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昭出了殿门,径直走出滋德殿,转角进入旁边阁楼之中,这是他奶奶杜氏存放经书的地方,不慌不忙抬脚走向二楼。
赵德昭入座之后,随手拿起一本经书,上面有注解图文,看的也不是很乏味,就这么过了一柱香时刻,阁楼下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奴婢见过殿下?”
王安上了二楼,俯身拜在地上,赵德昭见状合起经书,声音也随之传出。
“这一月多来到底发生何事?”
王安又是一礼,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说道。
“禀殿下,自出征半月之后,汝南夫人频繁出入宫中。”
“你是说二婶?”
赵德昭眼神骤然紧绷,他口中的二婶,就是其二叔赵光义续的第二任妻子符蓉,史书上记载不多,因为其在赵光义做皇帝之前就已经去世。
可要是说起这人的家世,那就有说头了,其父符彦卿,将门世家,更要命的就是她两位姐姐,这两位先后做了前朝皇帝柴荣的皇后。
一门三姐妹皆是天下至尊,谁能与之匹敌!
“她进宫所谓何事?不单单是尽孝心吧?”
赵德昭单手玩弄桌案上书籍,要说其是为了尽孝心,打死赵德昭都不信,这位的孝心恐怕还不如他四弟赵德芳母妃。
“殿下明鉴,奴婢曾隐约听见汝南夫人言说主少国疑,嗣位不祥,听意思怕是要对殿下不利。”
王安没有抬头,当初他听到这些言论时,差点没把他给吓死,万万想不到还有人对面前这主不利。
赵德昭闻言脸色铁青,双手抓在桌案“咔吃咔吃”作响,还是要夺位啊?还是要夺他的位置。
主少国疑,嗣位不祥。
赵光义做了皇帝就祥了吗?卑躬屈膝就祥了吗?靖康之耻就祥了吗?屠戮功臣就祥了吗?
还是说,崖山之战就祥了?
狗胆。
“此事何事发生的?有多久了?”
赵德昭压下心中怒火,一本经书被他翻来覆去,若不是还在滋德殿,他恐怕早就要暴跳如雷。
他跟随皇帝老爹出征淮南之际,当时还去过他奶奶寝宫,那时候王安都不曾跟自己说过此事。
“禀殿下,是上月中旬的事?”
王安连忙回来,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他真的是寝食难安,想通知赵德昭,可其已经随御驾出征淮南,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怎么过的。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瞧出异常,尤其是每次见到汝南夫人符蓉,心中那胆战别提了。
“你觉得二叔知道此事吗?”
赵德昭单手撑在桌案,他二婶做出这么一档子事,至于那个二叔,现在可是开封府尹啊!
危险,太危险了,这是赵德昭最真实的感受。
“禀殿下,奴婢不知,不过…”
王安说到这里,语气稍微一缓,壮起胆子看了赵德昭一眼。
“不过什么,说?”
赵德昭眉头一皱,王安闻言连忙低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三两个首饰,色泽光润,一看就是宫廷用品,价值不菲。
“禀殿下,这是三殿下赏给奴婢的。”
三叔?
赵德昭一阵愣神,这里面又关赵光美什么事?他们俩都是可怜虫,不对不对,还有一个四弟赵德芳。
他们这三个倒霉蛋,就是这场政治中的牺牲品。
“三叔说些什么?”
赵德昭看下王安举在手上的首饰,赵光美是见过王安的,皇帝老爹继承大统后,叔侄二人领了奶奶杜氏命令前往殿帅府拿爷爷遗物,那时候王安还露了一手医术,这才彻底进入了他眼中。
“三殿下未曾说什么,不过便在汝南夫人说完这事没过去多久,三殿下有一次找到奴婢,一见面就给了这些。”
王安将实情全部说出,他没有隐瞒赵德昭的意思,也更加不敢隐瞒。
当初赵德昭让自己侍候杜太后,王安那时候还不理解,可此时这种情况下,他不是傻子,这位殿下恐怕知道有人对他不利。
这份远见,足以证明他没有跟错人,压宝压对了。
“你的意思是三叔也知道此事了?”
赵德昭露出思虑之色,自从见识了上一次茶楼杀猪盘,对于这个三叔,赵德昭不得不重新认识,尤其是其对自己忠告之言。
“奴婢尚不清楚,不过殿下,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安听到赵德昭语气,微微抬头一看,就凭他这么多年宫中摸爬滚打,对于当今官家三弟,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讲!”
赵德昭摆摆手,一人智短两人智长,他还没有昏聩到连手下人意见都听不进去的时候。
“禀殿下,三殿下晓不晓得此事暂且不谈,然根据奴婢观察,三殿下心还是向着殿下的。”
“废话!”
赵德昭听完一声怒斥,其自然清楚赵光美心思,自从上一次就已经能猜出来个大概,别说还有这次的事情,而且这个三叔也只能和自己统一战线。
“是是是,奴婢言语有失,乞望殿下恕罪。”
王安连忙俯身磕头,一口劲应承这赵德昭,总之是小心无大错,主人永远是对的。
“行了行了,下去吧!”
赵德昭嘴角一笑,这个王安的的确确是机灵,不过有时候就会机灵的过头。
“是,那这些…殿下!”
王安再次应答一声,壮着胆子抬头看向赵德昭,双手举着首饰,眼神中有些不舍。
“既然是三叔赏你的,你且拿去罢了,不过下不为例,再让我知道一次,你便不要回来了。”
“诺,多谢殿下恩泽,奴婢告退。”
王安脸上一阵欣喜,这些宫中之物,随便拿出去一些都能买个好价钱,更别说此时手中拿的这些首饰,那可是只有嫔妃才能穿戴。
赵德昭见到王安退下之后,一张脸色又是深沉下来,历史上他奶奶杜氏就是死在建隆二年六月左右,现在距离过年也就二十来天,真是风雨欲来啊!
“好二婶啊,一门两后就行了,您老为什么要犯傻呢?”
赵德昭走在窗边,奔走来奔走去,还不是死在赵光义登基之前了,皇后也只是追封,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不足吃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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