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司狱朱佑安领着随从王三和李小六过来,又亲自带了些宵夜给楚南栀,大致叮嘱了番,除了没有承认如今县狱人员安置杂乱以外,其余内容与林锦骁所说无二,这也让楚南栀有了些新的联想。
她可不能干巴巴的等着让别人来谋害自己。
望着年轻的司狱大人,楚南栀既感激又疑惑的朝他笑了笑:“大人可知我家大郎为何会交代给你这趟苦差事?”
“今日嫂子为民请愿,开罪了几位长公主,还使得三长公主殒命,锦骁兄怕是担心那两位长公主伺机报复。”
朱佑安佯装镇定的回道。
其实内心颇为苦楚,升任不过短短数月,接连几位重要案犯死于狱中,可真是愁煞人也。
楚南栀也装作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大人你多虑了,几位长公主深居观中,哪有这通天的本领能来这狱中害我,再则你又是大郎的故交,整个牢狱都由你监管,没人敢对我欲行不轨。”
顿了顿,她深深的凝望着司狱,很认真的劝道:“大人不必因为我将整个牢狱弄得草木皆兵,你们平日里怎么样这三日就一切如故吧。”
“这怎么行。”
朱佑安脸上顿显慌乱,随后又赶紧平静下来,难为情的笑道:“嫂子不仅是县令大人器重的,又是锦骁兄的娘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哪担待得起。”
“哪能出什么事。”
楚南栀察觉到他眼里透出的慌乱,带着些玩笑的口吻调侃道:“莫非大人是信不过自己治下的监管系统?”
“哪能啊。”
朱佑安苦笑着回了声,却赶紧将身旁的两名随从支了出去,示意他们到门外好生把守,接着才斟酌着回道:
“嫂子,你还是谨慎些,毕竟死的是三长公主,锦骁兄的担忧不无道理,我如今虽已在大力整改牢狱监管系统,可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奏效,你也知道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我是真担心你会有何闪失。”
“你呀不必担心,林大郎他就是顾虑太多了。”
楚南栀装作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既然他亲口承认了牢中监管系统有问题,那自己接下来的确应该小心些。
不过她担心的点并不在几位长公主身上。
自己这次入狱本就是为了给几位长公主一个交代,可今日两位长公主的初衷好像并非是要她下狱,而是指着那顿板子来报复她。
由此可见,这几日若真有人想要谋害她,恐怕并非是两位长公主安排的。
毕竟想要在狱中安排这种事不是一个新面孔能够完得成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狱中早已暗藏着某种势力。
如此推断,西门道人和刘县尉的死便极有可能是出自这股势力之手。
至于这股势力究竟和南华观有没有关联,她暂时还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几日若真有人想要害她也只可能是与税银案相关人等。
她重新看向朱佑安,温笑着说道:“放宽心吧,不会有事的。”
“嫂子,我怎么就和你说不明白呢,连锦骁兄都能看得透彻的事,嫂子这样聪慧之人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朱佑安有些急了,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解释道:
“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瞒着嫂子了,西门道人和刘县尉之死颇有些蹊跷,只是县令大人日理万机,又怕将事情闹大所以才将此事压了下来,对外只说是二人畏罪自杀,可方才我与锦骁兄聊到此事都一致认定这背后还有人,你破获了此案,必然触动了他人的利益,如今亲身来到大狱中,这些人哪会甘心放你活着离去。”
“既是如此,更应该设法揪出幕后之人。”
楚南栀神色肃穆的答道,可朱佑安听了她的话直接皱起了眉头:
“若是能寻到半点蛛丝马迹我何必如此举步维艰呢,那二人当时看管极为严密,每日饭食皆有专人配送,可仍是有人硬生生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脚,我事后将那送饭的狱卒打了个皮开肉绽也没查问出半点线索来,想来他的确是不知情的。”
想了想,他看向楚南栀直言不讳的说道:“县令大人虽说没有与嫂子明言此事,可能让主簿大人亲自替你送饭,足见他对你的器重。”
“原来如此。”
楚南栀茅塞顿开,难怪胡茂锡今日不惜开罪几位长公主也不愿自己来狱中受罚,原来是心里藏着事啊,可真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而说出这番心里话,朱佑安神色也变得有些焦虑难安:“嫂子,你现在能理解我的苦衷了吧,还请嫂子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才好。”
“当然不会。”
楚南栀凝神望着他,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邪笑:“佑安,你是大郎的朋友,又这么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帮助你揪出这幕后之人。”
“嫂子请讲。”
朱佑安脸上立刻展露出欣喜,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
“你知道最优秀的猎人如何捕猎吗?”
朱佑安茫然的摇了摇头。
“一个优秀的猎人他们捕猎的方式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莫非嫂子你是要?”
二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立时心领神会。
楚南栀与他耳语一番,吩咐他为自己取来枚银针,让狱卒照例每日将牢里的饭食送来,而且还让他差人在狱中疯传自己贪吃,营造出一个大胃王的假象,又交代王三和李小六巡守牢狱时刻意懒散些。
如此叮嘱下去,先平静的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到得第二日,朱佑安便让安排好的心腹开始轮番替楚南栀送去食盒,每个食盒只装入一道点心,等着衙役们散去后,楚南栀用银针一一试毒,最后将牢饭和点心倒入牢房里的粪桶中,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由值夜的王三亲自处理掉粪桶里的食物。
这样到了第三日,闻听了些风声的衙役有不少慕名而来,提着食盒纷纷想要来结交这位县令跟前的红人。
而楚南栀只吃掉主簿大人送来的饭菜,对于其余人送来的食物用银针试毒后全部藏入粪桶里面,并不敢真的贪吃。
毕竟银针能测出的毒有限,若只吃主簿送的饭即便是出了事情凶手也一目了然。
如此,到了这日晚间,事情终于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王三才值夜不久就开始出现腹泻的状况,隐隐中楚南栀已经察觉到了不妙。
猎物怕是要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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