?”

    “你别理解错了,我非常愿意,并且我是农村长大的,还没见过大世面。我给郭处长打个电话,一是表明对他的尊敬,二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借口。假如有借口,车票和吃住的事不就可以解决了?”

    “什么一呀二呀的,你不清楚,原来郭处长和我母亲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关系处的非常好,所以这些事你就放心好了。”

    “现在部里计划还没有批下来,工作倒是不忙。这样,火车站西面就是邮电局,我打个电话给郭处长,然后我们就退票。”

    “去吧去吧,没想到你这么磨叽!”

    车宏轩给郭处长打电话。

    郭处长说:“第一、这么相信你不容易,你要保证她的绝对安全;第二、回来了不要对外乱说,做到守口如瓶;第三、工艺处三月十五号在上海参加一个设备订货会,邀请你去参加,我同意了。我们结束通话后,你跟工艺处联系一下。”

    “好的,谢谢处长。”

    “把设备价格摸清楚,这对以后工作很有好处。”

    “我明白。”

    和郭处长谈完,车宏轩高高兴兴地给工艺处打电话,联系好订货会的事,撂下电话,交了电话费,喜形于色地对安雪说:“处长太够意思了,让我去上海参加一个设备订货会,其实就是照顾我。”

    “处长多会用人!”

    “这主要是工艺处为了到我那里办事方便,特意给我安排的,早在去年春节前他们就向郭处长提出邀请了,但是处长并没答应。看来主要还是靠你的关系,否则没这个机会。”

    “也不完全是,当初你接销售大家就很担心,你接专项基金的时候大家又为你捏把汗,可你都干得不错,成了处长的干将,所以处长才开恩。”

    “能和你一起去旅行非常高兴,希望能照顾好你。”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要胡思乱想。”

    “随时向你汇报思想。”

    “怎么能知道你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一样?”

    “你能让我陪你去上海,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信任。”

    她莞尔一笑接着说:“算你聪明!走,我们回去搬家,搬到市里来住。”

    “有必要吗?招待所条件不错,价格也比较便宜。”

    “不行,你可能不知道,支援三线的时候我们公司派过来很多人,这些人经常回去,我们住在那里一定会被传出去。”

    “要么我住在招待所你去市里吧。”

    “你傻呀?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即便有发票能报销的也不用你管,交给我母亲就行了,让她去找郭处长签字。其余吃的、景区门票等等这些全部我花费,你不用管。”

    “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没事,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你三十二元的工资,再加上那四块钱保密费,又是农村出来的,抽大烟喝大酒,哪里够花,逞什么英雄好汉!”

    “那也不能在老同学面前丢面子!”

    “没事,我没拿你当外人。”

    两人边聊边坐公交车回到招待所,办了手续便就来到一个条件很好的宾馆。

    服务台一位中年妇女看看两人,劈头就问:“结婚证?”

    车宏轩笑了说:“我们是一起来开会的,不是那种关系。”

    “哦,不好意思!看你们郎才女貌的,还以为是旅行结婚的。最近春暖花开,我们这里接待很多旅行结婚的。”

    车宏轩注意到,安雪脸红了,他装作没看见说:“能不能照顾一下,安排我们住的近一些。”

    “没问题。”

    车宏轩和另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安雪住的也是两个人的标准间,只是现在还没有安排别人。

    按照安雪安排,两人放下行李就出去玩。去了武侯寺、杜甫草堂和文殊院,中午随便买了点吃的,晚上天快黑了才回到宾馆。

    晚上出来吃饭的时候,安雪洗了澡,穿了一身刚刚流行的连衣裙。一头湿润、蓬松的披肩发,面色微红,浑身散发出清香,走在街上那就是一处风景。

    车宏轩双眼一亮,心想这可能就是亭亭玉立的意思。

    她看着车宏轩笑眯眯问:“想吃点什么说话?”

    “我比较喜欢吃鱼。”

    “我喜欢吃辣的,那就好办了,我们吃水煮鱼。”

    “水煮鱼?”车宏轩还没听说过这个词。

    “土老帽了吧?这是很有名的川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安雪问了出门票的事,又问了前两天在决算会上谈及的相关问题,车宏轩一一作答。

    两人来到夜幕下的九眼桥,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和形形色色的游人一样,两人也完全陶醉在这温馨的世界里。

    两人走进一家水煮鱼饭店里,二层楼,几乎是座无虚席。在二楼一处临窗的地方找到一处空位,正好可以看到美丽的夜景。

    安雪去点菜。

    她的个子明显比一般当地女人高,加上那件浅绿色的连衣裙,非常引人注目。

    她扭扭地走回来,坐在车宏轩对面,笑着问:“哎,有好吃的,想不想喝酒?”

    “不不,喝酒可能不礼貌。”

    “你可能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川酒云烟,就是说四川的酒最好喝,云南的烟最好抽。到这里来了不尝尝该有多遗憾?我知道你没事了就和马战双他们喝酒,听说他们几个都喝不过你,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

    “我已经给你选了一瓶,不过你可不能喝多了。”

    “算了算了,不喝了。”

    “让你喝你就喝,不过有条纪律需要向你宣布,我们这次行动以后不能跟任何人说,必须绝对保密。”

    车宏轩明白这里的意思,即便她和郭处长不做指示,他也不会乱说,毕竟人家是位黄花大姑娘。

    车宏轩肯定地说:“这个你放心,郭处长也叮嘱我了。”

    “其实吧,我对你印象很不错,只是我不喜欢男人干会计这个行业。假如你是搞设计的或是部队的,说不定我能嫁给你。”

    “我们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我没有这个奢望。既然你说四川的酒好喝,是不是你也尝尝?”

    “不不不,我闻着都难受!”

    饭后已经不早了,安雪还是带着车宏轩去附近的公园里“压马路”,没有人不认为他们是一对甜蜜的恋人。

    在过一条小溪的时候,她穿着高跟鞋,担心水中那几个落脚点会踩不准,故作忸怩,竟然要求车宏轩把她背过去。

    车宏轩犹豫一下,没客气地背起她。

    “过来了,你怎么还不松手?”

    车宏轩猛然醒了,把她放下说:“喝迷糊啦,不好意思!”

    她推他一下笑了问:“哎,你哪来的胆子?看来你是老油条了,在农村肯定谈过恋爱。”

    “绝对没有,只不过喝酒了反应迟钝。”

    “瞪着眼睛说鬼话!”

    车宏轩大个立正说:“保证痛改前非!”

    安雪气笑了,问:“那就是说一会回来就不管我了?”

    车宏轩甜甜地笑了说:“不能犯同样错误。一会我不伸手,你自己抱住了掉下去我不负责。”

    安雪开心地笑了,推了车宏轩一把。

    两人边走边开心地聊,说了些什么事大概都没记住,只是很晚了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宾馆,又到安雪房间继续聊。

    直到安雪哈气连天,已经是下半夜了车宏轩才告退。

    由于船票是三天以后的二等舱,两人抓紧这个时间去看大佛,去青城山。

    在青城山,车宏轩得意忘形,竟然喝完酒在山顶睡去。

    安雪跟在一位身高和着装差不多的男人后边,稀里糊涂地下山了。走出不远她就发现不对,急急忙忙往山下追赶,跑了一身汗追到山下也没见车宏轩影子,她只好等在那里。

    车宏轩喝多了,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落山,带有雨丝的乌云嗖嗖从身边急速吹过,身上已经湿透。

    周围一个人没有,他情知不好,慌不择路,在三条下山路里准确地挑选一条,飞奔下去。

    跑了有三十分钟,来到山脚下一处小路上,有几个小学生背着书包路过。

    车宏轩挥洒汗水,拦住小学生惊恐地问:“小朋友,这是哪里?”

    小朋友说了半天车宏轩也没听清楚,小朋友继续说:“你说话我们听得懂,我们说话你听不懂。”

    情急之下,车宏轩看到半山里有一处青砖黑瓦的院落,他便告别小朋友跑过去。

    大门楼写着“白云庵”几个字,正好有个尼姑走出来。

    车宏轩见她眉清目秀的,客气地问:“我走丢了,下山路在哪里。”

    尼姑问明情况,给他指明下山的路。谢过这位漂亮的小妹,车宏轩一路飞奔。

    天完全黑下来,临近出山的时候,遇到了警察,一问才知道是来找他的。

    安雪急的团团转,哭的心都有,见车宏轩来了,伸手就把他推个趔趄,抬腿就是一脚,骂道:“你死在山上得了!”

    “不好意思,喝多了!”

    “喝死你!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喝酒!”

    “遵命、遵命,再不会有第二次了,大意失荆州。”

    车宏轩隐隐觉得脚痛,想脱鞋时脱不下来,原来两个大脚趾甲已经跑掉了,血已经把脚趾头粘在那双布鞋上。

    尽管安雪一顿臭骂,可还是陪车宏轩去了医院。

    虽然车宏轩脚上有伤,但他农村练就的皮糙肉厚令他拿这点事满不在乎。

    两人坐船去上海,在上海玩够了才买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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