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县令有些不放心,特意请示了老太公,吩咐孙县丞随行,自己则留在客堂中陪着老太公饮茶叙旧。
赵府实在太大,听侍女们说,从正厅到后院赵小郎君所居之处有着很长一段距离。
趁着赶路的功夫,楚南栀向两名侍女打听起了府中房屋结构的一些详细情况。
赵府外院的建筑除了正厅和几间偏厅以外,占地最大的便数西南角的家族祠堂,余下的多为放置杂物的库房或是供家丁护院休憩的下房以及一些简易的客房。
而内院中,又分六院,正北的院子是赵太公同夫人所居之处。
西边虽不是正院,却因靠近祠堂,所以曾是赵家老夫人故居。
两处院落正中夹着一处偏院,由于离着主院较近,小郎君尚小,方便照看,所以那处正是赵小郎君的卧室。
知道了赵小郎君的寝居之处,楚南栀则带着小四宝直奔偏院。
刚到得院门外,就被一位年纪尚轻的白衣男子拦了下来。
楚南栀随意打量了眼那白衣男子:
此人穿着服饰极为贵态,一看就不是府中下人。
而且据她所知,像这种大门大户最讲究规矩,若是府中男家丁怕是也入不得这内院中。
正在犹豫猜疑之时,只见那白衣男子目光凶狠,极为不友善的瞟了眼楚南栀母女和孙县丞,向着两名侍女厉声斥道:
“这些是何人,怎生带到我琰弟院里来了?”
“琰弟?”
楚南栀顿感困惑。
卷宗里可从未提到过赵小郎君有个哥哥,胡县令和孙县丞也未提及过。
但仔细想想倒情有可原,毕竟此案一开始就只当作了一宗人口失踪案,没来由去深究人家家事。
说不定是私生子什么的,过问太多反而会触及人家隐私,惹来不快。
也不容侍女们作答,孙县丞毕恭毕敬的立刻同男子解释道:
“老朽乃县衙县丞,与这位娘子奉了县令大人的指令特来查案。”
两位侍女也连声与几人解释道:“这位是家中二郎,我家小郎君的堂兄。”
原来是堂兄,不是嫡庶关系也非私生子。
楚南栀正想再问些什么,只见这位赵二郎凶巴巴的吼道:
“查案不去找抓我琰弟的匪寇下落,跑到家中内院来做什么?”
侍女吓得花容失色,惴惴不安的答道:“是得了主君吩咐,特意差奴婢们领着县丞大人与楚娘子过来的。”
“楚娘子?”
赵家二郎甚是不屑的白了眼楚南栀和她牵着的小四宝:
“县丞大人奉旨查案也就罢了,这位楚娘子又是何许人也,也来凑什么热闹,还带着个孩子,真当我赵府的门是这般好出入的。”
孙县丞立刻引荐道:“这位楚娘子乃前些日子助本县查出税银案的女子,她们母女也是县令大人特意请来协助寻找小郎君下落的。”
而听到二郎这样讨厌的名讳,小四宝故意同赵二郎使了个不怀好意的鬼脸。
“你......”
赵二郎气得脸一沉,狠狠的瞪了眼母女二人,意有所指的骂道:
“这年头真是什么古怪八门的事情都能遇上,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跑到外面抛头露脸的,真是不知廉耻。”
说罢便愤愤的甩手而去。
侍女们见赵二郎离去,大些的侍女赶紧向楚南栀赔礼道:
“我家二郎近日因小郎君失踪一事颇为伤神,脾气不太好,顶撞了大人和娘子,还请不要怪罪。”
楚南栀大度的摇了摇头,以示不去计较。
林锦鸿那般自私又无情无义之人,出了事,林锦骁都能伤怀不已,这赵二郎惦记兄弟安危,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她有些疑惑,向着两个侍女询问道:“你家二郎既是小郎君堂兄,怎会同住在此院中。”
“这娘子就有所不知了,二郎乃我家主君胞弟独子,当年他父亲跟着我家主君走南闯北,在海上丧生,那时二郎不过半岁的奶娃,他母亲受不住丧夫之痛,没多久就病逝了,所以二郎从小是由我家主君和老夫人带大的,主君一直将他当作亲生儿子看待,所以自然也就住在内院中。”
大些的侍女说罢,指了指东边的一处独院:“那边就是二郎的院子。”
“原来如此。”
楚南栀颔首笑了笑:“看来老太公待家人的确是爱护有加。”
孙县丞皱眉抚了抚他那八字须:“老朽倒是听闻过太公有位胞弟,却是不曾听人说起太公还有这样一位侄子。”
大侍女又耐心解释道:“二郎自打随主君迁移到芦堰港来后,这些年都是深居简出,鲜少与外人结交,县丞大人没听闻过也不足为奇。”
小侍女瘪着嘴,愤懑的补充道:“不知道也好,像我家主君这般财名满天下的显贵,难免遭歹人惦记,小郎君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到现在都没个音讯。”
“倒也是。”
孙县丞表示赞同,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楚南栀,苦笑道:
“要说这芦堰港的富家公子啊,还得数楚娘子那位堂兄是个人物,就连县令大人也要礼让他几分呀。”
楚南栀只回以一抹苦笑,刻意不去回答他这个问题。
芦堰港本就是整个平宁郡最为富饶之地,乡绅大户不胜枚举,有那么几位纨绔子弟也不稀奇。
而胡茂锡这人,要说清廉吧,他也贪些钱财。
可要说有多坏,他又不盘剥百姓。
整日里对那些乡绅大户低头哈腰,收了人家银子,自然是要礼让些。
想了想,她同孙县丞说道:“县丞大人,我们还是去里面看看吧。”
“嗯。”
几人随即一起进了赵小郎君的院子。
虽然赵小郎君人已失踪多日,不过院子各处仍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整整齐齐的看上去极为舒适。
楚南栀与县丞等人先是在院中四处打量了一圈:
正对着院门的方向是主屋,而主屋不远处左右各有一间耳房。
耳房都是侍女住的地方,事发当晚侍女们都未曾听到主屋内有任何动静,说明能杀害小郎君的并非寻常下人,至少该是能与小郎君十分亲近,不会让其产生防备的。
想到此处,便径直到主屋里参观了一遍。
屋内陈设皆讲究得很,古玩字画、名人真迹罗列满屋,可见家人对其的疼爱。
就是让楚南栀纳闷的是,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用得着这些嘛。
她并未多问,大侍女就忙不迭的由衷夸赞起她家小郎君来:
“我家小郎君聪慧得紧,最喜读书,四岁就开始临摹常老的字迹,临摹得可是逼真了,就连聂老曾经都夸赞过我家小郎君的天赋,还和常老许诺过等我家小郎君再大些收其为门生,所以主君这些年便四处为小郎君搜罗了这些名家珍宝。”
“嗯!”
能得聂老、常老赏识,至少该是个孝悌仁义的谦谦君子。
楚南栀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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