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往笙照旧进到厨房去忙活了,而暮节则在往笙的百般嘱托后,背靠在床头上闭目养神。
“暮姐姐……”不一会儿,福安公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暮节睁眼往门外望去,这时福安主仆二人已经推门而进了,而与她二人随行的楚铭则守在了门外。
暮节见状就要掀被下床,却被快步上前的福安公主制止了。
“暮姐姐有伤在身,不必多礼……”福安说着坐到了暮节床边的凳子上。
“多谢公主体谅……”暮节微笑着道谢,随后又问道:“公主怎会出宫?”
“唉~”福安轻叹了一口气后说道:“那日皇兄在京城郊外遇刺,伤在胸口处,十分凶险,太医嘱托皇兄好生修养。但皇兄之前忙于周大人的案子,一直闲不下来。好不容易周大人的案子尘埃落定了,却不想苏姐姐那边又出了事。皇兄整日在外奔波,母妃担忧,便让我出宫来看看……”
暮节听后一笑置之,福安见她脸色苍白,心事重重,连忙说道:“对了,暮姐姐,这些都是养气凝血的药材,对你恢复伤势应该有效……”
在福安说话间,小秋已经将包装精致的多种药材放在了暮节床边的木案上。
目光移至药材上,暮节连忙婉拒道:“这些药材太过贵重,暮节不敢收,请公主收回吧……”
福安见状,连忙轻轻握住暮节的手,微笑道:“这些药材都是皇兄花重金托我母舅四处寻来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顺路捎来罢了,你就收下吧……”
暮节听后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多谢公主,多谢殿下……”
福安听后十分满意,随后附在暮节耳边轻声说道:“暮姐姐,悄悄告诉你,父皇升了阿楚的官,还将他调到了我身边贴身保护,似乎有意为我们二人赐婚……”
暮节听后目光不由得转向门口的楚铭。
与楚铭相处下来,暮节发现他不仅武艺高强,长相俊朗,更重要的是,他为人正直,行事光明磊落,确是一个正人君子。福安嫁给他,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恭喜公主和楚大人赤绳系定……”暮节由衷地向福安道贺。
听暮节这么一说,福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加上小秋也在她身后取笑,她便更坐不住了:“既然皇兄不在,那暮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福安便红着脸跑了。望着二人的背影,暮节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福安走后,暮节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来实在躺不住了,暮节便下了床,准备去外面走走。
“暮姐姐,你怎么起来了?”暮节刚出房门,坐在院中刺绣的往笙便注意到了她。
“在床上躺得太久了,我想出去走走……”暮节说着走近了往笙。
往笙见状连忙放下绣品,起身准备去搀扶暮节,暮节婉拒了她,微笑着说:“没事儿~”
“身上的伤真的不要紧了吗?”虽然暮节无需搀扶,但往笙还是忍不住担忧。
“真的没事儿了……你看,我都能提剑了……”暮节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配剑。
“那……你想去哪儿,我陪你……你一个人我着实不放心……”往笙还是不放心地说道。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来……”暮节说完就快步向院门走去。
往笙还想说些什么,但发现暮节早已经出了院门,她也只得作罢。
暮节走在集市上,果然听到了不少关于苏良婉是未来皇后的传言,看来寻了这么多天,萧辰依旧没有找到散谣者。
出了辰王府暮节便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易了容,又买了一顶毡帽,她这才出了城门往郊外的乱葬岗去了。
京城中无人认领的尸体都会被丢弃在乱葬岗。
乱葬岗里尸横遍地,现今虽未入夏,却仍然腐臭味熏天。
暮节一手提剑,一手提酒,正弯腰仔细地寻找着尸体,她找得极慢,生怕自己有疏落。
终于,她在一处小丘上找到了那两具尸体。
暮节费力地将两具尸体拖到了离乱葬岗较远的树林里。
对于朱氏的尸体,暮节原本并不想管,但一想到她是他用命护着的人,暮节难免有些动容,便将她一起拖走了。只是,暮节终究没有将他们合葬,而是将朱氏葬在了他的身后。
“这一世,你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她;愿来世,你只一心向前,莫要再回头……”暮节立于他的坟前,自言自语道。
“千衡,一路走好……”暮节掀开黄酒的酒塞,一整壶的洒在了千衡坟前的空地上。
一壶酒空了,暮节直接坐在坟前又开了一壶酒,然后尽兴地喝了起来。
半壶酒进肚,暮节突然红了眼眶:“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啊……”
暮节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她便又灌了自己一口酒:“师父……若是当年你没走……该有多好啊……”
不知怎的,暮节笑着笑着又哭了……
皓月当空,坟前的酒罐撒了一地。当最后一滴酒进了暮节的喉咙时,她终于起身提剑准备回去了。
暮节是最后一个进城的人,再晚,城门可要关了。
“赶快回去,要宵禁了……”暮节一进城,城门侍卫就开始催促她。
任他如何催促,暮节只当听不见,仍然慢悠悠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嘿……真晦气……又一个酒鬼……”侍卫鄙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暮节突然就笑了。
走在路上,辰王府的侍卫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为首的正是萧辰。
见来者是萧辰,暮节微笑着上前行礼:“参见辰王殿下……”
却不曾想,辰王府的侍卫一见到她便要拔刀相向,还好萧辰及时用手势阻止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萧辰冷着脸问道。
“去见故人了……”暮节说着眯着眼,一脸懵懂地望着他。
“你喝酒了?”萧辰一把握住了暮节举起乱动的左手,语气里满是鄙夷。
“对啊~难道辰王府的侍卫不能饮酒吗?”暮节一把甩开了萧辰的手。
“暮节!你不要忘了,你是辰王府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到辰王府的形象。你现在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是在丢辰王府的脸!”萧辰怒吼道。
“你说得对……所以,我给自己易了容。你看,连他们都没认出我来呢……”暮节指着萧辰身后的侍卫,一脸兴奋地说道。
“你放心……我做事,绝不会牵连到辰王府,更不会牵连到你……”暮节拍着萧辰的肩膀说道。她仰头望着不耐烦的他,笑得更灿烂了。
“师父……我不想守着他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暮节望着萧辰出了神,突然红着眼说道。
面对暮节的放肆,萧辰一动不动,但看到暮节哭了,他却一把扯过她,想要将她抱起。
“滚开!”暮节怒吼着一把推开了他,随即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这时已到宵禁时间,巡逻侍卫听到这边有声响,连忙赶了过来,但看见是辰王在此,他们只好选择视而不见。
被推开的萧辰也没再勉强暮节,他就带着人默默跟在暮节身后,只在她快摔倒时扶一把。
这一夜充满不悦,以至于萧辰后来每每想起,总会觉得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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