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更深,婉儿独自一人坐在楠木卷耳案几后面,面前摆着一只汤碗。

    这是一只木碗,用桦木根瘤制成,这种碗盛沸水不裂,跌地不破,不烫手不冰手,体轻质固,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食物的原味,武则天很喜欢这种餐具,上官婉儿也受赐了一套。

    木碗上有天然的纹路,形成各种图案,婉儿这只木碗上的纹路恰如一枝梅树的老干虬枝,仔细看,似乎上面还有点点梅花。

    碗里盛着药汤,酱红色的,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味儿。

    婉儿看着这碗药汤,神色不断变幻,似乎心有挣扎,过了许久,她才鼓起勇气,似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毅然端起这碗已经晾温了的药汤,一仰脖儿,“咕咚咚”地喝了下去。

    药汤喝罢,婉儿似乎也放下了一块心事,神色变得轻松下来。她放下药碗,拿丝帕轻轻拭一拭嘴角,目光不期然地落在窗台上。那儿放着两只细颈长腰的花瓶,花瓶里各插着一束盛开的兰花,坐在这里便能嗅到那一阵一阵幽雅的花香。

    “待诏,浴汤已经准备好了,下面已焖了炭火,两个时辰内水温都不会降的。”

    两个宫娥走进房间,向上官婉儿裣衽施礼,正凝睇着兰花出神的婉儿惊醒过来。

    在宫里,婉儿和团儿都拥有一大批亲信的太监和宫娥,由于婉儿替武则天处理大量政务,便是在禁军内卫里面也拥有许多心腹,她能放心地让谢小蛮给她和杨帆穿针引线、鸿雁传书,实非偶然。

    这两个十岁的宫娥也是婉儿的心腹,饶是如此,婉儿也不想让今晚的事被她们知道,倒不是担心她们会在背后嚼舌头,透露了什么风声,或者向什么人通风报信,而是一种女孩儿家的羞涩本能。

    婉儿点点头。道:“好,你们回去歇息吧,我看会儿书就沐浴歇息。”

    一个宫娥眨眨眼道:“待诏不要我们侍候沐浴么?”

    婉儿从案上拿过一本书,随意地翻阅着,道:“哦!不必了,午后已经沐浴过了,睡前简单地清洗一下就好。”

    “是!”

    两个宫娥向她欠身施了一礼,飘然退了下去。

    婉儿看着书。一副神情专注的模样。可是两个宫娥刚刚离开,她就像只小兔子似的跳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探头向外看看。小心地掩好门口,回到案边坐下,从案几下面摸出一包红蜡烛来。

    这种蜡烛是用一种蜡树的皮制成的。这种树会生一种虫子,虫子就寄生在树干和树枝上,靠汲取树汁生存,它们会分泌一种汁液,这种汁液就是这种虫蜡的制作原料。

    用这种虫蜡制成的蜡烛,燃烧时间久,烛光明亮,无烟,还会散发出淡淡的怡人清香。因为这种蜡烛极其昂贵。就连武则天都无法做到每天使用这样的蜡烛。

    但是婉儿记得很清楚,武则天每次召薛怀义或沈太医侍寝时都会从内库调取这种蜡烛,次日一早她进入武则天寝宫安排天后的情夫离开时,都能嗅到一种虽然极淡但凝而不散的异香,叫人嗅了特别舒服。

    今夜,是她决心把自己守了二十五年的身子交给自己男人的大日子,她不能花钗翟衣隆重出嫁。也不能龙凤红烛通宵长燃,她总要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大日子隆重一些,因为一生只有这么一次。

    所以婉儿特意从内库调出了几支这种特殊的蜡烛,平日里都是由她替武则天调取这种蜡烛,她也不用担心武则天哪一日童心大发。跑到内库去核对数目,武则天召面首侍寝又不记档的。便是去核对,自己也未见得记得清楚。

    婉儿引燃蜡烛,先把桌上的灯盏换了,然后是博古架、梳妆台……,每一处的烛火都换了这种可以长燃一夜的红烛,她又看看榻上,那是也是刚换的崭新的被褥帷帐,婉儿轻轻地吁了口气,一脸恬静的笑意。

    随着蜡烛的燃烧,一股馨香弥漫满屋,轻轻嗅上一口,便让人心旷神怡。她却不知,这种蜡烛燃烧发出的香味儿不止有舒缓情绪、排除异味的作用,还有催情的效果。

    不过,她今夜正想把自己献给即将远行的良人,心情难免忐忑,这无心之举倒是让她紧张的心情莫名地有些舒缓下来。

    “当当当!”

    房门轻叩了三下,刚刚坐回案几后面的婉儿紧张地站起来,低声问道:“谁?”

    “待诏,卑职杨帆!”

    杨帆不知婉儿房中是否还有侍候的侍女下人,是以如此回答。

    婉儿紧张地看看身上,又摸摸鬓发,这才说道:“哦!你……进来吧……”

    房门无声地开了,杨帆闪身进来,看他那警惕的样子,婉儿便道:“屋里没有旁人,把门插好。”

    “好!”

    杨帆没有多想,此刻不比白天,他一个侍卫夜入上官婉儿房间,被人看见当然不妥,这门自然要闩上,他哪想得到今晚小白兔想吃大灰狼。

    杨帆闩好门走到婉儿身旁,婉儿便有些紧张起来,声音微微发颤,音调也不自然地道:“咳!你来啦,巡弋到此处,没有被人看见吧?”

    “凭我的身手,当然没有!”

    杨帆得意地一笑,瞧瞧婉儿酡红的双颊,一低头又看见了案上的药碗,顺手拿起来看看,又嗅了嗅,便紧张地问道:“怎么有股药味儿,你病了么?”

    婉儿忙中出错,竟把这药碗忘在了桌上,心里一慌,赶紧摇头道:“没有,我喝的……那是补药。”

    “补药?”

    “哦,是……神仙玉女粉。”

    杨帆纳罕地道:“那是什么东西?”

    婉儿一个女儿家,怎敢说她喝的乃是避孕的药物,胡诌了一个名字,杨帆偏还追问不休,只好红着脸道:“这是……美白肌肤的一样补药,咳!反正是女儿家才服用的东西,你就不用问了。”

    杨帆恍然,答应一声,看看婉儿此时的模样。肤滑如脂,肌白如雪,微微衬着一抹红晕,白里透红,异常美丽,不禁微笑道:“你呀,肤色已然如此白皙,何需服用这些东西。还想白到哪里去。”

    婉儿含羞低头。轻轻地道:“总要郎君不嫌弃才好。”

    杨帆柔声道:“我爱你还爱不够呢,怎会嫌弃?”

    他轻轻地勾起婉儿的下巴,婉儿顺着他的手势乖顺地仰起头。一双点漆似的眸子深情地凝视着他。

    杨帆一身侍卫装束,与她见惯了的其他禁军侍卫并无任何不同,可是同样的军服。穿在他的身上,似乎就特别的充满了一种英武阳刚之气。

    她的情郎,发黑如墨,鼻如悬胆,一双眼睛清清澈澈的,好象可以一直照到人的心里去,照得她心慌慌,腿发软。

    杨帆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双娇艳的唇瓣,忍不住便吻了下去。

    “嗯……”

    婉儿娇吟一声。没像以往受他侵犯时一般先推拒一番,她只是微微地一僵,便顺从地张开樱唇,娇怯怯的任他侵入进来,肆意地侵占、品尝、抚慰,渐渐地让自己的心迷醉、酥软、湿润起来……

    缠绵的一个吻,许久许久。杨帆才轻轻放开她,贴着她幼滑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在耳畔轻声道:“婉儿,后天我就要去陇右了,你一个人在京里。要好好的。”

    婉儿的泪迅速蓄满了眼睛,她忘情地抱紧了杨帆。趴在他肩头,低低地道:“你不在,人家怎么能好好的?少了你,就像菜里少了盐,什么滋味都没有了。”

    “婉儿……”

    听着这情意绵绵的话,杨帆忍不住又吻了下去。

    这一回,婉儿仰起小脸,就像待哺的小雀,主动地迎合着他,亲吻着他。

    她那青涩的举动,温软的娇躯,细若箫音的呻吟,更加激起了杨帆的,他的手攀上了婉儿的玉女峰,婉儿的娇躯只是战栗了一下,却没有如往常一般按住他的蠢动,杨帆感应到了她的态度,变本加厉地把手顺着她的衣襟插进去。

    “咝……”

    手掌一握住那娇弹弹、圆耸耸、瓷实饱满的玉峰,一种的感觉同时袭上两个人的心头。

    “婉儿……”

    杨帆的鼻息有些粗重起来,目光灼热。

    男人本就容易冲动,而根本不明虫蜡真正妙用的婉儿又在她这幢比武则天寝宫的小了十倍不止的空间里使用了相同数量的催情蜡烛,那异香的效果不只作用在杨帆的身上,也让她变得异常渴望起来。

    也许,今晚她原本只是抱着把自己献给即将远行的情郎,确立彼此真正的关系的想法,而此刻她的心中也充满了一种叫她既害怕又渴望的,她想拥有她的情郎,她想被她的情郎拥有。

    满目春流,婉儿微微侧了螓首,贴到他的心口,用细不可微的声音低婉柔媚地道:“郎君,今夜……你要了婉儿吧……”

    那模样娇艳欲滴,那声音,荡气回肠。

    听着她鼓足勇气向自己倾诉的心声,杨帆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夜晚、另一个女人,同样的投怀送抱,却是不一样的语气,那个女人说的是:“我要你!”

    而怀中这个明明羞怯得浑身发抖,却鼓足勇气向他表述爱意的小女子,对他说的既不是“我要你”,也不是“我给你”,而是:“你要了我吧……”

    在这两个女人心中,他是何等地位,一目了然。

    杨帆心中爱如潮水,激荡不已,他再也忍不住了,轻轻一弯腰,抄起婉儿的腿弯,把她打横儿抱起来,便向内室屏风后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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