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族族老,修为精深,已是金丹巅峰大修,到了他们这等境界,无论本命经是什么,也无论他们年青时是否有过与人斗法的经验,便都已经是不容小觑,而更重要的,则是他们活了这么久,那积攒下来的经验与人脉,那一眼看透世事的老辣眼力,他们,便是哪怕已经明知大势已去,但随便说一句什么话出来,都可以惹得五宗宗主与长老们怦然心动的角色。
可是如今,却是倾刻间,便已被斩飞了两颗首级。
而在这个过程中,小徐宗主只是宣判了他们的罪,没有试图让他们辩解。
也没试图与五宗商量。
而五宗,居然也没有阻拦,而是下意识默认了这一点,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拦不住。
很长时间以来,守山宗都是被人忽略的一个宗门,而这位小徐宗主,更是最不像宗主的一位宗主,就连他门中那两位应该因为丢人被开革出清江宗门长老之列的长老,都是不怎么把这位小徐宗主放在眼里的啊,只是,这样一位容易被人忽略的宗主,发起了狠来时……
五宗同时选择了避让!
他们心里都很明白,从这一日开始,清江再也无人可以小觑守山宗!
……
……
“仙殿在上,小儿,你有何资格斩杀我等?”
而在种压抑而复杂的心绪之中,白家族老更是惊怒万分,或者说恐惧万分。
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被盯上的,所以他倒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与布置,一开口便已问到了关窍处,他们是在鼋神国,而在神国之上,还有仙殿,无论是依律还是依规矩,守山宗都没有资格杀人,就算他们的罪行全部被证实,那也应该由神宫,或是仙殿里面的人动手……
这一句话,直逼道心。
而在喝声之中,他更是不要命一般的连吞数颗宝丹,周身法力滚滚而起,同时有七八件法宝被他不要命一般的摧动了起来,皮肤已经出现了如干裂土地一般的裂纹,每一件法宝,都在这时候闪动起了耀眼的光芒,七八件法宝一出,便像是一颗颗太阳,嵌在了空中。
然而听着白家族老的话,看着这些法宝激荡起来的神光,小徐宗主似乎一点也没被动摇。
他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或者说是坚定。
他甚至显得很认真的回答着这些话:“若他们想杀你,以你的罪行,早就该死!”
“正因为无人杀你,所以我才来杀你!”
“你的罪行,我已查过,也已证实,所以你该死!”
“或许你可以狡辩,可以否认,有着无数的手段,可以脱罪,可以在神宫乃至仙殿的审判下活下来,但这些皆与我无关,我有没有资格过来杀你,同样也不是我关心的事情……”
“只因你该死,所以我来了!”
“……”
“……”
说着这些话时,他的手一样的稳,刀也一样的快,那刀身之上,似乎有着无穷无尽,交织如丝一般的神光魔意,乍一看之下,竟让人无法分辨,那刀上蕴含的气息,究竟是魔,还是神,就像是守山宗原来的名字,神冥,本身就是蕴含了神魔之意,难以分辨的道蕴。
“嘭”“嘭”“嘭”
小徐宗主的动作,也无比的简单,他只是欺身,出刀。
他直面着那些被白家老祖祭起的法宝冲了过去,身上的神魔之意,似乎愈发暴涨,然后挟着一种不讲道理,偏又凶狂难抵的气魄,直接斩到了那法宝之上,而落在周围人的眼里,看得到的便是刀光过处,所有散发神光犹如小太阳般的法宝,一件接着一件爆碎了开来。
这一刀,斩碎了七八件法宝,直掠到了白家族老身前。
他的两个瞳孔之内,映出了小徐宗主手持大刀,身边鬼玺飞舞的影子。
再下一刻,他眼中的景色,忽然便天旋地转。
……
……
白家族老的脑袋飞到了半空之中。
小徐宗主挥手打去,这一颗脑袋便飞去了城墙处,与他另外两位老友悬在一处。
从白家族老的颈腔之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冲刷在了小徐宗主刀上。
这一柄看起来黝黑发亮,似乎只是一块顽铁炼成的刀,随着那白家族老的鲜血喷涌上来,忽然便铮铮作响,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神蕴,皆从天地之间飞来,加持在了刀上,使得这一柄斩首大刀,像是从沉眠之中苏醒,一下子有了自己的生命,卷起了无穷无尽的魔意。
“这是……”
周围尚沉浸在七族三位族老被斩一幕中的五宗宗主与长老,皆大吃了一惊,急急后退。
望着小徐宗主手里的刀,他们心都嘭嘭直跳,感受到了一种下意识的恐惧。
而这清江大城之中,更不知有多少人,这一刻直觉心间发寒,双腿忽地一软,瘫倒在地。
天地之间,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那柄刀。
这刀一下子成了天地间的主角!
……
……
“魔兵!”
花园之中,凰袍女子看着那柄刀,似笑非笑,吐出了两个字。
……
……
“果然成了……”
而在另外一边的虚空里,方寸也远远的看着那一柄刀,脸上露出笑容。
早在此前,方寸推敲出了小徐宗主便是鬼官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这把刀不凡。
小徐宗主自身的修为根基,其实并不好,但他先是参透了后山神山长老手里的那一副画,从中领悟了魔身修行之法,当然,在那时候,他就算领悟出来了,但还是修行不成,因为他无人指点,更没有一些修炼的资源,便如同一个幼儿,面对着一座高不见顶的山。
但是他因心间有不平之气,化身鬼官杀人,却无意中契合了神冥之意,于是,他从那时候开始,实力飞涨,愈来愈强,甚至还凝炼出了一颗凶威莫测,同样玄妙至极的鬼玺。
而在那个时候,倘若小徐宗主为了炼成这颗鬼玺,继续杀人,麻烦就大了。
依着方寸参悟无相宝身经,又得到了兄长留下来的那个秘密的理解,这时候的小徐宗主若是为了炼成鬼玺,强行杀人,最后的结果,只有可能是走火入魔,可偏偏,小徐宗主也是个狠人,发现鬼官之路走不通时,他居然真的说放下就放下,中断了这鬼玺的成形。
直到,数年之后,他亲自查得七族罪证,却又四处碰壁。
此为无奈之举,但也同样,等若又开始祭炼鬼玺。
名义之上,鬼官滥杀无辜,私设刑堂,但实际上,小徐宗主杀人却杀的极为谨慎,他每杀一人,都要确信这人该死,才会出手,念头不够纯粹时,他宁可忍着,也不动杀意。
而无论是方寸,还是神目公子陆霄,早先时都推敲出了鬼玺的存在。
那时候,神目公子以白家公子白怀玉为饵,钓鬼官出来,便是因为他认为鬼官就是为了炼鬼玺,而要炼鬼玺,便需要窃人间气运,借着七族与南边的生意往来,鬼官便可以斩杀七族中人,并且是堂堂正正的斩杀,惟有如此,才能以罪血洗刀锋,炼成这样一件魔宝!
那时候,神目公子认为,鬼官还差了南里家,以及白家的血。
方寸也是如此认为,甚至已经准备好帮着小徐宗主创作机会了,可小徐宗主却是拒绝了方寸的刻意安排,并且,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斩杀过南里家的人,所以独缺白家的血。
如今他斩杀了白家族老,便有了白家的血!
终于,这鬼玺已然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小圆满,与斩首刀融合,化作了魔宝。
这是可以引动,甚至斩掉清江气运的魔宝!
说来荒唐,这样的魔宝,若换任何一位魔道宗师来炼,哪怕这位魔道宗师,乃是元婴境界的高手,怕是也要经历无尽的麻烦,更有数之不清凶险至极的灾劫,但偏偏,小徐宗主却是顺理成章一般的将它炼成了,就像是幼儿,懵懂无知,走出了布满灾劫的山谷!
……
……
“这就是道心纯粹带来的好处?”
方寸远远的看着那道魔兵,忍不住笑了起来。
兄长留给自己的答案,还有自己悟出来的道理,其实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这些道理本来就在人间,早就影响着无数的人。
“哈哈哈哈,你们完了……”
在方寸转头看向那魔刀之时,一边被方寸气的几乎要吐血,更是忍不住想奋起余力,直接和方寸拼了的范老先生,也忽然间疯狂大笑起来,看他的脸上,居然像是有兴奋之色:“那小儿炼成魔宝,夺清江气运,或许他可以借此化婴,但他也同样犯了最大的忌诲……”
“神宫不会放过他,仙殿也同样也不会放过他……”
“你们完了,你们都会死……”
“……”
在老先生疯狂大喝时,整个清江,也已大地震颤,四处龟裂。
城西北处,巫族月部守着的那一神秘灵井,井中泉水,忽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下降,而随着灵泉下降,则是整个清江群,四下里黑气蒸腾,涌现无穷的魔意……
天都似乎在这一刻,彻底黑了下来。
有无形的魔吼之声,似乎正响自诸方,交织于天地之间。
……
……
方寸背对着那可怖的变化,看傻子一样看了范老先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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