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的百草诗,看到了白绍泽。
“我睡了多久?”她揉着沉沉的头问道。
白绍泽去到了杯水给她,安静地坐回旁边。“两天,你累坏了。”
下意识地,百草诗去摸自己肚子,这一次着实危险,如果最后不是福宝召唤出群狼。
“不用担心,他好好的。”白绍泽宽慰她。
百草诗如释重负,明明时间还短,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可血脉相连之感又是如此奇妙。她端着杯子,小口喝,“真一去了哪里?”
白绍泽望了眼门外,眼下已过秋分,白昼越发地短,天气也更冷了。“他去打探消息了。”
傍晚时候真一楼回来,带来了不算太好的消息。因北戎与大晟合力,北齐边关吃紧,镇北王还和南苑王还在苦苦支撑。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先听哪个?”真一楼问。
百草诗选择好消息。
真一楼睨她一眼,就,不按套路出牌。“好消息就是,我们误打误撞,消灭了暗中深入北齐的骑兵有生力量,给联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也给大炎争取了时间。朝廷任命大重楼为帅,已经在路上了,不过在边关实在没什么名气。大炎士气普遍低迷。”
“士气低迷算坏消息!”百草诗纠正他。虽然立了功,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害了师傅的凶手,还逍遥法外。而且,狼群是她的战友。
“左贤王与大晟皇帝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早不是什么秘密了。”真一沉着一张俊脸,黑云压城一般。
百草诗想到,当初摄政王入焱京谈判,北戎左贤王就在边境滋事,倒好似里应外合,互为策动。
她摩挲着光洁额头,幽幽叹息。如果当初裴元宪将死,她没有搭救,会不会就没有今日之局面。可若不救,她也会苦于失信,内心不得圆满。
“大晟与北戎结盟,难免有利益之纠葛,表面上一致对外,内地里不晓得有多少龌龊分歧,陛下总有办法令他们分崩离析的。”
提到这儿,真一楼的拳头,忽地垂向桌面,“裴元宪无耻至极,我若遇见他,纵然九死也要取他首级。”
白绍泽插话道:“怎么个无耻法?”
真一楼不自然地看看百草诗,眼神闪烁,“他放出话来,大炎皇后请入大晟,大晟可退兵也。”
狼子野心,现在还不死呢!
百草诗当即决定,前往边境与父母汇合。他们当前除了却兵,最缺的一定是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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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边境,伤残越多,百草诗已经开始动用空间储存的本草了。
噩耗不断传来。有来自南方战线的,还有北方的。
夏英在奉命剿灭赢哲明小朝廷时,首战出师不利。
他在云昭监察时,与铁岚歆、南槊相处地不错。此次进军清河前,收到了南槊的消息,据说是铁岚歆派出南槊增援。然则夏英在与南槊汇合时,却遭到了奇袭。现在原因还不甚明了。
坐在马车里的百草诗,对着地图发呆,她的白玉般的手指,落在了清河附近的荆山上。
这里,是南槊的老巢、发家之地。
南槊离开后,荆山交给了北刀。
在嬴哲栩给百草诗的情报里,没有安排铁岚歆和南槊出兵。南槊私自出兵,最大的可能性,是为了荆山。
难道荆山已经被对方掌控?
不得不说,百草诗的敏感度,还是很高的。
另一面,戎晟联军在大炎援军到来之前,发动了总攻。青州失守,镇北王和南苑王分别引兵南下。
镇北王遭遇了左贤王的大军,战死沙场。而南苑王夫妇,与大晟大军相逢。最后带着百余兵逃了出来,目前退守雍州。
百草诗几人直奔雍州,终于会师。
退出了议事厅后,百草诗和父母聚在了房间里,进入家人陪伴时间。
百李氏清瘦了很多,显见这段日子不好过,只是绝口不提,反而拉着百草诗问长问短。
“我呀,一直盼着子孙绕膝,享天伦之乐。现在孙子有了,就差大外孙、外孙女了,老天怜见,愿望就要实现了。可还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百草诗将母亲的手,贴在肚子上,“我好着呢。看见你们都平安,也就放心了。爹,城里现在有多少伤兵?”
南苑王头上一片霜雪,眼周围山川纵横,他老了许多。在听到百草诗叫爹时,还有瞬间错愕。“诗诗,哎。现在,那个雍州守兵有两千,能战斗的一千吧。其余的都是伤残。现在最麻烦的是,药剂都耗光了。”
士兵得不到救治,就是死路一条。
还有一条,南苑王没说,雍州是一座孤城。
四周的城池都沦陷了。大炎边境城池也告急。
“爹,你们实话实说,你们是怎么逃脱的?”百草诗追问了一句。
南苑王脸色更难看,惨如白纸。“是……大晟皇帝,放了一条生路。”
裴元宪的敌人,从来只有嬴哲栩。
百草诗猜到了。不然为何镇北王战死,而南苑王独活?自然是裴元宪看了百草诗的佛面。
他总是这样,要与百草诗互相亏欠。
百草诗没有时间纠结这些,“爹,您将伤兵集中起来,同时军医都带过来,给我打下手。我还带了一些金疮药和麻沸散,先给伤兵治疗。你安抚好将士,大炎援军很快就要到了。”
南苑王一愣。
女儿来的时候,就剩了两辆马车三头狼,不见药物。他没什么底气地说了声“好”。
第二天,众人在惊讶之中,看到了许多上好的金疮药。
百草诗有效组织军医救治。
接连三日,合不拢眼。
海东青被派出去,传递信息,称援军还要七日。
雍州几乎弹尽粮绝。
五天的相安无事后,第六天,戎晟联军开始攻城。
百草诗和南苑王一并,站上了城头。
城墙下,有准备好的滚木雷石,但是数量实在少得可怜。如果对方攻势强烈,很可能撑不过一个时辰。
“开战!”百草诗登高振臂而呼,气势上绝不能弱。
北齐和大炎剩余将士高呼,“皇后威武!保卫雍州。”
城门之下,大晟皇帝裴元宪站在战车上,遥望着城头威风飒爽的女子。北地秋风将她的马尾吹成了直线,她把自己站成了一面旗子。
不愧是他动心的女子啊!
“诗诗,你本可以不出面的,那样我就有办法像护你的父母一样护住你。可你,毫不留余地站在我的对立处,那我只得一战。”裴元宪如是想着。
左贤王对着城上高喊:“大炎皇后,你听着,只要大炎皇帝同意,将北齐纳入我北戎的领地,并每年向北戎纳岁币。我们接管北齐后,就不会再南下,而是与大炎护守边界,友好共处。倘若你一意孤行,今天地雍州,就是昨日的青州。”
百草诗扬起手,大炎的旗子落在手,她举着挥了挥,用内力传音,“左贤王,你们北戎可汗登天,不发国丧吗?你在前线拼死拼活,那右贤王坐守金帐,你们到底谁是君谁是臣?别平白无故给人做了嫁衣裳。”
百草诗的猜测,不是无的放矢。她可能是所有人中最了解北戎可汗真实身体状况的人,能多活两年,实属侥幸。
毗伽掳了师傅,要给可汗治病。可师傅死亡后,毗伽没有回王庭,而是带着骑兵烧杀抢掠,离间北齐和大炎,消耗北齐有生力量。那么,这也许就说明,可汗已死,无力回天。
正所谓杀人诛心。
北戎的军中一片哗然。
效忠的可汗已死,他们为谁效忠,难道真如对方所说,右贤王?
左右贤王的神级演习,这些士兵可不知道。
左贤王眼眶突出,觉得不能再让百草诗开口了,他向着裴元宪道:“太祖,咱们比一比,看看谁割的人头多。冲!”
“请。”
第一波冲击正式开始。
投石车、冲车在前,身披云梯的联军士兵开始攀爬。
城门在冲车的震荡中摇摇欲坠,里面的齐炎士兵死死抵住。云梯落到了城墙上,真一楼如风一扬,长剑如波浪,将云梯一一掀翻。哀嚎不断传来,那是戎晟士兵跌落的声音。
一个时辰后,城上守兵死了一大半,而守城的用具全部耗尽。
戎晟四面进攻,真一楼一剑难防四面,已经有少量人进入了城内。
便在这时,远方传来轰隆隆马蹄声,烟尘被荡起老高。
在雍州的后方,有军队来了。
大军的旗子上,赫然写着大炎。而帅旗上只有一个字——赢。
令人振奋的姓氏,令人振奋的口号。
哪个赢?百草诗还记得,当时自己相公派了汛王做粮草兼军。
不,不是赢哲汛。
军队之中,当先的一人,座下一匹黄骠马,天空盘旋着海东青,旗幡招展,不如他眉眼凛冽。
他的甲胄是金色的,何其耀目,让人移不开眼。
嬴哲栩,她的相公她的天,来了。
炎军呈包抄之势,遇北戎人杀北戎,与大晟人杀大晟。
他们带着天子之威,一鼓作气,其势正盛也。
一刻钟的时间,收割了几千条敌军首级。
裴元宪与左贤王相视一眼,“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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