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好奇怪的。”
林锦骁眼神清绝的撇了撇嘴:“既然你怀疑到姜氏身上,那自然该去探探她的底细,只是这妇人也实在不算精明,既然有心隐瞒过往,却不好好的维系住与他家中母子的关系。”
偏偏那位姜大郎和林锦鸿又是一路货色,绝境中略施小恩自然就能套出些话来。
可仔细想想,自己这娘子今日不仅推断能力让自己很刮目相看,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妇人好像早就知道了姜小娘的旧事。
他眼底里渐渐透出一丝深邃,缓缓视向她,满腹质疑的问道:“我瞧着你对姜家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少,你又从何处听来的?”
“我自然也有我的渠道。”
楚南栀一脸傲娇的笑道:“怎么样,我聪明吧?”
“倒......的确是聪明。”
林锦骁淡然一笑。
要是放在以往认识的那个妇人身上,听到这样的话他只能送以满目鄙夷。
可如今的她,许多过人的地方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
看来,自己前两日的顾虑是多余了。
只怕这妇人对入京面圣之事早已成竹在胸。
不会她本就是律学世家出身吧,否则怎么会懂这么多?
以前得知她帮着胡茂锡断出了案子,总觉得她是凭着运气和小聪明劲,可这几次与她一到办案,才渐渐察觉到这妇人胸中有韬略,并不像只认得几个字的浅薄愚妇。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楚南栀,我怎么觉着你对律学方面的常识颇有见地,可我记得卫子卿的父亲好像并非律学大家,难道他曾教过你这些?”
“噢,有涉猎过一点点。”
楚南栀察觉到这小白脸又开始猜疑自己了,故作镇定的赶紧回道:“其实我小的时候还是挺喜欢看书的,再加上我比阿湘、阿竹领悟能力要强上许多,所以看过的书会比她们多一些,卫老先生那时还特意送了我不少书本呢。”
虽说是胡诌,但还是有些依据的。
她记得原主三姐妹小的时候,楚家家资颇丰,柳芸为了让三个女儿将来都能嫁个如意郎君,所以特意聘请村里有名望的卫黎川老先生到家里开书塾授课。
为此三姐妹也的确是偷偷读过许多书,不过都是些言情话本子。
这种私密的事情想必那两姐妹也难以启齿。
林锦骁瞧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也不戳穿她,横竖他心里清楚现在这个女人心里所装的才学绝非来自于原先的楚南栀。
既然她不肯透露一丝半点的眉目,足见她对自己是极度不信任的。
林锦骁也装作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附和道:“你要这样说,我是觉得你比两个姨妹要聪慧过人,这样的睿智想来那些律学世家子弟也是不如你的。”
“过奖过奖。”
楚南栀谨慎的看了眼他,见他并无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不由得暗自舒了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林锦骁也果真不再去纠结此事,而是转而言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是四个小宝的娘亲,接下来芦堰港的局势会比较紊乱,断龙山里的刺客一时间也查不出个由头,这些日子我让三郎招募新兵时多留意些,为家里寻几名手脚麻利的看家护院。”
顿了顿,他深深的凝望着楚南栀,继续道:“你平日里要是出门就带上两人一道出去,如果出城的话一定要遣人告知三郎。”
许多的话他不好明言,免得她过度担心,如今也大致能够体会到她为何要急于做酒楼的生意,恐怕还是在寻求和离后的独立。
即便一月后她不能从柳芸那里拿到婚契,但自己也已经做好了不去干涉她自由的准备。
既然她不能在家安心的相夫教子,她在外的安危必然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楚南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想来这才是他将自己单独叫到书房来的缘由。
本想告诉他赵太公暗地里安排了人手,可仔细想想这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他。
免得他又疑神疑鬼。
这年头除了皇亲贵胄可以由朝廷供给一定规模的亲兵护卫府邸外,其余的官员和大户人家也是可以申报聘请护院看家的。
林锦骁如今身负重担,虽只是个外放的五品官员,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并非闲职,又有军职在身,家中也的确该安排些靠得住的人手。
就是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并没准备告诉自己要惩治芦堰港豪强劣绅的决议。
她也佯装不知的说道:“今日我在县里找铺子,遇上了赵太公府上的管家,他替我寻了处铺子,无意间听到管家说起了赵家与戚家的事情,听说赵家的财团这些年也没少被戚家所限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觉得你有时间可以去拜访拜访这位老太公。”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在海康县虽说过要打压芦堰港的豪强劣绅,不过我想有的事情不一定要大动干戈,有的时候杀一儆百反而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杀一儆百?”
林锦骁思忖着皱了皱眉头,也渐渐的放开顾虑向她吐露出来自己的心声:“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只是此事牵动到所有豪绅们的根本性利益,恐怕没有人会轻易让步。”
“不去尝试如何会知道结果呢。”
楚南栀浅笑着解释道:“老话说得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现在最想做的是解决六县土地兼并的事情,那田地都占据在豪绅们手中,总归是他们的私产,降不降地租他们有发言权,
你若一味的打压,反而会让他们同仇敌忾,倒不如趁机拉拢一些开明豪绅,让他们从内部瓦解,如此岂不更好?”
“还能有这样一举两得的法子?”
林锦骁惊于她这番见地,但始终觉得这只是纸上谈兵。
“当然有呀。”
楚南栀莞尔道:“这芦堰港的大户人家并非人人都是戚家那种靠恶霸行径积累的财富,也有不少是凭着辛苦劳作得来的,就说赵太公,他早年行商,妻小兄弟都丧生在了海上,即便在发家的过程中难免有过血腥历史,但总体来说并无太大的恶行,
像这种门户深知家业光耀来的不易,也最是懂得珍惜羽翼,而不像戚家那种靠压榨豪夺摄取财富的门庭,因为这种人仗着手里有些势力横行霸道惯了,压根不会将官府放在眼里,全然忘记了奉公守法的准则,所以该是惩戒这类祸国殃民之徒。”
话到这里,楚南栀经不住憨憨的笑了起来:“所以我给你想了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定能化解这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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