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羽骑上了黄骠马,向百草诗伸出了手。“夫人与我同乘一骑,香积寺走一趟?”
秋日艳阳下,她看到他琥珀双眸,晶亮如最珍贵的宝石。
忽然头顶上传来一声鹰啼,是海东青青卢,它大概也想和折羽而去。小狼王福宝冲着海东青嗷呜叫,只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不能与它一较高低。
“福宝,乖乖呆在家里,看家护院最重要。”
寺里面有很多香客,带着一头狼终究不方便。
而后百草诗翻身一跃,上了马,就在折羽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折羽心头一软,勒紧缰绳,夹紧马腹,黄卢窜了出去。
骏马穿过长街,向着檀香山疾驰,古刹香积寺就位于檀香山上。
大约两刻钟后,到达目的地。
香积寺确实香火旺盛,即使这个季节,也依然有很多百姓,上香祈愿。
折羽下了马,任由它自己去转,他径自牵着百草诗的手,绕过前面大殿,向山上而行。
小沙弥得知是折羽,连忙到内里通报。
“距离上次夜访香积寺,快一年了。”那时候折羽还身负重伤,而百草诗初至焱京,人生地不熟。
时间如白驹过隙。
折羽抿唇而笑,“是啊,我和诗诗又一起走过了一年。希望就这样走下去,直到我们都头发斑白。”
这猝不及防的表白。
真的是不分场合、不分时间。
百草诗羞赧地瞪他一眼,面上却两朵桃花绯艳,“这里是佛家胜地,不可胡言乱语。”
折羽很无辜,耸耸肩,“没胡说,都是真心话。”
路过的僧人,都会避让,双手合十。折羽一一回礼。很快接近他们曾经住过的禅房。
不过阿难来了,将他们引入了主持的佛堂。
“什么风将二位吹来了?”普济大师敲着木鱼问。
百草诗毕恭毕敬施了个佛礼,笑道:“当然是西北风了,这个季节还挺大。”
从物候上看,焱京秋冬季,刮的正好是西北风。
他停下手中的木鱼,将二人引入座位,说是座位,其实就是几个蒲团垫子,他向阿难挥挥手,示意他上禅茶。
“大师,今日我与相公叨扰,是因为……前些日子我得了整个菊园的菊,所以制了些茶饮。去岁得大师襄助,未曾表达谢意,今天特意为大师而来。”
说着她打开了包裹,里面不止有菊花茶、菊花饼,还有各式秋季时令糕点、素斋美食。
普济大师鼻翼翕动,道了一声“好香”。
折羽附和道:“诗诗平日就喜钻研些风味,她呀,是万物皆可吃。这不还写了本药膳的书,打算刊印出来,让美食抚慰更多凡人心呢。”
普济大师听了开怀大笑。
他至今记得,在亳阳城外报恩寺,折羽身上犹自带着戾气,现在才一年多时间,竟已化去很多。
“好啊,夫人有向善之心,是好事。”
“大师,您尝尝。”百草诗呈上一小碟糕点给普济,普济拿人手短,说道:“别卖关子了,说说你们今天的来意吧。”
寒暄过后,切入正题。
“大师,太后寿辰与民同乐,朝廷会举办一场庙会。所以想借贵寺宝地一用。”折羽答道。
普济大师阿弥陀佛,“香积寺佛门大开,天下人皆可来。寺外广场可为庙会所用。老衲其实也想看,那人间烟火之景象。”
百草诗心里赞叹,大师的气度和胸怀,就是广博。“大师,到时候,请您去现场走一走,我敢打包票,您一定会喜欢的。”
普济大师点点头,却看见折羽脸色有一丝严肃,“公子还有担忧吗?”
折羽忽然起身,行了个叉手礼,“大师,不瞒您说,焱京近日涌入了很多高手,朝廷也在追查,只是他们掩藏地十分好,不得行踪。所以,我才想着将庙会地点放在香积寺,想借助寺里僧人力量,保证庙会顺利进行,与御林军、城防军一道保护太后安全。”
闻听此言,一抹忧色葱普济大师眼底滑过,但很快恢复如常。“守护天下苍生,本就是香积寺存在的意义。公子你不交代,庙会在此举行,我们也当多多关照。”
禅茶已上,就着百草诗带的糕点,无比美味。
又聊了会,忽听寺外有小沙弥来报:“主持,门外有个叫利剑平的,说是来找百夫人。”
若非紧急的事,利剑平不至于火急火燎地跑来香积寺。
百草诗唤了声“大师”。
普济明白,“把人让进来。”
片刻功夫,利剑平风风火火进来,还喘着粗气。“夫人,老夫人和小少爷来了,哦对了,您父亲南苑王也来了。”
哦,原来是百李氏带着百小树来焱京了,百草诗直接忽略了便宜老爹。“好,我这就回去。大师,我们这就告辞。”
折羽携着百草诗,和利剑平离开。
普济大师和阿难目送他们离开。
人一走,普济大师忽然意识到什么,喃喃自语:“南苑王,可是当年来京为质的南苑王?”
阿难道:“当今世上,只有北齐有一位南苑王。后来,他的儿子白世子,代替他为质了。他还曾来过本寺求卦,不过很可惜,之前世子府发生火灾……”
普济大师手捏佛珠,转动不息,“如果我没记错,世子府就在太傅府隔壁。阿难,去把我的卦签拿来。”
阿难心下一凛。
当初师祖渡尘就是因为卜卦太多,窥探天机而折了阳寿。师傅成为主持后,从未卜一卦,何以今天?
“师傅……”
“让你去取就去取,我只卜一次,不碍事。”
阿难这才离开,很快捧着师傅的卦签来到佛堂。
普济大师已经净过手,开始占卜。签落地时,他拾起来拿在指尖,指腹在卦辞上滑过,有深深的疲惫感袭来。
“师傅,卦象有何不对吗?”阿难问道。
普济大师昂着头,视线向天,流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师傅,他终是错了。”
阿难愕然,难道师祖错了?错在何处?
“师傅当年错算太傅孙女为天命凤女,可是沈家小姐那时明明已经两岁。后来师傅卜卦五皇子为天命之子,这就是悖谬啊。如果五皇子娶得不是沈家小姐,卦象以哪个为准?”
阿难不知道,答案无从得知。
普济大师唤了声“阿弥陀佛,今天我总算明白了。南苑王与沈太傅是邻居,当年天降异象,其时出生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天命凤女。也就是说,南苑王的女儿百草诗才是天命凤女。而她最后又嫁给了折羽,你看,这不就符合卦象了吗?”
阿男被这个结局惊地哑口无言,换来这其中这么多曲折吗?普济大师却还没有完:“这个卦象只解了一半,另一半是,天命凤女不久的将来,将遭遇一场劫难。阿难,听着庙会期间,你全权负责百夫人一个人的安危。我怀疑,栩王所说的高手,并不是针对太后的,而是针对百草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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